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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我在冯德贵办的公室给轮胎厂的供销科打电话找姜建利,告诉姜建利说有件事晚上要和他说说。
姜建利前几天调到轮胎厂的供销科当业务员了,是邱桃的母亲托的关系给办的。
邱桃的母亲有个大学的同班同学在威海一轻局当局长。本来这个同学是学医的,鬼使神差竟弃医从工了,后来才知道,这位同学的岳父是省里的一个部门的副厅长。
当时姜建利告诉我他已经调到供销科的时候,我心里挺酸楚的。先前我在机关的时候,姜建利在下江村当知青;现在姜建利到了机关,我却被发配到了筛沙车间当了筛沙工。不过,我还是为姜建利高兴,我觉得姜建利的发展前途会更好,他还是比较适应干供销工作的。
我品尝着鸡飞蛋打的滋味,这种滋味也让我失去了探听高昌顺为什么要撤回匿名信的兴趣。
从拘留所出来的这些日子,我和姜建利还有邱桃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他俩从来不提卓华和思思的事情,不知道他俩是怕我伤心,还是压根就不屑提卓华?亦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在心灰意冷的日子里,我想的最多的还是思思,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思思,但从你爷爷奶奶的描述中,我还是能够想象的出来思思的音容笑貌的,扎着小辫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你奶奶擦眼泪、生病住院时那张委屈的小脸……每当想起思思,我干裂的心镜就像汲取了一股小溪水似的让我滋润。
我真的没想到,在未来的的年月里,我对思思的想念,随着我年龄的叠加而与日俱增,这种思念渐渐变成了一种愧疚,思念越久愧疚越深。
我开始深刻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我开始用眼泪洗涤着这种反省。我几次萌生想去寻找思思,可是都因为我的虚荣心而放弃了。我已经觉得我没有勇气面对卓华和思思了……
因为我和卓华的事情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你爷爷奶奶都非常的生气,给我打电话的次数也少了,就是偶尔给我打电话,多半是问卓华和思思的事情。
所以说从我被拘留到被厂里发配到筛沙车间,你爷爷奶奶全然不知道。
我想把我和你妈的事情,以及我想离开威海的想法告诉你爷爷奶奶,可我又没有这个勇气。
下午一上班,冯德贵就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说有件事情要跟我说说。
“有事?”我问。
“有事,而且还是件好事,”冯德贵说,“于燎原,想不想干测量员?”
“测量员……想干。”我说。
“那行,先去买两条烟孝敬我。”冯德贵说。
“买烟?买什么烟?”我问。
“大前门呐,这还不知道?”冯德贵嘬着嘴在剔牙。
“两条大前门得用掉我小半个月的工资,我现在没钱,要不你先垫上,这个月发工资你扣下不就得了。”我说。
“扣下?那行,我就扣下,”冯德贵说,“你倚仗着是正式工,不然的话这好事能轮到你?”
“你到不是正式工,可你都当主任了呢。”我说。
“正式工谁愿意到这个破车间来当主任,嘁。”冯德贵说。
“我乐意当,要不咱俩换换。”我想起了胖姐跟我说过的话。
“你不行,你是犯了错误被劳动改造一分子。”冯德贵说。
“我是犯了点错误,可不是被劳动改造一分子,只是调整了一下岗位而已,再说了谁还不犯错误,只不过我的错误在桌面上,有的人错误在桌子底下……”我气愤地说。
“卧槽,你小子这是么意思?你是不是还不服气?还你妈了个巴子的拉倒吧,还调整岗位呢,你怎么不调整去当厂长?嘁。”冯德贵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说:“少罗嗦,去,给我买两条烟去,说好了哈,下个月扣你十块钱。”
我忍气吞声地咽了口唾沫,要在先前对这种渣人我早不是这种态度了,可是测量员这活还是挺吸引我的,最起码不累,工资比我当筛沙工还多,所以我也就忍受了冯德贵这种明目张胆地索贿了。
我又有些不甘心,心想,冯德贵这老小子这些年究竟虚报了多少筛沙量,侵吞了厂子里多少银两,谁也说不清楚。
关键是筛沙的临时工们都知道冯德贵的这种恶劣行径,可是想想自己的利益不但没有受到损失,反而还能在冯德贵的这种投机取巧的恶劣行径中,得到少许的实惠,就是每月孝敬冯德贵他老人家两条烟,也是丢卒保车。
至于冯德贵侵吞厂子里多少银两,这不是临时工们所能左右的。更何况门副书记是他的小舅子,谁能奈何的了他?不但奈何不了他,听说最近他还要转正呢。要是哪个临时工装傻充愣不知人间烟火,冯德贵看谁不顺眼就有权利开除谁。
我接过十块钱,到机关楼旁边的小卖部给冯德贵买大前门烟。
还没走到小卖部跟前,我忽然脑袋一阵眩晕,直愣愣地看到机关楼大门前站着两个人:门副书记和高昌顺。
此刻的高昌顺正对着门副书记比划着什么,又伸着脖子要听门副书记的回答。门副书记又对高昌顺说着什么,高昌顺点点头。
高昌顺正欲走未走的当儿,忽然看到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他愣怔一下,还是向我走来,手里还拿着大哥大。
我严阵以待,不知他想干什么?
他向我旁边的小轿车走去,原来停放在路边的车是他的。
他打开车门,想了想,又把车门关上,晃着脑袋走到我跟前说:“咱们算两清了,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你也别再找我的麻烦了,不过咱们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你要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到是可以找我,我会帮忙,比如说,你不想干筛沙工了,我就能立马能把你调到银行工作。”
“这到没有必要,不过有件事情我真的求你帮帮忙告诉我。”我说。
“你说。”高昌顺摆弄着大哥大。
“你为什么要撤回匿名信?”我问。
“有人为你说情。”
“能告诉我是谁?”
“卓华,卓华求我。”
高昌顺得意地笑笑又说:“卓华求我不仅仅要撤回匿名信,而且求我放过你一马,不然的话你一定会被判刑的,少说也要三年五年的……”
我没有想到竟然是卓华替我求高昌顺了,我的虚荣心一下子膨胀起来,我瞪着高昌顺说:“如果我再揍你一次你会怎样?”
“那极有可能卓华还要求我,不过我就不会答应她了。”高昌顺说。
“你记住我的话,你迟早要倒霉的,我的判断一定没错。”我指着他。
“我迟早迟晚不重要,关键是我看到你已经倒霉了,正是卓华求我,我才让玻璃厂给你留碗饭吃,不然你早被开除厂籍了。”高昌顺说。
“那我还要谢谢你?”
“不用,要谢就谢谢卓华。”
“你给我现在就滚蛋,不然的话可就不是断两根肋骨了,我打碎你的**。”我怒视着他。
高昌顺往后退了两步,临上车又撂下两句话:“你就别惦记着卓华了,他已经答应我了……”
“你他妈的做梦去吧。”我大声说。
高昌顺开车走了。
我回头朝玻璃厂办公楼门口看了一眼,我发现门副书记一直站在那儿看着我。
他见我在看他,就迅速转身走进办公楼。
我想了想,也没心思给冯德贵买烟了,就回到冯德贵的办公室,把十块钱放到他跟前说:“缺货,大前门卖没了。”
“你傻啊,大前门卖么有了,你就不会买别的?猪脑子你。”冯德贵说。
“你怎么骂人?”我怒视着。
“骂银(人)?我骂你么了?你给我学学……”冯德贵说。
“你骂我你是猪脑子。”我说。
“我……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骂我……”冯德贵说:“你还想不想干测量员了?”
“你让我干我就干,不让我干就算了。”我回头就走。
“站住,”冯德贵站起来说,“小子,有性格,跟我年轻时候的脾气一样,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干测量员吧。”
“那我再给你去买烟吧。”我逗着冯德贵。
“算了吧,你小子心眼太多,我玩不过你。”冯德贵挥挥手:“出去干活吧。”
于是,我干起了测量员的活。
本来说好了,下午下班去姜建利家,这会儿下了班,反而没心思去了,就一个人到了离玻璃厂不远的海边走走。
我觉得姜建利和邱桃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而且多半是高昌顺和卓华的什么事情。高昌顺对我说卓华答应了他,究竟答应了他什么了?
难道卓华为了我不被判刑和高昌顺做了什么交易?这个交易的代价就是“答应了高昌顺?”我又觉得卓华不可能答应高昌顺什么。高昌顺一贯会自编自导生活节目,卓华就是不能和我走下去了,她答应一百个人也不会答应高昌顺的。
可是我转而又想,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可能是这样,特殊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想了想,干脆还是去邱桃家吧,问问姜建利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建利和邱桃正在家等着我,见我满腹心事地样子,姜建利问:“是不是工作不如意?”
“工作还是次要的……”我说:“今天下午我碰到高昌顺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邱桃紧张地问。
“他跟我说别惦记卓华了,卓华答应他了……我不知道答应他什么了?”我说。
邱桃好像松了口气,看了看姜建利,又对我说:“高昌顺那种人你还不知道,胡说八道是他的长项。”
“就是,那个王八蛋净想好事。”姜建利说。
我忽然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探听事情的真伪了,既然我不能和卓华再走下去了,那我也就像高昌顺说的那样,别再惦记卓华……
我的想法还是跟姜建利和邱桃说了:“我不想在威海待了……”。
“不想在威海待了?你要去北京找你爸妈?”姜建利惊讶地问。
“不,我要去淄博,找宫曼英。”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