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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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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飞船驶入这个星系。在它最外层的陨石带中我们小心翼翼地飞行。这个陨石带就像太阳系的柯博伊带,而这里的陨石密集程度令我惊讶。它们不时就会碰撞到一起,即使听不见声音我也还是被那碎片横飞的场面给吓到了。
  从太阳系出来时穿过柯博伊带,飞船完好无损,我只能赞叹AI的驾驶能力一绝,如果没有那场超新星爆发,如今早已到达那个星球了吧。而这一切都像是注定好了的一样,一条叫做命运的线从宇宙之神的手中引出,穿过了我们。
  当我们即将离开陨石带时,一颗突如其来的如汽车般大的小行星撞击到了我们飞船的左翼,整艘船都跟随着剧烈摇晃起来,不过警笛声在不一会儿就安静下去了。我们将受损的舱室脱离,同时重新恢复航向。
  我在食堂桌子上和众多人为这次突如其来的事件而暗自担心,这就好像是人们知道暴雨前总会异常的闷热一样。
  不过大家都没有将这种担心表现出来。走了几个换班的人,就又来了几个人。我们一同拿起酒杯,为人类喝彩,也为这世界而高兴。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难得的笑脸我也笑了出来。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再为那件事情而伤心崩溃,但这绝不是我们已经忘却了那件事情。在举起酒杯时所有人莫名地停滞就是极好的证据。
  我走向舷窗,将一众人的把酒言欢扔在了后面。看向窗外一颗灰白色的矮行星与和它差不多大的卫星相伴而行,我触景生情,流下泪来。
  已然阔别了五十多年的故乡,我用手从口袋里拿出我妻女的照片,我的视线扫过,上面拥有甜美笑容的她们,还有她们一旁的风景,强烈而又隐没的痛苦萦绕在心中。我抚摸着照片,不让它落上灰尘,借着从远处圆点一般的恒星所释放的光线,我轻吻了那张照片。
  随着飞船继续飞行,我见识到了这个星系的结构,从那颗矮行星之后是一颗蓝色的冰巨星,它隐隐的光环将恒星的光辉散射到空间各处,透露给我它的孤高与神秘。
  我又看到两颗挨的很近的两颗棕白色气态行星,它们面对彼此旋转,两者的星环互相摩擦,产生蓝色的光焰,它们的卫星也随着这些光焰的产生而渐渐出现。这两颗行星像极了木星,但它们的大小只有加在一起才能达到木星的巨大。
  极目望向那个渐渐变大的恒星,视线所至,我大概看到了另外四颗行星,有两颗在恒星的附近,像它的胸章,有一颗红色的就在不远处,我第一眼甚至误认为我回到了太阳系,我梦中时常想念的地方。
  我甚至开始幻想,当我回到那个地球上时,我要深深地亲吻土地,我要从半空中坠入大海,我要第一时间拥抱我的家人,我要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可笑的梦而已。
  这个星系里所有的光都照向我们,欢迎外来的客人。我在想,当一百亿年以后,我们是否还要继续逃离。一个文明的生存能力如此强大,即便踏过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也要活下去,继续我们的文明和使命。宇宙之神引导渺小的种族跨过千万个一百亿年,直到最后的终点。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那个年轻人,他喝着酒,指向窗外的一颗蓝色行星,问我这是不是地球。
  我转过头,他入迷的盯着那颗行星,眼角已经湿润。我点头说是。他突然低下头,擦了擦眼睛,然后笑着看着我,让我回去跟他们继续喝。我也笑了,跟着他回去了。我又看了一眼窗外,我总觉着此时应该响起一首赞歌,为我们唱响,让声音突破物理规则在宇宙中无尽回荡,愈合我们的心中的伤。
  还没有等我拿起酒杯和众人一起谈笑风生,为人类讴歌,飞船就再一次剧烈晃动起来。警报迭起,红色灯光也闪烁不断。我们中的一个大个子,打开通讯通道,问驾驶舱这是怎么回事。
  驾驶舱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对我们说,由于我们正处于两颗气态行星交界处,引力总和达到最高点,互相拉扯着我们,我们将要被撕碎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问这是真的吗?我看向舷窗外,两颗行星的喷射的气流互相叠加,像两匹饿狼,一同争夺一块儿肥肉,互不相让。
  我们在片刻呆滞后,冲向走廊,奔赴各自的岗位。驾驶舱里能听见汗珠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们束手无策,即使动力开到最大也无法逃离这左右晃动的引力。
  飞船就这么在寂静无声的宇宙中渐渐被撕扯开。一个个舱室伴随固定器脱扣的声音飞向气态行星,那些舱室里可能还有我们的人。
  每个人都无计可施,这里难道将要成为我们的墓地吗?在更多的舱室飞出后,所有人的心都被挤在了一起,被串在了一起。死亡的无助和绝望火速漫开。
  我在资料室里停住了手中的工作,当飞船越来越轻,被撕开将成为不可扭转的现实。我不知道此时继续工作还能为了什么,而其他几个女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我又一次叹了口气。
  突然,那个大个子在公共通讯频道对大家说,我们去驾驶逃生舱,将飞船推出来。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泪水都涌了出来。大家明白,当飞船脱离后,它们只能被引力吸向星球,坠落在炽热的核心中,所有人也明白这是唯一的方法了,燃烧五十人的生命,推动整个人类的命运。
  那个年轻人将要跑向一个逃生舱,我拿着资料和他撞到了一起。他捧着头盔,冲我笑笑,我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说,好孩子。
  他擦干了我的眼泪,说,你曾经告诉过我,那就是我们的地球啊!你们一定要到那里,好吗?
  我的眼泪再没流出来,我点着头,冲他也笑了,我答应你!!
  五十个逃生舱准备就绪,在主发动机的蓝色光柱旁是五十条白色光尾,一股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袭来,那五十个英雄在一同加速推动前,呐喊着:
  为了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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