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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猫收到了调度最后的检查回单，签名。然后扭过头示意。
总导演看了一下左边的吴长长又看了看右边的杨娜娜，两人都没有表示，便对洪猫点了点头。伴随着他一声令下，各个部门主管的命令此起彼伏，选管开始示意选手开始进场。
导播室内，一百多台监视屏全部顺利到像。洪猫开始调度。
“灯光注意，单开中央9，第一组入场后，20秒之后全开。”
“主廊4，大厅2，顺半圈。跟进。”
杨娜娜也从导播出身，一眼扫16个屏是基本功，她开始横扫了所有的监视器取景，粗粗看完之后，内心不得不承认王启年那大烟枪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次录播有过半是自动机位，五年前在马桶台这是不可想象的。现在人马娴熟，船坚炮利，洪猫堂堂的十年直播导播，没有理由不能顺利拿下。
孙总和吴长长正站在概念屏前面，这也是来了鹅之后得到的新玩具。
录播固然能将所有的素材收录，剪接事后可以慢慢斟酌，但是现场的灵感也非常重要。如何将节目展现给电视观众，以什么的方式展现，展现到什么程度，不但费脑子，也费嘴巴。什么时候取主角，什么时候取功能角色喊666，要不要配BGM，要不要做背景和特效，或者中插些画外音，该有的镜头万一没有，还要补拍。该怎么弄七手八脚，七嘴八舌，费劲死力也还夹缠不清。以前条件有限，只能在黑板上面画出来，然后一个个人用嘴巴讲用手写，现在也是鸟枪换炮，每五分钟，所有上传的素材可以公然放到这个黑板大小的屏幕上，现场模拟镜头拼接。正打反打，特写远景，拉进拉远，当场就能定下七七八八。比起在马桶台的时候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只是，花掉的这些经费，是需要用实绩来证明的。
杨娜娜正在信马由缰，选管人员已经将第一组选手送出了通道。她们穿过漆黑的走廊来到舞台上面。
“等一下”
“人呢?”
“hi，大家好”其中一位选手大声的打着招呼。没有回应，舞台上空无一人，唯一的光源是正面的对着一盏大灯。
“我们是第一组吗？”另外一位选手问，她随即大声招呼“我们是蜜蜂少女队”
看到她们在舞台上地自顾自地打闹，杨娜娜心里定了半分，选手入场的顺序是经过策划和文案们精心编排的。节目组上下都不喜欢韩版节目里的逼厌，不用想，刻在半岛民族骨子里的，虚伪，小气和猥琐肯定也不为大陆人民所喜。要将调子定的惹人喜欢的话，长相喜庆又有喜感蜜蜂少女队就成了入场的第一顺位。
灯光听从洪猫的命令全场大开，一座带着101个座位的金字塔，赫然展现在少女面前。
兼职MC的明辉压着嗓子，用他那把骗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男中音开始讲话：“欢迎来到《创造101》，场上从1到101按序排列，请选手依据个人排名自我认定，选择对应坐席。”
节目里可能是几秒，但是选手真正出场可能要一分多钟，趁着这个空隙杨娜娜开始处理手上其他事物。她没有关心蜜蜂少女队的女生选择坐那个位置，因为本来PD也没有对选手的意志进行干涉。
马总和孙总的意思都是进行最真实的情形记录，然后在根据她们的反应进行剪辑。歌舞秀重点选手自然是有的，真人秀剧本也自然是写的，但是离节目播出还有一个月之久，很多东西都是未知之数。
她翻查了一下当前的入场记录，不由得眉头一皱。之前她已经尽可能地将任真的入场顺序前移，越早入场的选手，担任功能性角色的机会就愈多，以任真的脸，想必博取几个特写不算太困难。但是现在情况未必如她所想，她赶紧用微信发了一条问询。
明辉的老男人音继续前进：“接下来出场的是觉醒东方练习生DS98、花开半夏女子组合HELLOGIRLS，你好少女。”
首先入场的选手元气满满的手指金字塔，大声地喊道：“山那边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塔上三人和塔下三人热情地相互打着招呼。这时，后面传来一声感叹：“哎哟，看看这是谁啊。”
“要补一段双方选手的独白。”概念板之前的杨娜娜毫不迟疑地开口了，同时也在录音笔上记下一笔。
这的确是节目组在搞事，觉醒东方的倪秋云和花开半夏的女生们曾是队友。如今为了节目却另组一团。双方无法缓解的尴尬也被忠实地记录下来。其实这并不奇怪。2016年到2017年，仅仅一年的时间，国内两百余家女团折损过半。分分合合，都是常事。但是这些事实，节目观众并不知道，要紧的是通过细节，将命运的无常，准确的投射进观众心里。
杨娜娜没有理会场内的女生是如何消化尴尬的，因为微信的答复已经到了，“吴头的主意。”
“接下来出场的是香蕉娱乐练习生组合。”在明辉的男中音里，杨娜娜赶紧打字追问：怎么回事？不是让双方打个招呼吗，没有出道的向没出道的打招呼的道理啊。
消息回的很快：吴头让致亿的姑娘说韩语，然后鞠躬，她们没同意。
怎么回事？这不是让双方都下不来台么？
吴头说这样有冲突。
YZ那俩姑娘是怎么说得？
她们队长说和岳华刚正面。
还没等杨娜娜打完问题，她就被一阵响亮的的音乐吓得手机一抖，抬头看了一眼，金字塔的顶端光芒大作，第一的位置已经有人占据了。
那座位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座，认真研究完韩版的杨娜娜知道韩版101的许灿美，202的洪殷基、柳会胜、张文福，之前所有在第一期坐上王座的人，全都无缘最后出道。可能是怕恶剪，可能是怕败人品，事实上韩版两期坐上去的人，几乎都是在入座过半之后，才敢尝试染指。至于友商的《土偶》更加是怂的一笔。
“真虎啊，”她迅速找到特写机位，在里面看到了选手的名牌，她自失地说了一句，“真好啊。”
没有理会杨娜娜的感叹，选管人员迅速推进，明辉的声音继续向前：“接下来出场的是齐鼓文化女子组合SING。”
“明辉这嗓子怎么了？鼻音这么重？要不要重录？”杨娜娜有点奇怪，将看到的问题记录到录音笔里。
“他刚才哭了一下，”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白斯文，这个节点会躲进来的只有他这个烟鬼里的狼人，他开口补充，“平静下来会越来越兴奋，重录一下也好。”
“AKB48CHIAN预备成员。”果然如白斯文所料，明辉的声音竟然有掩盖不住欣喜。
“这么听起来好宅啊，就算是AKB粉也不至于吧？”
“虽然他的确是，但是这么激动并非因为AKB来了人。”
杨娜娜奇怪地转过头去：“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们只是发现了一点小小的惊喜，获得了一点小小的乐趣，并且达成了个小小的共识，”白斯文的回答一贯地云里雾里。
齐鼓高矮不平的三只中国风之后，台上的AKB48C的两位成员正在自我介绍：“时刻保持努力，谦逊，感恩，为梦想不断奋斗，元气满满，永不放弃，AKB48China。”这段话也是日本AKB的开场介绍，但是翻译成中文感觉异常中二的，恐怕是有点水土不服了。杨娜娜暗叫可惜，SING和AKB48C被安排在一起都是因为“风格强烈”。但是如今看来，除了服装，两队的风格既不凸显，感情也没有想得那么“强烈”。这部分颇有些食之无味的感觉。
白斯文：“是想着有退路吧？可以回去奶团吧！不够强！”
“哈?”
白斯文冷冷地丢下一句：“想活的意念还不够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当然无法感染观众。”
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杨娜娜暗自鄙夷一下，但心里知道知道白斯文多少有点道理。在457家公司及院校的13778名练习生中选出的101个姑娘，没有那个是“不想活”的。但是里面有不经风浪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怎么活”的，还有本来起点就低，压根不指望“自己能活”的，还有自成体系，不过在外连水花都没冒气几个，想着靠节目人气带带“求奶活”的。最可气的有退路，来这根本不指望“靠鹅养活”的。你当杨娜娜不知道么?“祝你卡12”居然成了选手之间的见面祝福。这也是这些天她极为烦躁的根源之一。
如果不是还见到了认真向上的任真。一想到这里，杨娜娜就对吴长长极为恼火，甚至有点像改变记下这笔账的主意，马上找茬了。
其实很难怪这些选手心有想法，业内人对龙总离开马桶台和天娱，转而和有钱鹅结盟后，在整条造星工业链里能做到什么位置并不看好。离开了马桶台的环境，龙总还没有全面证明过自己；而视频鹅不比游戏鹅，过去四年在文娱板块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走到了如今背水一战的地步。若是此战一败，有钱鹅的互娱板块的主导权就会一夜易手。
所以一来不看好节目前景，二来不看好后续发展。捞点人气回去，多接点商演广告代言，考学校接电视剧岂不美滋滋？留在“土创”里面被视频鹅扒皮抽筋吸血么？
但是凭心而论，国内的造星工业，实际能力比视频鹅何龙总更好的搭档还有多少？视频鹅掌握着国内最强的分发能力和流量通道，龙总最少捧出来华天雨和马不易。其他的平台还未必有这么强呢。
她摇了摇头，整风是要整的，人心也是要理顺的，不然马总和师父也不会同意更换十来个选手，但是怎么整，现在上下都没有头绪。
明辉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停顿：“接下来出场的是可米领誉女子组合HaoGirls，公司旗下艺人熊梓淇。”
六位身穿彩虹系西装外套的女生齐步亮相，为首身穿绿色西装的女孩一头金色短发、帅气亮眼。一出场便不断吸引众人的目光，台上的选手大声的叫，“好帅”！
功能性角色都做得这么浮夸，还想出去拍戏？杨娜娜苦笑一声，在录音笔里面记下：“每组夸赞的收音要检查一下，不清晰要补录。太浮夸要补录”
绿衣女孩和队友认真观察讨论着座位，然后久久地望着金字塔上方1号位，随后她带领队友们大步向前，一路向上走去，全场空气陡然紧张起来，所有视线集中在她们身上。
坐在塔顶的傅菁——杨娜娜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连忙起身招呼道：“Hello.”
绿衣女孩慌忙握手：“你好，我们…我们是想要传达那个勇气，你很有自信。”她表示只是想寒暄一下，现场立马一团和气。
油腻啊！充满台湾综艺的油腻感，如果你敢像韩版那样提出比赛抢座的话，兴许剧本还能向你倾斜一些。杨娜娜不由得一声叹息，
白斯文明显听到了杨娜娜的惋惜，他开口问：“你认识她？”
“SUNNEE杨云清，面试是我面，入住是我带，女生里面走中性风就她一个吧。”
“重点选手？”
“实力有一点，但是路不好走。”杨娜娜摇摇头，十三年前那波超女的时候杨娜娜不在，但是师父是全程经历的，对中性偶像在国内的承受的压力深有体会，事实上这么多年也就活了一个李春雨。
“那是祭天剧本？”
剧本还没开始写呢！杨娜娜白了白斯文一眼，不再理会他。
“接下来出场的是ETM活力练习生组合。”女孩们一上场，大家的重点都放在了她们的服装配色上。
原来今天大部分人的服装都是红白搭配，放眼望去，宛如世纪大撞衫现场。香蕉娱乐的一个练习生——名牌上看到叫强东玥——用夸张的身体动作数完了所有的红白搭配。调皮的说道：“我们是十四人团。”
好反应，加鸡腿！这句话大半能剪进正片了。杨娜娜一边赞叹一边又为其他姑娘着急：这个时候还不卖力表现，凭什么去争抢剧本？
“接下来出场的是闻澜文化女子组合CH2，华研国际女子组合Populady。”随着明辉的声音，又两组选手入了场。杨娜娜又是一阵烦躁，文澜现在的位置原来是留个致亿的，吴头苍蝇到底想怎么搞？
“接下来出场的是极创引力女子组合。”
“接下来……”随着明辉的一次次报幕，奇迈文化，拉近文化，扑度娱乐，种梦娱乐，迈瑞文化，中樱桃，都已经入场，能作为话题剪到正片上的场面几乎没有，这样杨娜娜有点着急：剩下的公司已经不多了，如果还没有什么突破，这场选手入场将极为寡淡。
“接下来出场的是乐华娱乐女子团体，公司旗下艺人韩庚、王一博、程潇。”随着明辉的报幕，节目组最近几日的话题中心排头，带领她的队友从走廊里面缓步走出，惊艳亮相，场内女生们都不能淡定了。纷纷起身欢呼，宛如迷妹，现场秒变粉丝见面会。
“组织得挺好的嘛。”白斯文忍不住作死一句。
“人艰不拆啊。”岳华的两位说是出道已久，但是在国内有多少粉丝，其实还是两说。都是出道两年，队友已经在在友商《土偶》里做导师，自己却要放弃回归打歌的机会，在这个前途未卜的节目里面从零开始。实在是有点可怜，杨娜娜回答说，“多少安抚一下两位姑娘的自尊吧。”
白斯文还想挖苦一句，但是马上被噎住了，不得不承认，成列走过来的岳华女子组合，尤其是开头的门面，的确走出了美女应有的气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吴长长开口了
“把262号镜头补上来，我们这里做一个对比，做一个正反打。”
262号镜头被铺设在概念屏的左端，镜头上是任真。
她虽然只是穿这一件极为土气香奈儿80年代套装，但是肤色雪白，眼光明亮，嘴唇鲜红，凛然不可侵犯。
她站在走廊的末端，仿佛看着一队渐渐走来的对手，目光带着些许惊讶，然后是自矜，还有其他复杂的得神色。慢慢地将队友护在身后。
在一秒之后，她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不可捉摸的微笑。
这个微笑让导播室在一瞬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