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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姜对张幸有几分印象。
她面上狐疑，手上的力量确是收敛了不少：“你就给人家画了一个团扇，人家凭什么给你整整一两银子？”
其实这一点谢韵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张了张口：“说不定是因为他拿着我所画的团扇和朱姑娘在一起了？”
齐姜闻言，没好气的敲了一下谢韵的脑袋。
毕竟是自己养的的孩子，其实心里还是不相信他会为了钱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谢韵这样说，齐姜已然信了大半。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谢韵见齐姜不怎么生气，嘿嘿一笑。
轻轻地将油灯从她的手里接了过来：“娘，你不生气了？”
“气，怎么不气呢？”齐姜没好气的瞪了谢韵一眼：“你虽然帮人家画了一柄团扇，但是你也不能收人家这么多钱啊，你赶明儿就给人家送回去，咱家再穷也不能坑人家小娃的钱呀。”
谢韵一手托着油灯，一手扶住齐姜，慢慢的往外走：“好，我赶明儿就给他们把钱送回去，咱们先去桌上坐坐。”
齐姜白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谢韵扶着，只觉得齐姜身上没有二两肉。他在昏黄的光下看着母亲的这幅模样，只觉得心里边有些发酸。
“娘，要不这两银子咱们先留着用吧，”谢韵忍不住张口道：“这两银子你先留着买点有油水的东西吧。等我有钱了再把这两银子还给他。”
“等你有钱了？”齐姜脸上浮起了一丝嘲弄：“如果你只是安于现在卖字画过生活，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一两银子，你想过吗？”
“我问问你，你今天一共卖出去了多少字画？”
谢韵脱口而出：“六七幅吧，以后名气上来了会更多的。”
齐姜闻言，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一定，你今天是第一次完整的守在那里，这只是你一次的人数，你如何知道这一次不会是你卖出去的最多的一次了呢？”
“娘……”谢韵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不信凭借自己的才华一天连三十文钱都卖不到。
齐姜看着谢韵一副颇受打击的模样，继续说道：“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咱们就当你以后每一天都能卖出去七幅字画，那么你一天就有35文钱，对吗？”
谢韵微微颔首。
“一天35文，你不吃不喝，得要30多天才能凑够这一两银子。”说到这里，齐姜顿了顿：“你想过为什么你的字画卖的这么便宜吗？”
“自然是因为我没有名气。”
“这只是其中一点，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齐姜问道：“但是你知道你的字画便宜的另一点原因是什么吗？”
这一个问题谢韵并没有想过。
齐姜见他沉默，继续说道：“另一个原因是你并没有真正的把这个事情当成你的职业。”
“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想考科举，以前我一直让你考状元是我强迫你了，如果你喜欢卖字画……”
“不，娘，我想考状元，”谢韵没忍住打断了齐姜的话：“我以前确实不懂事，但是现在的我目标真的是连中三元。”
齐姜看着他一脸坚定，心中暗暗赞许，面上却丝毫不显。
“那你考虑过你的科举生涯与你的书画摊之间的关系吗？”
谢韵摇了摇头：“儿子确实没考虑过。”
“你既然想要参加科举，但是你又在考虑书画的问题，那在我想来你一定两样都荒废了不少吧？”
谢韵看着母亲的眼睛，沉默了。
齐姜忍不住笑了笑：“你别老是看着我，你是我的孩子，我还不清楚你吗？既然你不好好地作画，卖的也都是些残次品，路过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你作画心不在焉，怎么会买你的画呢？”
“娘，我知道了……”
谢韵深吸了一口气：“我会认真的作画题字的。”
……
翌日。
天色刚刚放明，谢韵已然坐到了书桌前。
他打算先做几幅画带过去把原本随手画的摘下来。
在不清楚母亲也曾读书之前，他一直觉得齐姜的话没什么道理，从来不曾仔细思量她所说的话。
而现在……
谢韵只觉得母亲看得实在是看得清楚得有些让人害怕。
她的所有举动都是早有预谋的。
或许说，从她一开始扔菜，摔油灯都是在她的算计之中。
甚至有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这一两银子的来历。
不过这点显然是谢韵高估齐姜了。
谢韵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他此次画的是一片竹林。
文与可胸有成竹的故事是他从小读书的勉励，在他还是谢小韵的时候就经常蹲在路边，观察道路两旁种的竹子。
谢韵自问对于竹子的外形相当的清楚，至于其中的意境……
他莫名其妙的代入了齐姜坚韧的性子。
这样画得的画确实比他之前随手涂鸦的好上不知凡几。
谢韵不知道的是，从他起来开始，齐姜就一直在门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从沉思到落笔，脸上难得的浮起了满意的神色。
……
用心作画确实要慢上许多。
一直到天完全放亮，整整一个半时辰谢韵也不过是画了那么两三幅画。
不过，虽然这两三幅画画的时间久，但是质量却完全不是之前的画作所能比拟的。
谢韵背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画作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他将原本挂着的字画全部取了下来，把这三幅换了上去。
虽然如此看来有些空旷旷的，但是谢韵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满足。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
虽然仔细画会多费很多时间，但是仔细画出来的画作与随手涂鸦的价格也会相去甚远。
以为随手画上那么几幅是节省了时间，其实反而废了更多的时间。
谢韵被自己逗笑了。
他现在也没有继续作画，他给这几幅画从新定价，一幅15文。
只要卖出去两幅，那他的收益就和昨日的卖出六七幅画相去无几了。
他现在最主要的是准备科举。
齐姜说的对，他这几天虽然偶尔也在看书，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的看到心里去。
想到这里，谢韵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自嘲，说起来昨天对着那个小厮他也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个举人。
而且还是当年名震乡里的神童。
他不曾参加会试的原因不是因为家有老母，只是单纯的任性罢了。
原本的谢韵是二十六岁考上的进士，同年中了状元。
但是这一次，他不会等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