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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加上了风帆的客船抵达了吉布提,一路并无意外曲折。因为只是单纯的客船,所以也就没有遇到拦截扣押之类的糟心事。
对于是否允许客船抵达后勤保障基地,各国的军事基地根本没有参与讨论。
“十字军圣战组织”内部倒是对此有些争执。
两天的浴血战斗已经赢得了多数敌人的尊敬,又因为进入末世的时间还短,大多数“十字军”还没有真正体验过末世的残酷,人性尚未彻底扭曲。
敌人经过商讨后,觉得后勤保障基地的军人撤离是件好事——从人道主义出发,即便只是平民和伤员撤离也不是不能接受。最后,允许“妇女和伤员离开”的意见占了上风。
而且敌人短期内也确实无力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因此顺坡下驴。
而基地这边讨论之后,觉得敌人如果没疯的话,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使诈。所以,基地这边便同意了让妇女和伤员撤离。
撤离工作展开后,妇女和轻重伤员便陆续离开隐藏的地方,徒步向码头走去。当然,轻伤员多数都是自己走,而重伤员则躺在担架上。
……
办公大楼这边撤离伤员时发生了争执。
肖帅戈参战第一天认识的新兵连赵副连长,在战斗中右胳膊挨了一枪。而他仅用左手无法使用步枪,甚至连手榴弹都扔不远——手榴弹距离太近容易误伤自己人。
所以,赵副连长也被列在撤离名单当中。
然而赵副连长却不肯撤离。
“怎么着,看我胳膊废了不中用了,就不要我了?想把我当废物一样扔了?”
林参谋长亲自给他做思想工作。
“不是不要你了。你回国养好伤,不是可以继续为国效力嘛?现在我命令你回国!你是不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这个命令我不服从!你把我关禁闭好了,要不你枪毙我!”赵副连长梗着脖子。“再说我现在也可以为国效力!”
“你右胳膊不是中弹了嘛?”林参谋长仍然耐心劝说。“你现在用不了枪,扔手榴弹都容易误伤自己人。”
赵副连长冷笑。
“我可以帮着装子弹,可以帮着递东西,我不是废人!哪怕不能为国效力,至少我能为国捐躯!”
“我的腿还没断!可以绑满手榴弹冲向敌人……”赵副连长用左手抹了抹眼眶。“……就像张连长那样!”
“连长牺牲了,指导员也牺牲了……”赵副连长哽咽着说:“兄弟们牺牲了那么多……都怪我没把他们训练好,要不然不会死伤那么多……我对不起他们,只要闭上眼睛,那些年轻的,鲜活的面孔就会一一浮现在眼前……”
说到这里,赵副连长情绪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他们……一个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的连二十岁都不到……当初训练他们的时候……对他们更严格些就好了……我当时为什么放松对他们的要求啊?!”赵副连长此时简直涕泗横流:“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的父母……我要给他们偿命!……”
赵副连长失声痛哭的时候,肖帅戈敏锐地发现旅游团的小伙伴们这时候都过来了。
什么军事要地嘛?怎么让几个平民随随便便就混进办公大楼来了?
不过想想莫明琪的绝世容颜,肖帅戈觉得好像也能够理解。
据说当兵二三年,母猪赛貂蝉。莫明琪长成那模样,哨兵肯定都不用莫明琪解释,就自行找各种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任由对方进来了。
不过,四个女生和两个伤员不赶紧上船,跑这里来干什么?
大约是来道别的吧?肖帅戈想到。
他冲着大家点头,说道:“你们先回国,我有事迟点回去。有空的话,去江城市新山区东方路九号帮着看一眼。我父母住那里,如果有什么困难,你们能照顾就照顾一下。不过不要给他们说我的事。”
莫明琪俏目圆睁。
“你不回国?”
“我既不是妇女又不是伤员,没理由撤离。”
莫明琪仍然是诧异的表情。
“可你又不是军人?你是平民啊。”
是哟,我连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民兵都算不上。
肖帅戈笑呵呵地推锅给林参谋长。
“可是这里的首长不放我走——他要特召我——一个人要是太有魅力了还真是让人苦恼呢。”
肖帅戈觉得自己的语言艺术很棒。林参谋长确实想特招他,一点都没撒谎——尽管肖帅戈并没有答应。
背后传来林参谋长幽幽的声音。
“不,你还没办理特召手续,仍然是平民。”
林参谋长说话也很有水平。他既没有当着肖帅戈朋友的面拆穿肖帅戈是在说谎,他自己也没撒谎,而且还完美地把锅甩了回去。
肖帅戈回头没好气地瞟了林上校一眼,看出林上校对坚守基地没有丝毫信心,要不然怎么可能白白放弃自己这样的战力呢?
肖帅戈没理会林上校,对莫明琪解释说:“当初我没放弃你们,现在也不会放弃他们。”
“可是这根本不一样嘛!”潘攀冲到近前紧紧抓住肖帅戈的胳膊,尖叫着反驳。“这是战争!你再厉害能刀枪不入吗?”
肖帅戈微笑,但神情坚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有这份能力,就出这一份力,无关能力大小。”
潘攀哭了,而哭得更大声的则是刘萌萌。刘萌萌大哭的同时,还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他。
不过,莫明琪幽怨地瞪着我干嘛?又不是我的错。难道非要我对刘萌萌出那句霸气十足的台词“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肖帅戈正尴尬着,谁知道潘攀和程依婷也一左一右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
人长的帅就是容易遭受这样的困扰,肖帅戈无奈地感叹:男孩子出门在外,真应该小心保护自己。
潘攀也就算了,肖帅戈知道她一直暗恋自己——虽然可以甩锅给第五,但肖帅戈还是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责任,所以给她占点便宜也就占了。
可程依婷是怎么回事呢?
正不知还怎么摆脱尴尬,一个人操着生硬的汉语解救了肖帅戈。
“请问,您是新人类吗?”
肖帅戈动作温柔而又坚定地摆脱柔软的束缚,转身看着“十字军圣战组织”的使者。
肖帅戈点头。
“佛朗西斯科,骑士团骑士,新人类。”使者神情高傲地伸手和肖帅戈握了一下。“您信仰天主吗?”
肖帅戈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我是无神论者。”
“哦,”佛朗西斯科神情变得冷漠而敌视。“那么您不能离开。因为您可能是撒旦的使者。”
弗朗西斯科潜在的逻辑大概是这样:新人类如果信仰上帝,那便是上帝宠爱的子民。否则,便是被魔鬼诱惑的异教徒。
肖帅戈最讨厌狂信徒什么的,因为这种人根本无法交流。可惜这种时候肖帅戈还不能打死佛郎西斯科。
国为礼仪之邦,我为礼仪之民。这点觉悟肖帅戈还是有的。
杀害使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low了。况且,弄死佛郎西斯科容易,可弄死他后,旅游团的小伙伴们想要乘船离开也会平添波折。
肖帅戈决定把佛郎西斯科的名字记在小本本上,将来在战场上只要看见他就打死他,哪怕他逃跑也要追上去打死他!
肖帅戈心中默念:亲生的,这是亲生的。
据说面对一个既恨不得要打死但又不能真打死的家伙时,念这个咒语很有效。肖帅戈默念几次后,感觉果然好了很多。
气消之后,作为礼仪之民,肖帅戈用微笑回应对方的冷漠。
不过肖帅戈不生气了,不代表别人也不生气。当然,大多数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顾忌没有开口,只有刘萌萌没想那么多,而且她最近一段时间也被肖帅戈给骄纵坏了。
刘萌萌正准备冲过去把佛郎西斯科大骂一顿,可肖帅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肩,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肖帅戈有点怜惜,有点自责:刚进旅游团时刘萌萌多文静乖巧啊。可是现在她却似乎有点骄纵了,居然有什么想法就一点都不隐藏了。真实的世界还是很残酷的,以后我不能保护她了,她可怎么办哦……嗯,还好她妈可以保护她,虽然她妈比我差远了……
肖帅戈浮想翩翩的时候,刘萌萌愣住了,这是干嘛啊?
被肖帅戈弹了一下脑门,她都想不起来刚才要做什么了。
“好了,萌萌,别闹了。”肖帅戈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你们别耽误太长时间,赶紧上船吧。要是误了这一班船,天知道下一班船什么时候才有。你不会想着和我一起坐小渔船回国吧?”
刘萌萌先是装作很生气地样子拨开肖帅戈的手。“你不要像摸小孩子一样摸我头!我不是小孩子!”
接着,她又被肖帅戈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可以和你坐小渔船回国吗?那当然更好,不过得妈妈同意……最好是和妈妈一起。我们三个人……”
“萌萌!”莫明琪的声音稍显严厉,但是当她面向肖帅戈时,无论神情还是声音都变得忧虑。“帅戈,你真的不坐这班船回国?”
“好了好了,你们快走吧。”肖帅戈回头看了眼龚俊宇。
这是个幸运的人,如此残酷的战斗下来,他竟然毫发无损。肖帅戈希望他能继续幸运下去。“你也走吧。”
龚俊宇脸上的表情犹豫挣扎,最后他垂下头,佝偻着背慢慢朝朱博伟他们走去。
可是,走到张杰面前,他却停了下来。
龚俊宇长吁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