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拒绝

　　在满满地盛好第三碗饺子后，陈灵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嘴里嘟囔着：“还有很多呢。”
　　看着坐在门槛上发呆的苏不语，便轻轻地用膝盖抵了一下他的后背：“快去盛饺子，我可是知道你饭量的。”
　　沉浸在王晟话里的苏不语好像想通了什么，对着陈灵咧嘴一笑，然后起身进了厨房。陈灵却被苏不语的笑惊了一下，楞在原地，汤撒在手上也没有感觉，赶紧追问身边已经坐好的王晟：“你对小语说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
　　王晟从围裙兜里扯出一条毛巾盖在陈灵的手上，高深莫测的说：“是我未知境的九阶能力，灵魂净化。”陈灵翻了个白眼，直接将擦完手的毛巾扔到王晟的怀里：“那我这就是体术域十阶能力，白银之枪。”
　　“那我也不能再隐藏了，发动未知境十阶绝对能力：苏不语的拥抱。”王晟看了一眼端着饺子回归原位的苏不语，发现少年并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
　　“使用此能力，在不可知的时间后生效，会使被命中者在瞬间丧失全部能力，对苏不语的好感度大量增加，产生命运的纠葛。当对某女孩使用时，效果会更……”
　　就在王晟准备继续天马行空的时候，陈灵咽下嘴里的饺子，身体刚刚微动了一下。王晟立马话题一转，对着苏不语说道：“华夏境内的异能势力除了龙组，还有一些古修行者和暗界。”
　　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陈灵，发现女孩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对付碗里的食物时，松了一口气，继续介绍道：
　　“古修行者，顾名思义，是从古代传承下来的异能修行者，是几支久远传承的统称。这些传承有一个同样的特点，就是只会寻找天赋出众的孩子来做传承者，所以每代几乎只有一两个。虽然人数稀少，但由于悠久的传承和深厚的底蕴，每个成长起来的古修行者都是强大的存在，以通用的实力等级判断，都是在七阶以上的存在。”
　　“只是除了一些传承是以济世为本责，一般古修行者自视已脱离凡世，或者行走人间历练，或者隐匿深山修行，都不会扰乱社会秩序，再加上实力强大和人数稀少，龙组也难以有效管理。”
　　“直到当初师父在世的时候，游历华夏，与几乎全部的古修行者都有过交往，将所有的古修行者都登记在册的同时也达成了约定，古修行者的接受传承者需要到龙组入册记录，而龙组在古修行者入世的时候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至此，古修行者也算进入了龙组的视线中。而在师父去世之后，已经陆续有许多古修行者和龙组断了联系。”
　　“而暗界，就像是每个狗血故事里的反面人物一样，在现实中，它就是那个嘴角噙着狞笑的大魔王，只不过不同于狗血故事里，哪怕险之又险，正义总是可以战胜邪恶的完美结局，现实世界里的暗界在某种意义上是永生的。”
　　“华夏内部的暗界，简单地说，是一个巨大的联系网，通过名叫暗灵的高级联络器和被称为暗金的虚拟货币，将异能者聚在一起的巨大平台，为他们提供情报、物品、任务等服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暗界更像是一个提供平台，然后在货与货的交易之间谋取利益的公司，它的等级结构也和公司的结构相差无几，最基础的是各个城市里数量不等的暗界代理人，然后是东南西北四个地区的负责人，最后是总管整个华夏暗界的领事人。而事实上，华夏境内的暗界只是冰山一角。”
　　“由于暗界对服务的对象没有任何要求，对暗界的成员也没有任何约束，所以几乎所有龙组通缉的在逃异能者们，那些身上都有着人命的家伙，都隐藏在暗界的庇护下，通过获得情报躲避抓捕，换取资源提升实力，依旧在危害着普通人的生命。”
　　“另一方面，越多异能者加入暗界，暗界便可以通过任务在某种意义上聚集这些异能者力量，破坏城市、夺取资源、甚至攻击龙组，暗界像一颗寄生在华夏内的虫卵，吸取血液供给自身，最终孵化破壳，一口吞噬掉龙组，掌控华夏。由于人心的欲望是永恒的，所以堕落的异能者会不断出现，从而使得暗界永远站在龙组的对立面上。”
　　“当然龙组的头也不是面团捏的，华夏研究所成立之后，师父根据【灵御印】的启发，研制出了灵能震荡器，通过发出特殊的灵能波动，可以激荡潜藏异能者体内的异能力量，从而使他们暴露踪迹，异能者实力越强大，感应就会更强。凭借灵能震荡器，灵御部和武御部每六个月都会进行一次清扫行动，抓捕那些实力较为强大的通缉异能者和暗界的管理层，减少潜在的威胁。在三个月前的清扫行动中，我斩杀了暗界在华夏的最高领事人，在龙组内获得大量支持，所以在三大元老家族反对的情况下，我依旧成为副组长。”王晟语气平淡，轻描淡写：
　　“这些就是华夏异能界的总体情况，古修行者独善其身，龙组是国内最强大的异能者组织，暗界隐藏在龙组的背后发展着自己。而对于华夏的异能者，几乎都会加入龙组，即使暗界给予他们所谓的自由，除了那些内心充满邪恶欲望的异能者，大多数都会加入龙组，就相当于在华夏，人们更愿意做警察而不是匪徒，因为绝对的武力上二者远远不对称。”
　　王晟喝下了最后一口饺子汤，砸了砸嘴：“说这么多，其实是希望你加入龙组，龙组不仅是一个保护伞，更是一个帮助你提升能力的助手。当然加入龙组也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牺牲自由，但是你加入龙组，可以做小灵的助手，这样几乎不受到他人的限制。原本华夏的异能者在觉醒之后就会立即被灵御部的人员带回龙组完成注册，但你是小灵的徒弟，所以龙组没有一个人敢插手，那么只好由我这个副组长来了。”
　　王晟的声音突然高昂：“吾，龙组王晟，以守护华夏之名，邀君入龙组，解己身之所惑，探世间之玄奥，可否？！”
　　陈灵也盯着苏不语的脸，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苏不语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汤，轻轻地摇了摇头。
　　“以天赐之力，行卫道之责，可否？！”
　　苏不语慢慢地放下碗，没有犹豫地，依旧摇了摇头。
　　“下午和你在擦肩而过后，你能忍住不转头看的时候，我就猜到晚上会是这个结果了，也懒得玩什么威吓或者利诱的把戏了。”王晟耸了耸肩，然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但请你答应我，如果可能，帮我保护好小灵，毕竟小灵可是把很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呢？也许你还不知道，……”
　　在王晟话将要出口的时候，陈灵刚好吃完，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王晟立马闭嘴收声缩成一团，一只手护着碗，一只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副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的姿势。
　　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如期而至，原来是苏不语已经站起身来，拉住了陈灵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走进了厨房。
　　王晟的声音也从苏不语的背后传来，进入他的耳朵里：“空碗放在桌子上就行，不用洗了，真的不用洗，真的不用……哎呦呦疼疼疼！小灵轻点！轻点！”
　　当苏不语回到门口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陈灵已经站在了台阶下的院子里，看到苏不语出来，便对他招招手。在陈灵身后上方的空中，一轮圆月刚刚升起，清冷又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院落，也照出了陈灵的娇小身影，却将她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但苏不语知道，那里一定有一双弯弯的，挂满笑意的眼睛，如果心情更好，说不定还会吐着小舌头。
　　王晟也站起来一边拍拍屁股上的灰，一边笑着对苏不语说道：“天晚了，不留你了，有机会下次再来听故事，到时候我做一道家乡的过油肉给你尝尝。”
　　苏不语点点头，算是告别，然后走下台阶，来到陈灵身边，
　　陈灵拉着苏不语的手往门外走去。
　　“走，我送你。”
　　苏不语没有拒绝，步伐合着陈灵的步子，只是刚出了四合院，就轻轻拉住了陈灵，然后摇摇头，示意送到这里就好。
　　陈灵也没有再坚持，松开手，揉了揉苏不语的头，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明天见。”
　　苏不语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沿着胡同往回家的方向走着，陈灵站在门边，直到苏不语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重新关上门，回到厨房。
　　王晟正站在灶台边洗碗，还未完全熄灭的柴火灰烬将锅里的水烧至温热，王晟宽厚的手在水里擦拭着碗碟，好像在对待一个珍贵的珠宝，嘴里哼着熟悉的调子，和他包饺子时哼的一样。
　　听到陈灵走进来的脚步声，王晟头也不抬说道：“没多送送你徒弟？这么放心？”
　　陈灵走到王晟身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将王晟洗好的碗上的水慢慢地擦去：“那群胆小鬼，肯定以为这是个陷阱，不敢动手的。况且小语也不是吃素的。”
　　“是啊，他的身上有些秘密。”王晟侍弄着手中最后一个碗，目不转睛地说道。“奇特的印记，神秘的眼睛，还有能吞噬我七阶能力【冥寒之链】后安然无恙的能力。”
　　“还有他的心性，沉稳、冷静、坚定和自知，这些几乎在孩子身上看不到的特质他都有。当然，他还很聪明，通达人情世故，当然也有孩子气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戾气，只有感恩之心，看来陪伴在他身边的都是一些很好的人。”
　　“是啊，这就是小语拒绝加入龙组的原因吧。他可能只是想守护好身边的人。”陈灵点点头，然后笑靥如花：“小晟你今天表现不错哦，圆满的一天！”
　　“是啊。”王晟突然间一呼一息，气息变化之间，身上的围裙瞬间膨胀起来，手里的碗高速振动，原本挂在上面的水珠瞬间蒸发。
　　轻轻地将这最后一个碗放在陈灵擦好的碗上，王晟长舒一口气：“总算没白忙活哦。”
　　“这是小语的……”陈灵脸上的笑容凝滞。
　　“对啊。”王晟从围裙的兜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没有一个字，翻开来看，是生动的动作图示和详细的呼吸训练方式。
　　“这是他进来放碗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应该是当做来做客的礼物。这份礼物可送的有点重哦，通过呼吸频率的改变引发身体不同部位出现不同的震荡，从而锻炼体术能力。这种体术法练起来简单，但神髓深远，属于起点极低，潜力极大的类型。这至少也是一个灵阶上品的体术训练法。哈哈哈，捡到宝了！”
　　陈灵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喜笑颜开的王晟，语气嫌弃：“这份礼物显然是送给你的，或者说，是送给龙组的，这么说……”
　　“是啊，所以才说他聪明，他在来之前就知道了我的邀请，所以准备好了一份礼物，不仅不失人情，还恰到好处地为自己的拒绝做出了补偿，所以我现在竟然丝毫没有为他拒绝我的邀请而感到生气，可见他的人心算计的厉害了。”
　　“这不叫算计，而是练达。现在你肯定不会生气了，这份呼吸训练法对龙组来说更加重要。”陈灵不愿去看面前笑到看不见眼睛的王晟。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让他来你身边，虽然实力还差一点，但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和手段的人陪在你身边，我就可以放心一点了。”王晟的笑意不减。
　　“现在小语也算陪在我身边啊，更何况哪有徒弟保护师父的道理。”
　　陈灵辩解了一句，然后连忙转开话题。
　　“那你有没有送什么回礼给小语呢，从辈分上来说，你可是他师叔，堂堂龙组副组长，见后辈总要有见面礼吧。”
　　“谁说没送啊，灵御印不是已经挂在他脖子上了吗？”王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册子，嘴里咧着，不时发出恍然大悟般的声音。
　　“那可是我送的，我才是灵御部的部长。”陈灵一脸淡定，好像就没打算瞒过王晟一样。
　　“可苏不语不是龙组成员啊，灵御印属于你，但也是灵御部的旗帜，所以只能我这个副组长有权利送。”王晟头也不抬的回话道。
　　“那……那……”陈灵的眼睛直转，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苏不语可是我的护龙者，也算是半个龙组的人，我送龙组内人员东西总可以了吧。”
　　“嗯，这样是没问题了。”王晟眼睛在苏不语的字迹中间规律的移动着。“不过你也提醒我了，护龙者的身份，这算是更好的礼物了吧，对不对，小守护龙？”
　　“哼！”看着津津有味地研究着呼吸体术训练法的王晟，陈灵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自己，选择了扭头走开。
　　“我想给这个训练法起个名字，你觉得【云纹龙息】这个名字怎么样？”王晟的声音追上了走廊上的陈灵。
　　女孩像是找到了宣泄点一样，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头也不回地大喊道：
　　“难听！”
　　王晟带着满足的笑容，翻开了最后一页，然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继而又笑得更灿烂了。
　　在册子的最后一页，只有一排隽美的小字：
　　见面礼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