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晚餐

　　夜幕降临，晴天的夜晚群星闪烁。
　　厨房里昏黄的灯光被锅里氤氲的水汽渲染的有些朦胧，将门槛上一大两小的三个身影的影子投在了檐下的台阶上。
　　“不好意思，按理说来者是客，蹲在这里吃也不是待客之道，可说实话，那张桌子除了过年会用一次，其他时候都是闲置的。”
　　王晟在被陈灵嫌弃之后，反而摞了摞屁股，往陈灵身边挤了挤，然后越过就要发作的陈灵，对苏不语说道：
　　“师父，也就是陈灵的爷爷，总是带着我和陈灵坐在这里吃饭，而他去世后，我和陈灵还是习惯坐在这里吃饭，请你见谅。”
　　“而且坐在这里吃饭好像会更有胃口一点。”因为挤动快要暴走的陈灵也安静了下来，同时对眼睛一亮，想要说些什么的王晟说道：“你要是敢说‘这就是你每顿吃三碗饭的理由吗’，我就把碗盖在你头上。”
　　王晟看着陈灵手上已经空了的大碗，眉头紧皱，一副想作死又不敢的难受模样。
　　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苏不语说道：“只吃饺子可以吗？需要我做两个菜吗？”
　　苏不语摇摇头，对王晟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空空的碗。
　　王晟哭笑不得，摆摆手：“去吧，管够。”
　　苏不语也没客气，转过身走进了厨房，而重新盛满一碗饺子的陈灵噔地一下坐了回来，笑眯眯地问道：“菜，什么菜？”
　　王晟屁股一扭：“没什么，你饺子吃多了耳鸣幻听了。”
　　小丫头气哼哼地咬起了碗里的饺子。
　　同样满载而归的苏不语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陈灵，朝王晟点了点头。
　　明白了苏不语意思，王晟倒吸一口冷气：“我只是客气一下啊，你刚才不是也很客气的吗？这样吧，我给你们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当是下饭菜吧。”
　　陈灵嘴里包着饺子，鼻子发出了哼的一声，表示同意，苏不语当然也没有再坚持。
　　“你应该知道龙组，但你知道它何时存在的吗？”王晟慵懒地蹲坐在门槛上，沿着碗沿吸了一口汤，慢眼睛看向了远处的黑暗：“那是很久以前……”
　　陈灵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搞快点。”
　　“龙组的建立是一个传奇。”
　　王晟揉了揉头，继续说道：“一百多年前，正值华夏大陆被西方列强侵略，历史书上没有些的，是当时入侵的不仅是联军，还有其他国家的异能者们，他们收集异能物品和异能功法，残害着华夏的异能力量。在这危难之时，出现了四位身具异术的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对抗外来异能者，他们历经险阻磨难，最终在一次神秘古墓的探险中，获得了奇遇，实力大增，得到了【上古遗物】和【四灵器】，击溃了外来异能者。”
　　“为了能长久的防御敌人，他们团结华夏土地上众多的异能者，组建了最开始的【龙组】。最初的四位领袖，姓氏分别为屠陆秦白，除了传闻在墓中遇难的白姓领袖，其他三位也都成为了龙组的元老，凭借着压倒性的实力共同领导着龙组。”
　　“再后来，以这样的格局度过了五十多年后，最初正义的龙组官僚和家族色彩也渐渐浓厚起来，异能者除了守护之外也开始染指和控制平凡的社会。就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了一位少年，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宣布和统领华夏异能力量的龙组为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由平凡逐步蜕变，最终也在当初的神秘古墓中得到了神奇力量。”
　　“带着举世无双的风姿重回华夏异能世界，少年以一己之力改变了龙组的格局，设立龙王的职位并空悬，自己担任拥有最高实权的龙组副组长，同时将三大元老家族主动送上【四灵器】拆分，以此为令设立四部，三大元老家族合为没有实权的【天御部】，总管后勤的【人御部】，管理华夏内部异能力量的【灵域部】，对抗处理外界异能力量的【武御部】。”
　　“在此之后，少年带着属于天御部的【天御印】隐没人间，只是在几次华夏危难之时才出现，解决危机之后又很快消失。”
　　“而在十五年前的某一天，已经变成老人的少年带着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突然重回龙组。虽然已经变成老头子，但他实力却越发强大，建立了独立于龙组之外的华夏研究所，老人自己出任了第一代生物研究所的所长，开始致力于研究基因工程和机械科技。”
　　“当初带回来的男孩在老人身边当起了学徒，孩子在老人的教导下渐渐长大，也学到了越来越多的知识，也慢慢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力量，成为老人身边最强大的支柱。”
　　“直到四年前，老人一直在研究的某项实验以失败而告终，不甘心的他在研究所会议上提出了活体实验的提案，没想到遭受到他自己徒弟的反对，声势大降，徒弟也借此机会取代了老人成为新一任的生物研究所所长，而老人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抢走了三大元老家族手里的【远古遗物】，叛逃出了华夏研究所，依靠国外势力的帮助，秘密进行基因研究。”
　　“直到一年前，老人的踪迹被发现，徒弟亲自找到了他，当时老人刚刚进行完最后的实验，在实验中被未知的能量感染，并且和徒弟进行一场战斗，在将最开始带在身边的女孩交托给徒弟后，投身进了爆炸的火焰中，结束了生命。”
　　“而徒弟在老人死后，将华夏研究所并入了龙组，成为了【人御部】的一部分，自己凭借绝对的实力成为了龙组【武御部】的部长。三个月前，在逼迫前任龙组副组长下台之后，他成为了龙组新的领导者。”
　　王晟喝掉最后一口饺子汤，淡淡地说出了故事的结尾：“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徒弟就是我，陈灵就是那个女孩，老人的名字叫做陈忘年。”
　　苏不语盯着王晟隐藏在阴影里的脸，眼神平静到有些冰冷。
　　陈灵同样安静地听完了故事，拍了拍苏不语的头，解释道：“不要觉得是小晟背叛了爷爷，那是他们两个坏人合起伙来骗那些笨蛋玩的。事实上，当时爷爷的研究成果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没有达到他自己的要求，而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古遗物】，但如果直接要的话，那些老头子就算不敢不给，肯定也要虚与委蛇，然后破坏或者冒充，而且当时爷爷已经打算把担子交给小晟了，所以他们就借机演了一场戏，也刚好可以隐藏在黑暗里，防止进行最后实验的时候会有一些麻烦。”
　　陈灵一边说着一边向后仰去，双手反撑在地上，语气轻快：“在我和爷爷叛逃出研究所之后，小晟也独揽了对我们的抓捕，其实是暗地里的保护，当时我和爷爷就在这个院子里生活，至于不小心被发现，也只是爷爷的实验进入尾声，准备借机假死，结束这一切。只不过实验出了问题，才导致计划改变，爷爷选择真的离开了我们。至于最后的那场战斗，只是为了教导小晟。”
　　女孩眼神放空在黑色天幕的群星之间：“其实这个最坏的结局爷爷也有所预料吧，毕竟他那么厉害的人。或许这个结局对他来说不算坏，甚至是他早就想要的。陈忘年，忘年，就算改了这个名字，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忘掉那个人吧。”
　　苏不语眼眸低垂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而靠着门柱的王晟则用手上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手上的空碗，高声唱起：
　　“桀桀少年浮世生，为情仗剑天下敌。
　　死生机缘一梦间，破碎山河伏龙驱。”
　　又喃喃道：
　　“蓦然归去三十载，眼满悲苦雪满须。
　　徒留一盏飘摇火，我忘年来谁忘卿？”
　　陈灵用小小的肩膀撞了撞王晟的胳膊：“听你作了那么多诗，这一首最好。”
　　第一次在诗的方面得到陈灵的夸奖，王晟的心情瞬间好转，回顶了一下陈灵：“有眼光！你觉得哪里好？”
　　陈灵害羞地一笑：“嘿嘿，下饭。”说完又跑进了厨房。
　　看到陈灵走进厨房，苏不语悄悄地戳了戳王晟，然后从衣领中拉出了陈灵强塞给他的钱币，准备摘下了还给王晟。
　　苏不语知道陈灵为了让他安心收下钱币，向他隐瞒了它的真实信息，但就算不清楚它的代表意义和实际作用，只是从陈灵贴身佩戴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钱币的珍贵程度。
　　王晟笑着慌忙摆手，指了指陈灵的背影，做了个瑟缩的动作，表示害怕陈灵之后找他算账，然后小声地说道：“戴着吧，别弄丢了。”
　　正在盛饭的女孩警觉地回头，眼神架在了王晟的脖子上：“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和苏不语说师父的名言呢。”
　　王晟哈哈一笑，姿势已经改成跨坐在门槛上了，背靠着门柱，一手端着碗夹着筷子，一手托着腮，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师父最常教导我的一句话：‘抬眼无低，行路无止，问己无愧，念往无忘，叩心无动，落子无悔。’现在送给你了。我看得出来你有心结，其实在师父去世后一段时间内，我也有过，但带着那些美好的记忆不停地走下去，才是那些离开我们的人最想看到的吧。”
　　说完这句话，赶忙站起身来往厨房跑去，对陈灵喊道：“给我留点啊。”
　　陈灵头也不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