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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门口卖早餐的不止苏不语一个，远远不止。
在苏不语的推车到达这里之前，临近校门的位置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摊位完全占据了。
摊主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各自站在自己的领土上，相互抱怨着猪肉的价格或者自己的男人，熟稔于用自己的惨来消弥彼此因为繁琐生活而产生的不快。
摊位群的边缘两个中年妇女正在为一块位置争论不休，起先还是先来后来和昨天今天的理论，但相互夹枪带棒的讽刺很快就将战局演变成身材和家庭之间的羞辱。
最后就是关于祖宗坟墓和孩子**的热烈探讨，在学校门口。
周围的人群已经习以为常，大多都像是非洲草原上的细尾獴，一个个伸长脖子，齐刷刷地看着这个方向。
这样的好戏每天早上都会上演，只不过是程度不同，演员不同罢了。有时候有带着好人面具的角色上台，经常被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瞬间撕毁面具，赶下场去。
苏不语靠在被阳光晒地有些发烫的灰色墙壁上，没有去看这滑稽的闹剧，而是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深秋里难得一见的和煦阳光。
在马路的两边，有着奇怪的景象：校门口的一边，紧凑地堆砌着十几家早点摊，像是集结着的人马喧腾的联军，而在马路的对面，只有苏不语那辆老旧的推车停在路边，像是安静地在垂钓的老头。
那些摊主看向苏不语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透着一种仇视，还有比仇视更多的畏惧。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很简单，学生是不允许去马路对面买早餐的，所以那两个中年妇女才愿意在这里争个面红耳赤也不会将视线投向马路对面。
而这在这时候下早读的铃声正好响起，校门也缓缓地打开。
门口所有的摊主都集中起了精神，像是听到了战斗开始的号角，周围的摊主也都终止了笑容满面的攀谈和饶有趣味的看戏，将脸上的表情迅速换成了和蔼可亲的微笑，迎接着向大门处跑来的孩子们。
两个喋喋不休的妇女见没有了观众，也都悻悻地停止了对骂，开始摆摊。门口的保安和门卫也已经分散到道路的两边，严阵以待，防止孩子跑出去发生危险。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王晟，当他跑在同龄的男孩子们中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已经比其他孩子高一大截了，之见他带着一大群男孩女孩，穿过校门口重重的摊位和各式各样的招呼，没有去看站在路边的学校保安，而是直接向马路对面跑来。
保安也没有任何的阻拦，将手上一大把的零钱全部拍在推车的桌面上，兴高采烈地对靠在墙角的少年喊道：“苏老大，这是我们今天的早饭钱。”
这时候王晟身后的男孩女孩才跟上来，一个个气喘吁吁，和脸不红心不跳的王晟判若两人。苏不语缓缓睁开眼睛，又恢复到了平静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王晟的身后。
已经轻车熟路的孩子们排好了队的时候，苏不语已经起身来到推车旁，开始从竹筐里拿出包子，用推车旁边的油皮纸袋装好，递给排好队一个个走上前来的孩子们，每个孩子在接过包子的时候都喊上一声：“谢谢苏老大。”
王晟站在一边看着忙碌的苏不语和有礼貌的同学们，露出了开心的笑，像一个孩子王一样，带着自己的小弟们来照顾自己老大的生意。
不过奇怪的是，王晟只是在旁边站着，好像看不见就放在自己脚边的那把椅子，处于正顽皮年纪的孩子们也不去看那把椅子，害怕自己回想起之前有一天的不真实记忆。
那次鹿明老大想要坐到椅子上，还没有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就被姓苏的少年一脚踹出去两米多远。
但鹿明老大爬起来之后只是拍拍屁股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笑呵呵的。
那奇怪笑容和两米的距离，让这件事成功成为孩子们心里的小阴影。
当所有孩子都拿到包子的时候，课间时间也过去大半了，路两边的门卫也开始催促要上课了，孩子们飞快地往回跑着，只有王晟不紧不慢，最后一个从苏不语手里接过包子，对苏不语说一声：“明天见，苏老大。”然后优哉游哉地往回走着，门卫也不生气，只是面带笑容地站在门旁边等着，在王晟进去之后，把门锁上了。
随着孩子们进入学校，周围的小摊主们大多都已经离去，只有一两个还在支着摊子闲聊着，大概是今天早上卖得不好，有些不甘心起的一个大早，想看看有没有过往的上班族，可以再卖出去几份。
苏不语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小摊子旁边，没有去坐那张凳子，慢慢地整理好王晟拍在车上的零钱。期间不断有晨练归来的老人，都会在他的小摊前停下来，掏出一些零钱，苏不语把准备好的一个包子递过去，只是从来都不收他们的钱。
因为爷爷从来不收他们的钱，苏不语也不会收。
太阳不断地往高处爬，校园里一会安静一会喧闹，马路对面所有的小摊都已经不见了，只是留下许多等待着环卫工人打扫的塑料袋和汤液。
苏不语又回到了墙边，推车上竹筐里的棉布已经盖在了筐底了，阳光毫不吝啬地散在少年的脸上，苏不语看着凳子。
在苏不语小的时候，他总坐在这张凳子上，安静地看着老人卖包子；后来苏不语稍微大一点后，这张椅子就被一个女孩长期霸占着；再后来，在苏守身体不好的一段时间里，老人就坐在这凳子上，下巴放在拐杖上，安静地看着苏不语卖包子。
但现在这凳子放在推车旁，只有阳光坐在上面。
突然，苏不语感到脸上的肌肤微微发凉，像是有水落在脸上一样，像弹簧一样从靠坐的姿势弹起，双手低垂，看向了马路对面。
一个穿着西服的鹰钩鼻老人，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鹿明的管家。
他缓缓地跨过马路，向苏不语走来，每走一步，苏不语的身体表面就发凉的越厉害，而他眼里的光也就越来越亮，
老人很快就走到苏不语身边，眯着眼睛问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石，鹿明的管家。来一个包子尝尝？”
苏不语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标准的微笑。
西装老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没了？”
苏不语点点头，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丝变化。
陆石的眉毛微微皱起，声音有些冰冷：“那体术训练法总有吧？”
苏不语再次点点头，依旧笑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但陆石显然对苏不语的答案很满意，再次露出倨傲的笑容，没有在意少年表情的僵硬，用近乎命令的口气询问道：“鹿明少爷对于训练还是有一些地方不太懂，所以希望你可以和我回家族一趟，将训练法录下来，可以吧？”
苏不语终于像是玩够了游戏的孩子，嘴角翘地高了一点，嘴唇微微向一边歪去，露出了一个平淡笑容，看着面前脸色渐渐冷下来的老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陆石意识到少年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他一个字，脸上闪过恼羞成怒的表情，但是很快就又回到最开始和蔼的笑容，将声音压低：“一开始也就没打算骗到你，只是看看你是不是个徒有些力量的蠢货。忘了告诉你，刚才在你院子打斗的时候我将一个窃听器放在你身上了，你的生活可不像表面那样单调啊。”
苏不语的眼睛一寒，像是被戳到软肋的野兽，冷冷地盯着老人。
没有理会少年的眼神，老人从苏不语的身边慢慢走过，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偏僻的胡同里：“录音都在我的电子板上，想要就来拿。”
没有丝毫犹豫，苏不语抬脚跟上了陆石，在他走进巷子的时候，太阳躲进了云层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