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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男孩的是苏不语拍在他头顶上两下响亮的巴掌。
缩了缩脖子,男孩没敢再说话,在心里默默地计量着:虽然巴掌很响但是却不是很疼,难道师父不是很生气,那到底是这师娘叫还是不叫呢?
叫曹秋千的男孩头疼不已。
还没等曹秋千想出个结果,他们已经来到了学校马路对面的一块空地上,曹秋千轻车熟路地支起车上的固定架,靠着灰色的院墙放下圆面四腿的木头凳子。
做完这些之后,曹秋千就在街边直直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只是呼吸一会急促一会绵长,随着奇怪的呼吸方式,曹秋千男孩的胸口里有人在敲东西一般,不断地发出沉闷的声音,短短地十几秒,曹秋千的胸口已经湿透了。
苏不语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靠着墙蹲坐在凳子的旁边,那里早已蹲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女孩身上套着一件成年人的宽大黑色卫衣,虽然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女孩的脸,只看到黑色的头发从帽子里垂落在胸口前,小小的年龄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而她帽檐也一直对着曹秋千的方向。
苏不语和小女孩一样,视线落在面色通红的曹秋千身上,眼睛里有微弱的银白色光芒。
很快,曹秋千就缓缓停止了奇怪的呼吸方式,满脸倦容,黑色眼睛却更加深邃,担忧地看向苏不语,见到蹲在墙边的少年点了点头后,曹秋千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跑到女孩面前蹲下,对着小女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自己手上的汗在衣服下摆上擦一擦,却不知道更是染上了许多颜色,然后轻轻摘下女孩的帽子,语气温和:“春意别带帽子了,要多晒晒太阳,会长得快些。”
被叫做曹春意的小女孩顺从地配合着曹秋千的动作摘下了帽子,将脸蛋暴露在阳光下,不同于曹秋千的面黄肌瘦,曹春意的脸干净圆润,五官精致地像是完美的瓷器,但脸色却是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还没睡醒。
当太阳晒到脸上,曹春意小巧的眉毛微微一皱,嘴唇微张,煞是可爱,悄悄地伏在曹秋千的耳边说道:“哥哥,饿。”。
曹秋千揉揉曹春意异常乌黑顺滑的头发,面色窘迫的看向靠着墙的苏不语,却被苏不语照着屁股一脚踢到了推车边,曹秋千憨笑着挠了挠头,又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打开竹筐,小心地拿出了一个包子。
正准备将棉布盖上,苏不语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又从竹筐里拿出四个包子,装进油纸袋里,然后指了指他脏兮兮的手和他的肚子,脸上是一丝薄怒。
曹秋千,悻悻地笑了起来,挠了挠头,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师父。”,然后将手上的包子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然后快速接过苏不语手里的纸袋,跑到曹春意面前,将纸袋递到她的手边:“小心烫。”
女孩拿起一个包子,呼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曹秋千的嘴边,声音暖暖的:“哥哥,张嘴。”
曹秋千摇了摇头:“哥哥吃过了,曹春意自己吃。”曹春意从来都不怀疑曹秋千的话,于是自己吃了起来。曹秋千轻轻擦去女孩嘴边的油,继续说道:“曹春意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女孩还是低头啃着手里的包子,没有去看又重新坐到她身边的苏不语,但断断续续的话还是从她的嘴里冒出来:“谢谢你。”
再吞下嘴里的包子。“爱踢哥哥的坏师父。”
苏不语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女孩,脸上是淡淡的笑意,这个每天早上都会陪着曹秋千的女孩,总是喜欢学着苏不语的蹲在墙边,所以苏不语总是能听见女孩肚子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叫声。
渐渐地,苏不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曹春意每天都会等肚子比前一天多叫一声之后,然后再奶声奶气地呼喊道:“哥哥,饿了。”
只不过曹春意对苏不语的态度却一般,大部分时候是不予理睬,如果真的要交流,也会用“坏”“讨厌”这样的词来作为修饰,但是苏不语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小女孩其实没有敌意。
曹秋千无奈地看向靠着墙的苏不语,赶紧转移话题:“师父,你教的呼吸法我已经全都记住了,也按照你的要求,只是练呼吸法而没有练动作,接下来学什么?”
苏不语看着面前呼吸间不自觉带着奇特频率的男孩,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学校。
曹秋千的眼睛一亮:“是学写字吗,师父可以让春意一起吗?她可喜欢看书了,有空的时候就喜欢去图书馆,翻那些很厚很厚的书。”
曹春意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可能包子的美味让女孩对苏不语的芥蒂少了一点,侧过头看着旁边的苏不语,盯着他的左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想学做包子。”
苏不语没有回答她,而是对着曹秋千点了点头。曹春意见苏不语故意不理她,将沾着油的手在苏不语的裤子上狠狠地擦了擦。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曹秋千赶忙将曹春意抱开,看着苏不语油渍明显的裤子一阵头疼,不明白为什么从不理睬别人的曹春意每次见到师父都会像暴躁的小猫一样。
曹秋千刚板起脸来,想让怀里的小姑娘给苏不语道歉,但话到嘴边,看到曹春意一双泫然欲泣的大眼睛,就变成了温柔的语气:“吃饱了没?”
曹春意一边点点头,一边还想悄悄地将手伸向苏不语的脸,曹秋千赶忙拉住曹春意的手,对着靠坐在墙边的苏不语歉意的笑了笑:“师父我们走啦,明天见。”
苏不语摆了摆手,算是表示知道了,脸上是一种得意的笑容,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顾暖总是喜欢逗自己玩了。
脑海里好像又浮现出了初次见到这兄妹俩的场景:
三个月前的一个早上,曹春意直接冲到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对苏不语说道:“你能做我哥的师父吗?”
紧跟在她身后的曹秋千面色通红的跑过来,一把抱起曹春意转头就跑,嘴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
那是曹秋千和苏不语说的第一句话,在此之前他已经每天偷偷观察苏不语两个月了。
当然,苏不语也同样在观察他。
第二天苏不语拦住他,问他为什么找到自己。曹秋千不好意思地说:“你一脚把那个人贩子踢晕的时候,我和妹妹躲在对面巷子的黑暗里。当时我盯了那个狗东西已经两个星期了,因为有一次不小心让他看到了曹春意的脸,他就一直在北区找我们,他以为我们躲起来了,其实我每天都跟在他的身后,不解决他曹春意会很危险的。在他跟上那个女孩的时候,我就已经报警了。”
苏不语看着曹秋千脸上的笑容和眼睛里说道人贩子时候的微微闪过暴戾,将两个包子放在了他身后曹春意的手上。
从那一天起曹秋千开始喊苏不语师父。
苏不语也从曹秋千的口中了解,曹秋千是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秋千上,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后来随着慢慢长大,由于他长相可爱,所以很快被一对夫妇领养了,但没过几年,夫妻俩就离婚了,谁也不想要他,曹秋千被判给了妻子,但妻子却扔下曹秋千不知所踪,丈夫也组成了新的家庭,不愿接纳他。
所以曹秋千重新变回了一个孤儿,在火车站靠乞讨为生,他也是在那里遇到同样被遗弃的曹春意,曹春意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曹秋千遇到她的时候是春天,所以给她取名曹春意。
鱼龙混杂的火车站不太适合带着一个小姑娘生活,曹秋千就不再以乞讨为生,而是带着曹春意来到了北城北区。但是养活两个人的艰难程度要比一个人要多得多,好在幸运女神好像终于想起来人间还有两个被她遗忘的小孩,于是让曹秋千在一家洗车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八个小时的洗车时间,换来了每天的一顿晚饭和可以在洗车店下班之后在地上打地铺的丰厚条件。
有了一个不用淋雨吹风的地方,曹秋千也算是不用担心曹春意要居无定所了,再每天靠捡垃圾可以挣十块钱左右,能管他们俩一顿饭,再加上去菜市场捡一些别人扔掉的菜回来煮着吃,曹秋千总算可以在这个太平盛世养活自己和小女孩,让曹春意不那么难受地长大。
但曹秋千和苏不语说这些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在他的描述里,更多的是一些开心的事。
比如洗车店的老板送给男孩一件他妻子不要的穿旧的卫衣,男孩洗干净后在曹春意生日的时候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曹春意。
比如在垃圾桶里找到一管几乎没怎么用的牙膏,这种对于男孩来说算是奢侈品的东西可以给曹春意用上一个月。
比如菜市场的阿姨今天扔的菜烂的不厉害,要是运气好的话,偶尔还可以找到了一条手掌长的鱼,那样就能让曹秋千高兴好久,虽然最后差不多多会被曹秋千连哄带骗地让曹春意吃进肚子里。
在苏不语的感知里,曹秋千像是不从来没有在意过生活的艰辛,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别人可以生活的多姿多彩自己却要挨冻受饿,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而自己只能走在学校外去往洗车店的路上看到易拉罐空瓶子还会开心地去捡。
苏不语不相信曹秋千没有想过这些,一个能在三个月时间学会苏不语特殊呼吸法的孩子绝对不会是什么笨蛋。
但曹秋千是真的不委屈,曾在一个寒冷的早晨,曹秋千将曹春意留在洗车店睡觉,一个人来找苏不语学习,这天曹秋千说了他不愿改变的原因:“我也想过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来获得更多的钱,但是曹春意不喜欢,所以我不想变成她不喜欢的人。而且曹春意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没有说要什么更多的东西,我只想陪着她快乐的长大,感谢时间在每个人身上的流逝是相同的,这样我就可以总是比她大,一直保护她。”
苏不语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并不孤单,不止因为身前的曹春意,还因为不远处墙角,自以为躲藏很好的曹春意。
回到现在,苏不语望着渐渐远去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曹秋千一只手抱着装着包子的纸袋,一只手牵着曹春意的手,小女孩的帽子已经重新戴上了,两个人肩并肩,缓缓地沿着街往洗车店走。
只是受过食物刺激的肠胃经过运动之后,再也不受曹秋千的控制,开始呼噜呼噜的抗议着。
曹春意听着曹秋千肚子的叫声,顿时眼泪汪汪站在原地不走了,曹秋千赶忙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曹春意才擦擦眼泪,重新牵上曹秋千的手,继续往洗车店走着。
苏不语决定收摊之后去给兄妹俩买一些本子和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