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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院门来到小巷中,苏不语眼中的温柔又收了起来,如同涟漪慢慢消失,重归平静。
“苏不语。”一道好听的声音如同小糖块,投入了苏不语的心湖,碧波荡漾。
是在鹿明面前说出苏不语名字的女孩。
“对不起,我为刚才的话道歉。”女孩双手胡乱搅在一起。“我只是想借机靠近一下鹿明。”
苏不语的目光落到了女孩身上。
大概十一二岁,但却比同龄女孩生的更高挑一些,即使发育很快的苏不语在她面前,也小半个头,秀丽又干净的五官却将身高的压迫感完全抵消。
苏不语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介意,然后推起小推车,沿着巷子继续走着。
女孩很快跟了上来,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倒着走在苏不语的身旁,一边看着他那只好看的眼睛:“我叫李小夭,你还记得我吗?”
苏不语轻轻地点点头,用一只手继续推着车,另一只手在橱窗玻璃上划了起来,清晨凝结在玻璃上的薄霜上,三个隽美的字随着苏不语的手腕转动依次出现。
李小夭,桃之夭夭的夭。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女孩脸上的笑意中饱含惊奇。
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笑脸,苏不语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她流泪的画面。
记忆又回到一年前的冬天。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电视上的天气预报里反复提到的是“二十年最大降雪量”、“黄色低温预警”和“防冻安全知识”等字眼,李小夭坐在铺设了暖气的客厅里,看着新闻里关于部分城区暖气供应不足的紧急通知,耳边是父母关于天气的埋怨,突然好像听到一阵敲门声,李小夭的父母并没有动,认为是北风刮动的声音,这样的天气应该没有人会离开房屋。
只是女孩穿着拖鞋就立马冲了出去,打开门。
果然,是瘦小的苏不语站在漫天的风雪中,少年只是穿着单薄的一件灰色卫衣,像是一只还没有褪去绒毛的幼兽,雪花已经粘满了他的头顶和肩膀,像是温暖的羽毛。
看到有人开门,少年满是焦急的脸上还是立刻挂上了微笑,抬起了手中的牌子,上面笔迹潦草地写着:“爷爷生病了,你能帮我送他去医院吗,谢谢!”
李小夭拍了拍苏不语的肩膀,丢下一句“等我一会”,撒丫子就往回跑,和房间里的父母快速说明了情况,女孩立即跑进房间拿上了自己的外衣,等她出来正准备换鞋的时候,却发现父母都没有动,原来一直告诉她要善良的母亲只是静静地对说:“天天冷了,外面太危险,这么晚这么冷肯定没有出租了,我们家也没有车,快去和门口的少年说,让他去找一家有车的,别耽误了苏爷爷的治病时间。”
女孩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父母,紧接着跑了出去,冲到还静静站在门口的苏不语面前,眼泪立马就下来了,抽泣着说:“对不起,我的父母让你找有车的人家,这样会快点。”
得到和此夜一样冰冷的答案后,苏不语脸上的笑容不变的温暖,只是眼睛里好像也沾满了雪花,变得冰冷和绝望。
刺骨的寒风中,清冷的月光下,同样穿着单薄的少年少女面对面无声地站着,女孩泪流不止,男孩笑容满面。
李小夭像是想起了什么,擦了一把眼泪,赶忙把手里的外衣塞到苏不语的手里,急促地说道:“衣服可以御寒,口袋里有五十块钱,可以用来给愿意帮你忙的人做酬劳。快去吧,对不起。”
说完,女孩的眼泪又下来了,苏不语只是微微逗留,盯着女孩泪眼婆娑的脸看了几秒,就冲向下一户人家,速度飞快,像是一只雪狐。
李小夭在微风中抖得厉害,在她的眼睛里,空荡荡的街道上,是一片白雪皑皑,干净的积雪上只有一串长长的脚印,从看不清的街的那一头一直延伸到女孩的脚边,而且没有停止地向前延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可是这里,已是巷尾。
李小夭突然甩掉早已湿透并且冰凉刺骨的拖鞋,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风雪中!
月光下,女孩的头发散开,一脚一脚地踩在少年留下的脚印中,嘶哑的声音在空荡小巷中向远处传去:“等等!苏不语。”
可是在风雪里,早已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
“你知道吗?当时我出去追你了,可是没有追到。我当时就一直喊着‘等等,苏不语。’‘等等,苏不语。’,可是你跑太快了,听不见。”女孩微微有些落寞。
李小夭并没有说出,自己之所以想追上苏不语,是想告诉他,别害怕,她愿意陪他一起去下一户人家。
苏不语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要怎样告诉眼前的李小夭,他一直记得那个夜晚,他在敲开女孩家门前,已经一路敲过所有的人家了,也获得了各式各样的礼貌,当然,礼貌的拒绝。
相比于严酷的天气,冷漠的人心更让当时不到十岁的苏不语感到寒冷。
当他走到李小夭家的时候,几乎快要耗光所有的热量和勇气,但看到穿着单薄衣服和拖鞋就跑出来开门的她,和她眼里的泪水以及她最后塞到自己怀里的衣服,让苏不语的内心再次点燃了希望,走进了风雪里。
其实她不知道,当时少年的听力已经远超常人,也听见了她的所有呼喊,但是少年面对那种心里从未出现的感觉,根本不敢回头。
说到底,那时的苏不语还是个孩子。
所以女孩看到了苏不语用裹着布条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慢慢地写下了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明明是我没能帮上你的忙,明明在那之前你还救了我一次。”李小夭疑惑道。
苏不语的左眼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那是苏不语还是五岁时候的事了。
当时苏不语几乎一直跟在爷爷的身边寸步不离,但苏爷爷为了让苏不语多和同龄人玩耍经常逼着他下午一个人出门,不想让爷爷担心的苏不语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出门,但是从来没有去过公园或者学校门口,总是一个人跑到较远的地方,随便爬到一座房子的屋顶上,晒着太阳发呆到晚上。
那一天,苏不语和往常一样,躺在屋顶上,突然听到屋檐下的小巷里传来微不可查的女孩声音,少年悄无声息地翻身一看。
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正被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捂住了嘴,女孩瘦弱的四肢挣扎着,但在强壮的男人手臂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无力。
口罩男眼睛里充满了邪意,从口袋里拿出了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轻易地将针头插进了女孩的脖子。
随着液体的推进,女孩的挣扎顿时就弱了下去,很快失去了意识,男子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脸,确定没有反应后,另一只手打开了。
苏不语像只轻灵的猫,悄无声息地一弹腿,从屋顶上坠了下去,在落到男人面前的时候,右腿像出膛的战车炮轰向了男子的胸口,带起了呼啸的声音。
男子正准备收获自己今天的猎物,脑子里想着这个小女孩长得还挺好看,卖给南方的一些人贩子弄残再丢到街上去当乞丐还是有点残忍的,不如多跑一点路,送到西北的一些偏远地区,给人家当个童养媳加保姆,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男子还在满心欢喜地计量着价钱和时间的得失,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胸口就像是被开足马力的货车撞了一下,不受控制着飞了出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前,看见了一个围着围巾浑身布条的小男孩扶住了将要倒在地上的女孩,看向自己的一只左眼竟然是银白色的。
苏不语将女孩背出巷子的时候,女孩还是昏迷不醒,身体烫得吓人,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以苏不语的敏锐听力仍是分辨不出女孩在说什么。
苏不语的身后,是赤裸着被绑在电线杆上的人贩子,仍然在昏迷之中,他的肩膀上插着一根针管,四周也散落着许多,旁边已经围着一群人,警车的声音也由远及近。
在更远的天上,是车轮大的落日,阳光把四周的云彩染成了火的颜色。
少年背着女孩的倒影,走在他们的前面。
等苏不语回到家时,天色已收,云霞飞进了西方的黑暗。
他的爷爷坐在摇椅上,看着门口的方向,一眼就认出了他背上的女孩,疑惑地问道:“小语,李家那个叫小夭的丫头吗,她怎么了?今天你们在一起玩吗?”
苏不语感受到背上的女孩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应该是药效已经过了,就对爷爷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老人对苏不语一直很放心,也就没有多问了。
苏不语将女孩放在了沙发上,就抢着帮老人去厨房烧水了,等男孩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不在了,老人说她已经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什么问题也不知道,而且这么晚了怕他父母着急,将把她送回家了。
苏不语想不通女孩为什么会记住这件事,按道理她应该全程没有看到自己。突然苏不语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背,又指了指女孩的脑袋。
李小夭眼睛一亮,高兴的道:“真的是你!”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续兴奋地说道:“当时我确实昏迷了,但好像做梦一样,大脑里出现了奇怪的画面:有一个银白色的光球托着我在黑暗里不停的飘着,最后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每当我集中精神的时候,四周的世界都会变成灰色,而周围的生物都会变成流动的红色。”
“最开始以为自己生病了,谁也没敢告诉。但我很喜欢那个不一样的世界,所以就经常集中精神去看周围的一切。后来我慢慢发现了一些规律,人越强壮,红色就越重。老人和孩子一般是浅红色,成年男人是粉红色,还有偶尔能看到的陌生人,是那种普通的红色。后来一次偶然,发现在那个世界中,你的图像竟然是银白色的,和我梦里的那个颜色一模一样!所以我相信是你救了我,也是因为这个能力,我能在那个雪天第一时间出来开门,因为我看到了你。至于鹿明,他是一种带着电弧的淡蓝色,我看过的不同颜色只有你和鹿明,所有我就猜想你们和普通人不一样。”
苏不语什么都没有说,虽然李小夭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很大,但苏不语得到的未知信息,也只有女孩也有感知域异能这件事,但有件事就很让他困惑了。
苏不语在玻璃上快速地写下:为什么告诉我。
每写一个字就擦掉一个字。
当这句话写完的时候,玻璃上就只剩下一片水迹。
李小夭歪着头,看着苏不语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因为我相信你啊,就想着把最大的秘密说给你听,至于相信的原因,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好像因为我们都与众不同,又好像是因为你救过我,又好像因为知道你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但仔细想想,好像都不是,真正的答案我也说不好,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所以我也很佩服你,能守着秘密谁也不说的人,都很厉害。”
苏不语笑了笑,耸了耸肩,指着自己的嘴,表示自己想说也说不了,做完这个动作,苏不语自己也楞了一下,这种被倾诉和相信的感觉,竟然让他出乎意料的放松。
李小夭被苏不语突如其来的幽默自嘲逗笑了,事实上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失过。
双手背在腰后,女孩的脚步越发的欢快活泼:“每次我探究到一点生物身上的秘密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更了解一点,这种快乐是难以言说的,就像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刚好掉进了你的手里。而且前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仅可以看到不同颜色,还发现这些颜色其实是一些线条和线条结成的纹路。虽然想看到线条要更加的集中精神,也会累的更快,但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甚至一度觉得,我拥有的特殊能力就是上天感受到了我的愿望而赐予我的,所以我把那个世界叫做【天启世界】。”
苏不语微微惊讶于女孩的能力,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很快又紧接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再摇摇手。
李小夭嫣然一笑:“放心,这个秘密我只告诉过你,大概也只会告诉你了,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就算我去大街上喊别人可能以为我是神经病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信,也没办法让我证明。”
女孩吐了吐舌头:“何况我没有那么傻,所以是不会和别人说的,我喜欢研究别的生物,但不代表喜欢别的生物研究我。”
苏不语表情微微有些认真,指指自己又指指李小夭,然后在玻璃上写道:很多。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女孩,苏不语看到的世界和常人也是不一样的,或者说,他的眼睛有种特异功能。
在他的左眼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分解成了大量原始的数据。
比如当他看向太阳时,如果集中精神,可以从阳光的细微变化里看出它的强度。比如眼前女孩瞳孔颜色的具体颜色值,从她额头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的根数,嘴角翘起的角度等等,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他最开始出现的能力,被他称为【一层本源视界】,不仅是通过眼睛看到,而且依靠于苏不语恐怖计算力的脑域。
李小夭微微一愣,突然想要惊呼道,却立刻被苏不语捂住了嘴巴。
女孩眼睛眨呀眨的,很是可爱,感受到苏不语手上的布条清凉又好闻,布条缝隙中又有蓬勃的生命能量露出来,弄的女孩的皮肤痒痒的,闷闷的声音从苏不语的指缝间传来:“你是说还有很多人像我们一样吗?”
苏不语一边收回了手,一边无奈地点点头。
李小夭眼睛里爆出了摄人的光芒,直接伸手抓住了苏不语准备往回收的手,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兴奋:“这么说我又有新的研究对象了?!苏不语,你能让我见见他们吗?”
苏不语眼神一闪,又?!
李小夭看着苏不语的眼睛,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吐了吐舌头:“我一直在观察鹿明,为了真正弄清楚他的能量线条,今天早上才故意靠近他,所以在今天早上对鹿明的观察结束,意味着没有试验体了。正好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可以远远地看他们一眼,都不可以吗?”
苏不语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看到李小夭脸上的失落,苏不语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可以做女孩的试验对象。
李小夭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轻声说着:“我已经观察你两年了,就是看不清你的能量线条,因为每一个的线条看着很散发着白色的光芒,什么信息也分析不出来。至于线条结成的纹路,太复杂了,看一眼都头疼。苏不语,你肯定很厉害吧。”
苏不语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李小夭追问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吗?我最近也研究了鹿明的能量线条,发现他的能量线条很多,但我还是可以看出里面蕴含着电弧的形态,他的能力应该和电有关,而且线条的结成纹路并没有那么复杂。这么看的话,你是不是要比他厉害很多?”
苏不语想了一下,略微不好意思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小夭眼神炽烈的看着苏不语:“总有一天我也要变成和你一样厉害,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最厉害的生物学家,不是那种普通意义的生物学家,而是……怎么说呢,去探索那些不可思议的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
深深呼出一口气,李小夭忙着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递到少年的面前,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的梦想,但是在你面前总会有一种亲切、放松的感觉,不如我们交换梦想吧,彼此做个见证,看谁先完成梦想,怎么样?”
苏不语看着女孩满怀期待的脸,愣愣地接过了她手上的纸笔。
见苏不语接过纸笔,李小夭赶忙挤开他,抢过他手里的推车,然后乐呵呵地看着苏不语。
苏不语有些失神:自己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是一年多前回答这个问题,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下:帮苏守实现理想。
那个总是微笑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