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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玛一听到“钱”这个字就头疼,其实钱不令人头疼,头疼的是没钱,至少是没钱可以任凭梯玛挥霍。
现在隔离营并不存在一笔总账账目,除了家属自己照顾自己家的病人之外,还有人去砍柴挑水,并且扛到隔离营门口来售卖。如果出钱买到一份柴火,就可以使用一定量的干净的温开水,或者用煮沸法消毒衣物抹布。
这些穷人们之间的交易,都是在梯玛所顾及不到的地方自发运转着的,无人去统筹管理。
梯玛刚想要说:“从我这里拿。”却想到她手中的那一点点柴火已经分给了别人。
这时候,那个叫做爱莎的同龄女孩却主动说:“我另外有一件事求你。”
梯玛定了定神,说:“你尽管说。”
爱莎说:“我过两三天可以拿到钱,但是恐怕人来不了了。你可以替我照顾母亲与哥嫂吗?就用我给你的那份钱。”
梯玛说:“没问题。你打算怎样去搞钱?”
爱莎说:“我打算嫁给多鲁克做小,把聘礼给你。”
梯玛大惊失色:“他的小老婆昨天才被抬出来,和病死人的尸体埋在一起。”
那个名叫多鲁克的莽汉,正是八号苦役营里的一个流放犯,据说是个很有来历的黑帮的小弟,替老大顶罪而被流放到这里来的。
这个人力气很大,而在这个近乎原始的流放地社会里,谁力气大并且爱欺负人,谁就可以获得较多的资源。虽然不能和引路人的那些黑衣使徒侍卫相比,不过多鲁克也凭着自己的力气劳作,加上欺压侵占,在农奴之中算是个有钱人。
他家住着三间棚子之多,而且棚子都坚固不漏风。
他平时的喜好是打老婆,近来正妻怀有身孕,而且已经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下不了床,于是他动了娶小老婆的心思。
昨天,他的上一个小老婆被他活活打死,而现在居然又要娶个新的了。
这种事,在这流放地之外是断断不会发生的,而在流放地里,也是瘟疫流行期间才会有的奇事了。
梯玛说:“你把自己卖给他,就是死路一条。”
爱莎凄然笑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活路呢?能用命换回我母亲、我哥嫂的命,那就值得。”
梯玛急了,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爱莎说:“我家什么都不剩了,母亲、哥哥、嫂子都躺在隔离营里,棚子也让给别人了。”
对于全家人挤在一个草棚子里住的农奴来说,她家也相当于是“卖房治病”了。只可惜这样换来的钱只能支撑三五天而已,已经用尽。
梯玛说:“你识字的啊,就这样给他做小老婆太可惜了。”
爱莎并没有上过学。她那能读会写的本事,硬是一点一滴学来的。
梯玛一直觉得她比身为傻贵族的自己聪明,意志也强,想着“世上竟然有喜欢学习的人!”她像学渣佩服学霸一样佩服爱莎。
爱莎苦笑着说:“我一直以为识字会有一点用,现在看来,还是身为年轻闺女的身体才更有用一些,现在该是用它的时候了。”
梯玛双手抓住爱莎的肩膀,不放她走,眼泪汪汪地说:“让我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事到如今,你即便去给引路人做文书工作,也是好的啊,活下来的机会更高一些。”
在前一阵子,梯玛并不赞成爱莎这样做,因为她听说了引路人伯纳兹招收使徒的步骤。
除了身体强壮、脾气老实等要求之外,引路人还会把所有满足了这些要求的候选者,给他们喝毒酒。
每人可以分到一小杯,而三人里有一人分到的是毒酒。每个人都被告知了这可能是毒酒,都必须喝,三分之一的人就这样死掉了。
伯纳兹认为这样可以确保所挑选的人全都有为了自己赴死的勇气,是真正的死士。
换言之,要是去给伯纳兹当死士,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就是当场白白丧命。
即便这样,现在梯玛也觉得比去给多鲁克做小妾的存货可能性高一些了。
爱莎平静地微笑说:“我去问过了,引路人不要女人。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多鲁克,他至少给了我一条路。”
梯玛深深低头,把额头靠在爱莎胸前,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她酸楚地说:“为什么没有别的办法,为什么只有在死路里选一个?还有那么多人,大家,每天都在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被流放到这里以后,梯玛想要尽量哭得少一些,让自己坚强一些,这样才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然而,随着隔离营越来越大,患者们在这里似乎只能等死,梯玛的泪水没有一天停过,而且往往是突然袭来。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而她的感情无法敌得过整个世界全方位的绝望重压。
爱莎在裙子上用力擦手,想要摸摸梯玛的头,安慰她,又怕自己的手太脏,毕竟是刚刚去倒过病人排泄物而没有洗手的机会。
她只能轻声说:“乖,乖,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
梯玛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大声说:“是我的错。你比我更悲惨,我却要你安慰我,我简直不是人。你现在去洗手,今天的份就算我的。以后,你的家人也尽管托付给我吧。”
爱莎道了谢,捧着瓦罐往大锅那边走去。
梯玛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着一颗宝石从掌心被大风卷走。
三天后,在八号苦役营的中心,举行了多鲁克纳妾的“婚礼”。
其场面还是热闹的,竹梆子和瓦罐敲得震天响,有几十个闲汉在那里起哄,而且宾客每人都可以分到一个免费的馍馍,男女老幼去围观的也有不少。
这虽然要花掉多鲁克不少钱,但是他也喜欢一个排场热闹,而且他还相信这样的热闹可以冲掉晦气,让自己离瘟疫远一些。
身粗力大的多鲁克横抱着穿了新衣的爱莎,围着人群转了一圈。
闲汉们叫道:“亲一个,亲一个。”
多鲁克把爱莎放下,说:“主动点。”
爱莎耐着性子,踮起脚,在他的络腮胡子脸颊上亲了一口。
多鲁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我是你老公了,你还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