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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御龙凌极境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衣冠为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衣冠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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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高,云淡月黯,本该是美美睡上一个冬觉的大好时光,可王家这座偌大院内,此刻却无半点眠意,早被换上了满院的白绢灯笼,散着些惨白亮光,映的处处寂寒冷凄,又有些低声呜咽,于不知何处四散飘荡。
  有群汉子披麻戴孝,正于那漆黑漆道中无声大步而行,瞧着他们浑身上下,早换去了先前的家中衣装,尽数着了上下麻衣,为首位高瘦老者昂首处,怀中捧着柄弃了鞘的青锋长剑,有寒光映在脸上也不为自知,却忽然愣了愣,把头转向了一侧。
  他便瞧见那侧有十数家中男丁围在那曲径幽暗处,神色麻木的把一件件衣物丢在了中间空地之上,渐渐堆成了个小冢,又有许多女子跪在一旁低头抽泣,连望,都不敢望那些衣物一眼。
  这老人的眼角,终于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他自然看清了那地上衣饰模样,便是家中那些老人生前之物,那双捧着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朝后比了个势,独自走了过去,又愣在那边许久,才自怀中掏出了个着色黯淡的香囊。
  他瞧了那物许久,那双眼淌过了无数思念回忆,便痛苦的合了起来,猛一挥手处,把手中香囊,也远远的丢入了那衣冠冢内。
  冢边有人颤声道:“严,严先生,这是你惜若性命之物啊。”
  “人都没了,还留着这物做什么。”
  大供奉的语气,一如往常那么冷淡,面容也如往常那般倨傲,只是所有人在他转身离去前,都瞧见他额上血痕斑斑,那些殷红之物,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擦上一擦,已结了个厚厚的,极难看的痂。
  冢边的男人们,便纷纷朝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那群披麻戴孝的汉子,和那位捧着利剑的老供奉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朝着他们磕了无数个头,又有许多女子奔过去跪在道边,似不舍,却不敢出声,终于有个年轻侍女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顾一切的奔向其中一人,却立时被人死命拉了回来。
  “阿牛,你别去啊,你回来,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求你了,你别丢下我,我求求你了!!”
  年轻侍女被五六个同伴紧紧抱着拦着,哭喊声却依旧是那么撕心裂肺,队伍中,便有个肩头宽宽的汉子身子抖了抖,却没回过头来。
  轰的一声,背后似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有焦味弥漫四散。无数的哭喊声便响了起来,老供奉心头颤了颤,却终究没敢回头,再望向那处一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嗓音有些沙哑:
  “出了门,知道会有什么在等我们吗?”
  背后依旧只有那些坚定的脚步声传来,老供奉有些满意,淡淡道:
  “大院只怕早被围了起来,那些畜生人多势众,更有连我都不敢去想上一想的可怕人物坐镇,当然不会放我们如此入城,只怕前脚出门,便立刻是场死战了。”
  这次安静了会,却有个如牛一般的嗓子回道:
  “能多杀个,便是赚了,巴不得他们离的近些,再近些。”
  老供奉自然极熟悉这阿牛的嗓音,轻声道:
  “若还有牵挂,便回去吧,别伤了人心。”
  他等了许久,却再没听到那人说话,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话间,又恢复了那冷淡语调:
  “快到了。”
  便有道孤零零的小门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刷了墨红的漆,一旁有个门房点着些灯亮,瞧进去,却好像没人在里值守。
  老供奉有些不开心,却也没说上什么,王家若是平白跑了两个下人,往日里自然是要追查的,可今天…
  他叹了口气,再懒得去管那门房去了何处,自怀中掏出了几个黑不溜秋的炭球,便只微微一运真元,那些炭球便亮了起来。
  他盯着手中物瞧了许久,冷冷道:
  “都过来,拿着把脸毁去。”
  那些汉子早便有了准备,毫不犹豫的走上前来,为首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拿手一捏那炭球,却被烫的一抖。
  他自然没有老者那手捏火红炭球而不变色的本事,咬了咬牙正要忍痛再去取那球,却听到旁边有道声音传来:
  “诸位,莫不都是家里的同僚?”
  众人皆是一惊,那老者浑未发现身边有人,不及思虑那么些许多,便把身形一展,护在了那群汉子身前。
  这人身形微胖,穿着间红黑相间的袍子,正甩着双湿透的手,一张脸上尽是人畜无害的笑容,瞧见诸人望向自己神色大变,便楞了愣神,又咧嘴笑道:
  “一家人,怎么都那么副慌张模样。”
  严先生持剑而立,把眼端倪着身前之人上下一番,冷冷道:
  “阁下装束相貌,显非王家之人,敢问尊姓大名,如此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你们那处,再顾不得半点王法了吗?”
  那位门房先生挠了挠头,嬉笑道:
  “哦,可误会了,在下姓杜,确实是王府里的下人,可还是宝蓝小姐亲自招的呢。”
  严先生楞了楞,正自狐疑处,却有个汉子上前,凑在耳边低声道:
  “确实是小姐亲自请的门房,只是您那时候还在忙别的事儿,我倒是瞧清楚的了。”
  老供奉一愣:“还有这事?”
  他初一见这人,便在暗查他气息,只觉那处空空如也,直若虚空,便知这人要不是当真半点修为皆无,便,便可能是那些逾了自己几个境界的大高手。此刻他复把眼望了去,却不由气的浑身发颤,头顶冒烟。
  原来那些先前还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听闻这是小主子亲自招的人物,早就习惯性的围上去点头哈腰,杜先生长,杜先生短了起来,倒把这门房弄的立在那处,有些不好意思。有几个不堪之货更是自怀中掏出了些旱烟递了上去,满脸忽然谄媚处,纷纷带着些彩虹缤纷。
  “生死关头,还在胡闹些什么!”
  大供奉一声怒喝,把那些汉子吓了一跳,纷纷奔了回来正了正颜容,立在了该立之人身后,老人冷哼了声,朝那杜客抱了抱拳:
  “在下严笃,奉家中供奉一职。瞧阁下修为显是不凡,更远胜于我,怎么会屈尊来我们王家做个小小门房,却还不尽忠职守?”
  杜客一愣,自然明白他是瞧见自己没在门房乖乖待着,有些埋怨,忙笑道:
  “瞧着门外有些不干净,出去打扫了一番,手上有些脏,前面是寻地盥洗去了,供奉大人说的是,下次可再不敢擅离职守了。”
  他说话间,瞧着严笃手中还捏着那几颗滚烫的炭球,又望了望四处,凑得离这大供奉近了些,悄声道:
  “大人,深夜来此,莫不是要出去办事?”
  这话问的却有些逾了次,严笃冷冷道:
  “我做什么,还得朝你禀告不成,你忽然到访来做这门房,又刻意打听这些,居心何在。”
  “不不不不不,小的没那个意思。”
  杜客忙摆了摆手,想了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了几件五色斑斓之物出来,朝那人轻轻扬了扬。
  “此物乃小人亲手所制,只需贴在面上,便如换了张脸一般,绝难瞧出本来面目,若遇外力强撕或是刮磨,这夹层内之物还会马上漏了出来,蚀尽血肉,到那时候,更是连亲妈都认不得那人是谁,倒比拿炭球烫脸,还靠谱几分。”
  他说话处,把那厚厚一叠奇物恭谨递到了严笃手中,这大供奉听着他话,又冷眼不断打量手中之物,竟不知此刻,到底该说些什么。
  杜客瞧他默然不语,想了想才道:
  “哦,对了,这物褪下也简单,只需等四个时辰,拿清水擦把脸即可。”
  严笃抬头,冷笑道:
  “倒是谢谢阁下好意了,能遮住脸便行了,我等,怕再不需想四个时辰之后之事了。”
  他实在瞧不出这人底细,只是这物听着确实好用,便把剑搁在一旁,拿起了张薄物瞧了瞧,只觉得这东西确实有些古怪精巧,看着,倒似张人皮面具,只是人脸怎么又是这样的?
  他想了半天,终于低头壮胆,把这古怪面具往脸上一贴,又细细拿手在面上捋了捋顺,才抬起头来,轻轻吸了口气,只觉得这面具虽略有些厚,可依旧十分透气,也不会遮着眼帘,更没什么不适,转头正欲问问身边之人有没有什么异样,却瞧见那些汉子望向自己的脸,齐刷刷的成了惨白一片,饶是他们个个视死如归,也齐齐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了,这面具有问题?”老严有些奇怪。
  那些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们,此刻尽数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只有杜客朝他笑了笑:
  “我这人,爱看些鬼故事,所以做这面具之时,便皆是照着心里那些恶鬼的样貌而绘,小兄弟们许是第一次见了,有些害怕。”
  大供奉一愣,便明白了那些人原来不怕死,但依旧还是怕鬼,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把那物丢了过去。
  “既然这物如此精巧,你们也都戴上吧。”
  他却再不管这些人,又瞧了瞧杜客,却委实瞧不出他底细,便摇了摇头,再不管场间那些人各自忙活,径自走向了那处小门,口中还冷冷道:
  “杜先生,我瞧不出你底细,可你也算是相助过我等,奉劝一句,今晚这日子,若没事,可别再出…”
  大供奉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整个人靠在那小门边上,似是冻僵了般。
  他望着眼前的门外,心中便是极骇,连手脚都动不上几分,好不容易扭过了头,正想朝那杜先生问问先前究竟是如何,如何“打扫的”门外,却已瞧见一张脸静静凑到了自己身边。
  这张脸惨绿一片,又生了张直挂双耳的血盆大口,那双细长诡寐眼中带着莫名笑意,满满尽是黑色,竟,竟没有一丝眼白。
  “大供奉,看到啥了?”
  “哎,哎哟妈呀!”
  这大供奉顿时被吓的一蹦三尺高,忙疾步退了数步,手中长剑相向,那剑尖在那晃个不停,却是颤的极厉害。
  “前面您老,还笑我们胆小呢。”
  那张惨白鬼脸便露出了个诡异笑容,也不理这色厉内荏的大供奉,把眼略微转了转,身子便再动不了半分。
  他望着墙外那处空地,颤颤道: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后边那些人戴上了面具,闻声纷纷奔了过来,把眼瞧向外边时,一个个也顿如被掐了喉的鸭子一般,鸦雀无声。
  这原本平坦的门外,此刻却已被生生打出了无数个丈深的大坑,便再瞧不见半块平整地面。满目狼藉处,那坑底焦黑一片,还散着些腥臭之气,有无数血迹斑斑,却见不到一丝尸骸痕迹。
  在那些显是被大高手们轰击处的巨坑之侧,赫然有无数更巨大的脚印,一眼望去,便知绝非人足,倒像是有头小山般的巨兽,刚刚于此放纵肆虐了一番,那脚印便只有四趾模样,每一处,却有丈长四五尺宽,前头那些爪痕深入地底,将那坚硬的石灰路面,活活撕出了无数极深沟壑。
  汉子们瞧的痴呆处微微抬了抬头,围在王家外的那片梧桐,和那些矮楼,此刻便似刚遭了股飓风一般,早已横七竖八的倒下了方圆几亩树木,又有残墙断垣片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将那些小楼撞的四分五裂,有处处余火仍自烧着,依旧,依旧还是瞧不到半个人的模样,便是血肉残骸,都瞧不见半点。
  他们瞧的呆处,那杜客却在后面轻声咳了咳,似有些不好意思道:
  “大供奉在上,时间仓促,只扫了那些最脏的,还,还有些杂乱,还没清理好,您多,多担待这则个。”
  众人回头,便如望着一头洪荒巨兽一般望着这微胖汉子,不自禁间,纷纷咽了口口水,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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