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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阿水却不知道那厅内正发生着什么,只是站在后院,瞧着那些小院闲窗陆陆续续亮了起来,又灭了下去,有许多不知何来精壮汉子,心急火燎,却又极轻柔的敲着那些门,唤起那些目色迷茫,衣衫还有些不整的婆姨们,一个劲的推着她们往院子深处一处地方而去。这一片忙碌焦急景象下,竟是没一个人说一句话,道半声问,只都带着些麻木神色,如行尸走肉般排成了一列,静静随在那些汉子身后。
他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动静,回首处已瞧见个高瘦老者站在了他身边,一张清瘦的面孔中,两颗眸子精光四射,却有些眉头紧锁。
这老者也不与阿水说话,只是目光望向哪处,哪处的伙计们便似背脊被抽了一鞭,手脚更粗的推着那些女人们走的快些,更快些。
阿水瞧着这静悄悄的诡异场面,心中不由有些慌张,有些厌闷。
他知道她们会去哪,她们大部分人,都去过那个地方,在那个暗房里煎熬了一整夜,推开门,男人便没了,这辈子,便也毁了。
他那颗心正被堵的极难受时,忽然便听到了声哎哟响了起来,响在了这寂静夜里,便似吓了全场诸人一跳,便都停了下来,带着些惊惶神色,望向那出声之人。
阿水瞧清了,那跌倒的老人正是先前那位李奶奶,已有数条汉子缓过了神,忙扶起了那老人,将她身上随意拍了拍,便不由分说,便把她推进了那行进的队伍,又小心的纷纷望了望四处,确定没有惊到什么人,确定没什么人藏匿着,才松了口气,却听到有人喊了声:
“慢着!”
这声喊很轻,可在这夜里,依旧显得那般刺耳,便让那些汉子脸色又是一变,离那声音最近的老者有些讶异的望着身边的少年,罕见的没发什么火,便瞧着这少年急匆匆的跑上前去,跑到了李奶奶跌倒之处,在地上捡起了东西,又奔了上去。
他几步就跑到了那老人身边,手中,却拿着一只白锦棉鞋,刚想开口说话,却瞧见那些汉子又是一阵惊慌,终于再没开口,只是朝着那回头的老人,比了比鞋,又瞧了瞧她那只还赤裸着,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的脚,已冻的有些发青。
李奶奶瞧见这少年模样,有些惊喜,却也有些讶异,便摇了摇头,又随上了那队伍,阿水楞神处,早有两条汉子奔了过来拦在他身前,为首一人瞪了他眼,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轻声道:
“前厅只怕正拿命在拖那些畜生,若慢了一刻一分,被人瞧见了老辈们的行踪,你拿什么来抵!”
这人面色涨红,说话之间似是极恨阿水,一双眼中更是怒火熊熊,倒把这少年说的一愣,知道事到如今,只怕真如这汉子所说,刻不容缓,又性命攸关。他低头望了望那只白色棉鞋,呆了片刻,忽然便计上心来,忙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
这汉子一愣神,阿水已疾步掠过了他身边,一边回头朝西荒诸人招了招手,一边冲到了李奶奶身边,不由分说,便一把抱起了这老人,朝队伍最前那人奔去,又朝那人点了点下巴。
那些场间汉子都是一愣,纷纷望向了台阶上的那位老者,却见那位老者目中一亮,心道自己不知是老了,还是慌了神,居然没想到这招,便朝那些汉子点了点头。
汉子们也不是蠢货,瞧见这大供奉点了头,又见那领头之人已经开始飞奔着带阿水冲向某处,便再不赶那些老人,只是朝那些还年轻些的女人们急急摆手,便各自寻着那些老弱之人,纷纷背在身上,迈开步子跟着那两人奔去,西荒那些汉子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何意,也纷纷展开了身形,随意找着离得最近的那些老人,一个个背将起来,那些尚年轻点的女人,也尽数加快了脚步。
这一来,场间倒是立刻快了数倍,再不如之前那般死寂沉沉,又慢慢悠悠,只是那老者目光所至处尽数点了点,却发现数目有些不对,面色一变,连忙回了厢房,只一会功夫,就单手夹着个中年女子,飞身赶了上去,这女子面色苍白一脸死灰,却正是凌婕先前在厢房门口瞧见的那人。
阿水此刻却是小心翼翼,生怕颠着了怀中的老人,只是尽量将脚步放的更轻些,更快些,紧紧跟着先头那领路之人,便转了无数个弯,走了无数道墙,心中正自紧张时,却觉得有只手颤颤巍巍的在自己脸上细细摸索起来。
他低头处,李奶奶依旧是那张菊花绽开的笑脸,笑的格外开心,格外舒展,便连那些皱纹,都似尽数化了开来,便连那张黑洞洞的嘴,都再也没那么可怕,一双昏黄的眼中,有了些湿润。
老人的手轻轻在他脸上摸了摸,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在阿水胸口两肋摸了摸,终于在他怀中摸到了自己想找的那物,那张嘴,便咧的更弯了些。
阿水脸色微红,瞧了瞧四处,把头轻轻低下,侧到了老人耳边,轻声道:
“奶奶,放心吧,当宝贝藏着呢。”
李奶奶见他又开口说话,却是把眼一瞪,吓得这厮忙闭上了嘴,只是这古怪神情瞧在这老人眼中,却惹的她又板不住那张面孔,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水也是一乐,朝她又做了个调皮鬼脸,抬首望时,那领头人已走到了一处墙边,又极谨慎的朝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人藏着,这才对着那道薄墙一按,又是一掀,那道墙没什么动静,只是不远处有道窗户,却悄然无声的连着那道墙,一起翻了起来。
“原来藏在这?”
阿水暗道,抱着李奶奶走到了那处,却瞧见里面深处,那人已点亮了灯火,照亮了极大个屋子。
这处暗房却极精巧,竟是大大咧咧靠着这窗开了道斜上之门,里面却是斜斜往下有道短梯,尽头露出了一大间屋子,只怕有数百尺大,这屋子便藏在一处小筑窗根,不为人知的借了个目力错觉,于地下展开了一大片空间。
他自然知道,只怕若是从正面进这屋前门,打开的,也根本不是这些窗,只是这地上的屋子构造必定也是极其复杂繁琐,里面的人转了半天,哪里还知道自己开的是不是那扇,再有这道掀起的墙根,等同说里面那些人若是胆大,竟然能透着那窗往外张望,而外面即使是朝里拆了窗,瞧见的也就是个普通房间,除非当真翻了进来,又拿脚去探那地面声响,不然便更看不到,也摸不到那藏在墙根下的暗室。
他叹了口气,知道也不能怪那些重骑没寻到人,只怕让自己在这诺大院子里寻几日几夜,若没什么提点,也都是白给,心中便稍微舒服了那么点,轻轻把李奶奶放坐在里地上,又自背后拿起那只棉鞋,帮她小心穿了起来。
这老人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瞧了阿水许久,终于一把抱住了这少年。
阿水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刚吸了口气,想说什么,那老人已经抬起了头,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少年一乐,挠了挠脑袋,猛的朝李奶奶点了点头,又拿大拇指比了比自己,把拳头朝空处一捏,一张脸上,满是自信之色。
李奶奶笑逐颜开之际,眼神却有些散,忽然便朝后望了去。
阿水一愣,那墙角处,站了一堆先被抱来的老妇,正围着先前那个偷听的女子,似窃窃私语,又无半点声响,只是那些围着的老妇们,好像都知道了什么,一个个低着头脸色黯然,有几人,更偷偷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那整群人,便如西荒沙漠中遇到了大风暴的骆驼一般,把头紧紧朝内凑成了一圈,除了能瞧见她们肩头微颤,便再看不到什么,听不到什么。
他心中疑惑,更有些古怪的压抑沉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头处却见李奶奶一脸平静,也没往那处走去,那眼中似略微过了件事,便抛了开去,重又是一脸笑意,把那手摊了开来。
阿水低头一瞧,却见她手中,捏的却是那些自己先前那些大红糖纸。
他有些莫名,又有些忍俊不禁,便拿手轻轻碰了碰老人的额头,一脸坏笑。
老人自然明白他是嫌弃自己悄无声息的摸了那些糖纸,咧嘴笑时,用手指了指这些纸儿,又遥遥指了指某处。
阿水自然明白那处有谁,脸色通红一片,却再也没继续藏着些什么心思,便拿手轻轻拍了拍胸,似有成竹在胸。
李奶奶便一乐,刚想用手再捏捏这可爱少年的脸颊,一旁却有人轻轻推了推她。
她也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家中汉子们把人尽数送到了,要自己这些女人赶紧进暗房,却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水一愣,也不知这老人为何忽然又不开心了,正想拉着她再用眼神问问,那李奶奶却已背身朝那暗房而去,走时似依依不舍,便一路往下,一路频频回头,朝阿水不断挥着手儿。
少年呆呆站在那处,瞧着那老人终于走进了那暗房拐角,再也瞧不见了,心中便有些莫名失落。
他想了许久,又捏了捏身后那物。
“奶奶,只怕你不知道,你这位西荒小老乡,本事还真不小呢。”
他握着那把兵刃,便又有了满腔自信,也再不管那些汉子和婆姨,便望了望天,那身形一闪,早已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