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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锅内已是滋滋作响,那两块厚厚肉块此时由高温而炙,周身那些如大理石般的红白纹路渐渐转成了棕褐之色。
阿水瞧见这备与观礼台诸位贵人的牛肉果然质地极是上乘,心中不由更喜,却不敢怠慢了半分,每隔了十数息,便将肉块小心转上一面,小心瞧着那些油脂如雪而化,尽数没入了肉身之中,便如这般转了两三轮,这两块厚实牛肉已被炙的周体呈焦褐之色。
“成了!”
阿水一声轻笑,便取了两个干净碟儿将肉盛了起来,端在手中转了个身,却瞧见宝蓝似一动未动,站在那处,只是瞧着他发楞。
“你呆那干嘛,不是说了让你收拾收拾桌子的嘛?”阿水奇道。
“我,我不会。”宝蓝有些尴尬,小脸通红。
“这……”阿水这才想起了这位小姐出身,以她身份,怕倒是真的从未做过这些繁琐事儿,自己却是忘了这茬。
“无妨,这桌子也挺干净了,就这么招吧。”
他哑然一笑,也不介意,把两盘肉排放在桌上,手指一阵微颤,凌空处便将这肉排整齐切成了十数个小块,又从怀间掏了几根牙签插于肉上,这才抚掌满意一笑。
宝蓝凑近一瞧,只见这肉排外表早已是焦褐一片,切口内却是色泽桃红,极为艳丽,不由疑道:
“外面看着有些烤的过了,里面的颜色却真是好看,不过我瞧着里面隐隐还带着些血红之色,这算是熟了么?”
“这法子,是我从本怪书上学来的,那书上说牛肉极易老,需如此料理,才能锁住内部那些汁水,倍增风味,我可是想着你是头次吃这玩意,特意已经弄成了七分上下熟度,且放心吧。”
宝蓝瞧着这肉色本极踌躇,听阿水这一番话,却是毫不犹豫:
“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说罢这姑娘便轻轻捏着牙签,挑起了块牛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起来,阿水只瞧见她一双眼愈来愈亮,脸上笑意渐起。
“好吃的!”
宝蓝嚼了许久,才咽下了这小小块肉,赞不绝口道:
“这肉有什么名儿么,看着做起来极简单,细嫩多汁不说,仔细嚼着,还有层出不穷的各种滋味交叠,真不简单。”
“听说是道极西菜,那些金毛鬼书念得少,便直接把这东西叫做牛排,坐下慢慢吃吧。”
阿水见这姑娘没下人伺候,便连椅子都不知搬来给自己坐,心头暗暗好笑,忙替她搬了张椅子,自己也寻了个高凳,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取了些牛肉细细而嚼。
“听说除了大梁以外,那些番人都是茹毛饮血,没想到却被他们用如此简单法子烹制出了这等美味,你快点吃,大凡美味,凉了都不好吃。”宝蓝连尝了两小块牛排,一脸满足之色。
阿水瞧着她脸上此刻艳若桃李,不由想起了秀色可餐四字,心头不由一荡,忙正了正色道:“那些可是谣言,书上记载,那些极西人也有自己礼仪,甚至不输大梁。”
“他们又有什么礼仪?”
宝蓝正自从怀中取了块香巾出来细细擦拭嘴角,不知是这屋内太热还是别的缘故,满脸绯红处,那极好看的细小鼻尖已渗出了些许细汗,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忽闪忽闪,只瞧着对面这少年,满是好奇之意。
“又来!”
阿水只觉一股酸麻之感又由头至脚走了一遭,忙轻抚了抚了有些胀痛的胸口,心道小爷也是大风大浪大花丛里走过的汉子,怎么这尚海城姑娘随便抛个眼神,都能把自己搞的神智迷离,莫非这丫头是妖精变的不成?
他平复许久,这才勉声道:“比如如今已近夜晚,我们又在吃这道菜,理应点上根火烛置于桌中,再盛葡萄美酒佐餐,才算是合了他们就餐之仪。”
这厮心头踌躇间,终于未提起书中于这烛光夜餐,又有一项特殊说法。
宝蓝此刻已理净嘴角,眉头微皱之间,想象了下阿水描述的那场景,轻笑道:
“那样摆设,倒似确实不错。葡萄美酒家中倒是不少,我爹爹虽有教我些鉴别之法,可我自己不喜,他也不许我喝,至于这火烛嘛。”
宝蓝嫣然一笑,自怀中取出了个绣花包儿,又从里面取出了个细短洁白之物朝阿水晃了晃。
“平日里这香烛总是阿宁带着,今日她备着我需出行一日,身上放不下那么多物件,倒由我携着。”
阿水愣神半晌,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大小姐却真的带着香烛,忙接过点上,又滴了几滴蜡油于桌上,把这根香烛便立在了两人之间。
一时之间,这本有些柴火杂乱气息的伙房内顿时有股花草熏香弥漫,那烛头摇曳更把屋内照的暖亮了几分。两位小朋友顿觉得这物一着,屋内气氛便忽然有了些变化,一时之间,目光皆投在那烛头之上,再不敢抬起半寸。
过了许久,阿水才喃喃道:“这蜡烛好香。”
“是月季的味道。”
宝蓝应道,不知为何,声若蚊蝇。
“啊?”
阿水似没听清,抬头望去,却见那闪烁烛光之后,宝蓝那张原本就极动人的脸庞,已被映的明艳不可方物,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里,更有了如水般的晶亮闪动。
“公子。”
“公子,你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什么,我脸色有什么问题么。”
阿水终于缓过神来,只觉脸上有些发烫。
宝蓝左右瞧着他脸上,一脸忧色:“红的着实厉害,莫不是染了风寒?”
“没事的,我修为还行,平日里到不怕什么风寒。”阿水尴尬道:“再说了,这天气极好,哪里又有什么寒气。”
他目中带笑,便望向窗外,眼神所向之处,却再也移不开来。
宝蓝瞧他神色有异,不由转头望去,只见窗外不知何时,已成了灰蒙蒙一片,似有大雾而起,疑道:“刚才日头还极好,怎么便起雾了。”
“你在屋内先别动,等我出去…”此刻阿水脸上却尽褪去了那些红色,只留了些冰冷之色:“后面那堵新砌的墙,破出去求援,我尽力帮你拖着。”
“出什么事了?”宝蓝心中一惊,不知为何这少年竟说出这等话语。
“这雾有些来历,若在雾内动手,便是动静再大,外面也察觉不到,现在也不是细说的时候,你依我话便是了。”阿水话中斩钉截铁,却无半点商量之意,缓缓站起身来,卸下了背上的那口布袋,便迈步推门而出。
屋外早已不复了先前那晴朗模样,举目处浓雾弥漫一片灰白,便以阿水此刻的眼神,也只剩十数丈可见之域,他眼角扫处,已瞧见有数位头戴斗笠,身着灰色莲衣之人,于那雾中站了个掎角之势,于原地纹丝不动,脚下皆放着个偌大古怪葫芦,那些古怪之雾,便是从这些葫芦中四散而起。
这些人最前处,有道熟悉身影好整以暇转过身来,似已等了他许久。
“是你。”阿水奇道。
这人一脸淡然,却是那位在场间于无声处救了陆步惟一命的布衫书生,他瞧见阿水出门,上下打量间,微微点了点头:
“早就到了此间,见两位相处甚欢,不忍打断。若觉得扫兴,大可回去再叙上些话儿,我等绝不打搅。”
“这妖雾可极难采集,阁下费了如此大代价将此间笼了起来”
阿水抬头望了望远处模糊里还有身形错落,复道:
“足足笼了四五十丈方圆,这耗费之巨,我是不敢想了,难道布置了这等危局,却甘心等着我俩在屋内拖到这雾散去?”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绝不打搅。”
阿水一愣,瞧见这布衫书生似觉多说无益,竟是背过了身去,似乎真没什么动手打算。正欲再发问之间,却听到身后一道脚步声急进,宝蓝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这位先生,在下是极宗弟子,不知道先生施了这雾困住我二人,意在何为?”
少年心中大惊,忙回头道:“怎么不跑,这些人可不比武斗那些草包,厉害的狠了。”
宝蓝抬头望了他眼,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这话语轻柔婉转,却有斩钉截铁之意,那双眸子此刻更是直直望着这少年,也不望那些埋伏之人半眼。
阿水望着她目中那股坚定之色,这才明白原来宝蓝一副柔弱样子下,却藏着倔强异常的性子,胸口便有股暖意而起,心中却仍是担心不已,心情交错下实在理不出个头绪,不由只得一声苦笑:
“待会要是斗起来,可不比先前那般过家家了,你修为够么?”
“我从未在外面和人动过手,当真不知自己修为到底如何,不管如何,绝不拖了你后腿便是了。”
阿水听她话语已有些铿锵之意,却显然还是个打架方面的雏儿,正摇头苦恼间,那布衫书生却抚掌笑道:
“好一对有趣的小友,某先前便说了,只要二位不轻举妄动,我们绝不动手,哪怕二位此刻回去聊到三更,乃至乏了于此就寝,某也只会守上一宿,更不进屋子半步。”
“明白了。”阿水望了望四处这几位着斗笠莲衣之人,点了点头:
“这雾弥漫如此之大,片刻间便会满城皆知,你们又不着急动手,自然不是来对付我俩的。如此大张旗鼓遮起此间动静,只是想把我二人当成鱼饵钓鱼吧?”
布衫书生闻言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本来是应当直接拿下你死活不论的。但你这孩子,倒与我有些渊源,若伤了你,只怕有人会发疯,我可吃不消他,便如现在这般相安无事,待此间事了,只需你答应我件事,我保证放你二人平安出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阿水听他这席话心中却有些奇怪,心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又能有什么渊源?
他正思量处,宝蓝却已轻声说道:
“你们,都是东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