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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近日暮,夕阳斜挂于西,染尽普天碎细云朵,如天火纵横,赤霞万里。
阿水站在来悦客栈门口,望了眼边上那位已沐半身金色的少女,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连忙摇了摇头,这才于余光中瞧见身后,还站着个比自己还矮半头的少年,不由眉头一掀,正在想该说句什么,却听到楼上一声喝。
“白耗子,你跟过去干嘛?”
这少年望着三楼处淩姐正靠在窗边,怒目而向,顿觉有些委屈:
“淩姐,我也没十五啊,比水哥还小。”
这淩姐白了他一眼,却似答非所问:
“此刻他喜欢谁便是谁,这道理你不懂吗?既然这崽子也愿意去,你上来吃自己的饭便是,难道出去吃顿饭,还能吃出个啥来不成?”
白耗子似甚怕这淩姐,忙应了一声,似甚幽怨的瞥了宝蓝一眼,便疾步窜回了楼内,只留得阿水一人茫然站在那处,若有所失。
宝蓝望着少年瘦削身子呆呆立在那处,忽觉此景有些莫名萧瑟,轻声说道: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阿水似才如梦惊醒,见宝蓝似乎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忙装了个哈欠样子,这才笑道:
“这帮人,个顶个的胡闹,吃饭哪有把主人家赶出来的道理。”
宝蓝莞尔一笑:
“确有些无理,可芙兰掌门既然说那东西我们吃着于身子有害,那还是听长辈的为好,至于主人家之说,我倒不很在乎,长姐姐本来就是我极好的密友,她性子向来便是如此,公子你也别多虑了。”
阿水奇怪道:“我替你担心做什么,吃饭赶谁都行,赶请客那位,谁买单?”
宝蓝那张笑脸闻言便僵在了那处,只觉空气微寒之际,却见阿水盯着她左右望了片刻,嘴角终于忍不住扬了起来,咧出了个大大弯儿,却有几分坏意。
“你捉弄我。”
姑娘脸色一红,轻咬着下唇之处,那双眼却似也弯了起来。
“可别生气,陪你吃好吃的还不成吗?你想吃什么,都成。”
某人依旧是张嬉皮笑脸,似再不顾忌楼上投下的那些目光。
“我自己没腿没脚么,要你陪。”
宝蓝却没察觉那些异状,只觉有些微臊,白了这厮一眼,便转身自顾自便往前走去。仓促间,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那丝笑意,有没有被这人瞧见。
阿水挠了挠脑袋,浑不知这姑娘为何忽然便似情绪不佳,忙赶了几步走上前去,也不敢再随意说话,双手背在脑后,似真有那么回事般左右瞧望起来,两人就这么于这喧闹街上并肩而行,一时默默。
这尚海境富饶,便连满城大道,尽是由上好石料切的四方整齐铺就而成,阿水与宝蓝此刻都是低头而行,眼前便只有这青色的块块石砖,只是走了许久,才发现对方也如自己一般,那双足总是将将避过了石砖合缝处,步伐或长或短,却极合拍,两人默默间,也不知道齐齐跨了多少块砖儿,终于都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其实。”
“嗯?”
“我想吃那个古怪的锅儿。”
微风习习,宝蓝轻轻把手抚了抚有些散乱的鬓角,一双眸中浅笑盈盈。
少年把眼望处,似楞了片刻,这才缓过了神:
“刚那锅?”
“家里管教的严,每日尽是些清淡之物,便如你喝的那盅汤一般,虽说浓肥辛甘非真味,可日日如此,依旧有些口淡,总想有一日,能换换口味。”
“何止是有些口淡,我前面喝了,现在嘴里快淡出个鸟了!”阿水忿忿道。
“什么鸟?”宝蓝微疑。
“没,没什么。”阿水心知说漏了嘴,忙转口道:“我记性倒是不错,那些佐料倒能忆起个七八分,可此刻哪里去寻肯给让锅灶的店家?”
宝蓝微思稍顷,笑道:“我倒知道有一处百样周全,连灶火都是现成的。”
“还有这地方?”阿水奇道。
“若没那地方,你那蛊汤又是哪来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长长睫毛微颤。
“哦,是那地儿!”
阿水终于想起了那个妙处,连连点头处,却似有话憋在嘴边,终于咬了咬牙,轻声说道:
“那处倒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什么事?”
“若,若没什么大事,你能不能别这么眨眼,我,我有点受不了。”
“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瞧你那样眨眼,只觉得浑身麻了一麻,心都停了半刻。”阿水低头处,声音有些轻。
“怎么了,你有隐疾么?”宝蓝脸色顿时有些紧张,上下细细端详阿水神色,却觉得这人此刻何止一点病样瞧不出,更是红光满面,红的…有些过分。
“你生的太好看,还那样眨眼睛,我有点受不了。”阿水的脸已经开始隐隐发紫了。
宝蓝这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大羞之下,那脸顿也成了个熟透柿子。
两个小朋友此刻都臊的厉害,便又如之前一般安静下来,只是都有了默契,也没人说话间,便改了道儿,钻了几个巷子,便直直往那处妙地而行。
“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好么?”
“我小时候?”
阿水楞了半刻,笑道:“我小时候可精彩了,只怕你听不完。”
“你说,我听,多久都听。”
阿水微异,望着这姑娘此刻已褪去了那些羞意,一脸微笑中,有种古怪神采,似这轻轻一句话经她口出,便有了几分坚决之意。
“我记事起,便在西荒长大,那里可不比你们这水乡周年风调雨顺,常年旱的厉害,又有极大风沙,如我这样生下来父母便不知所踪的孩子,能活下来,倒是极不容易件事。”
宝蓝行走间,望着阿水回忆往事之间,似习惯性将那头浓密黑发朝后撩了一撩。这少年本就生的棱角分明,五官极俊美,此刻额角毕露眼神深邃处,那张本稍显稚嫩轻佻的脸庞,立刻便是英气逼人。
她一怔之下,忙低下了头,身子微颤处,似乎懂了先前阿水求自己不要眨眼时的心情。若不是实难启齿,只怕,只怕也要求求他没事别乱撩头发。
“那,是谁养大的你?”平复许久,宝蓝终于问出了第二句。
阿水却似没注意到身边这姑娘异常,缓缓道:
“养大我的是个糟老头子,人坏得很,武功倒是挺好的。平日里东捞西拣,倒往寨子带了十几个如我一般的孩子,便是你先前瞧见的那些人。”
“一个老人,孤身带大十几个无亲无故的孩子,你还说他人坏?”
“你可能没听清楚。”阿水笑了笑:
“先前便说了那是处寨子,他也不是孤身带大我们的,简单的说,虽然那老头和他女儿都不承认,但他实打实是个强盗头子,我们也是被当做小强盗养大,十来岁就替他到处打家劫舍了,明白了么?”
这话中却有了许多讯息,只是宝蓝细细琢磨之下,却挑了条最不起眼的问道:
“他那女儿,这次没来吧?”
宝蓝此言既出,便随即有了莫名一股悔意,果然身边这人闻言脸色微变,脚步一顿。
“若,若我问的不妥,公子就当没听过吧。”
宝蓝驻足回首,瞧着他神色,不知为何心头却是猛的一沉,有了几分苦涩。
“没事。”
阿水似才缓过了神,生生挤出了个笑便赶上了脚步,似随意道:
“她此刻应远在千里之外的平京,更已是荣华之极,又怎么会来这里。”
“原来如此。”
宝蓝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那糟老头子一年前死了,自那以后,我们就再未见过,以她如今身份,只怕今生也难相见了。”
阿水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这座熟悉的木屋,笑道:“到了。”
这木屋正是那处被这些少年来回奔波了无数次的宗司伙房,只是此刻武斗暂歇,大人物们都纷纷去了城中各处歇息,此间倒只留下了几个仆役在那边收拾物件,这些仆役下午也在此间,哪里不认识这两位老主顾,也不需他们开口,一个个便匆忙散去。
“宗司倒是有点手段,先前那么大个窟窿,这么会功夫就补上了。”
阿水步入木屋瞧了一番,满意点了点头,他现在倒甚怕这窟窿依在,已想了几道霸道补墙之法,幸好这宗司手脚倒快,不自觉间,却让周围几栋屋子免了一灾。
“可那些食物也被下人收走了不少”
宝蓝四下瞧了一遍,那些本堆积在一遍的食材点心如今却是少了大半,更几乎没了佐料细物,脸上不由有些失望,望了望一边的阿水,这人此时却在那边盯着灶边挂着的几块新鲜生肉出神。
宝蓝微诧,却见阿水已取下了那些红白相间之肉,拿鼻子闻了闻,脸上有几分喜色,笑道:
“你去收拾收拾桌子,半柱香就有好吃的。”
“真的?”
姑娘显是有点不信
阿水笑笑,也不言语,自顾自便将肉铺在灶台上,做了个手刀之势一划,便切了两片下来下丢入锅中,取清水略洗了洗,复又取了些粗盐仔细抹在那些肉上,便丢入了锅中。
“可多亏了芙兰掌门教导有方。”
他朝身后的宝蓝一笑,把手往锅底一抹,如那芙兰掌门一般,将这口铁锅生生变成了平底样子,两指一错间啪的一声轻响,便有些古怪火星坠入底下灶内,片刻间,柴火便已燎燎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