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孩爷一口老酒险些就直接喷出去,咳嗽几声心想果然还是个丫头片子,如此身份说话还口无遮拦。阿宁倒是兴奋的凑了过去,贴着宝蓝的脸透过那掀起的小小缝隙张望,嘴里还嘟囔着:“哪个?哪个?还真有狗来比划不成。”
她顺着宝蓝小手轻指,目光望去之处的空地上蹲着一个少年。这少年身材精瘦,衣着一身大梁街头最流行也最廉价的麻布外衫,背后背着一个三尺长的布袋,不知装着什么,一头浓密漆黑的乱发也掩盖不住藏在下面的漂亮眉眼。正叼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盯着过往的每个路人上下打量不止,时不时和身边的伙伴说些什么。
“呀,这人长得怪好看的呢小姐,不过他蹲着的样子,真的挺像条狗的。”阿宁嘻嘻一笑:“身板看着单薄,又是一副寒酸相,怕就是个来看热闹的。小姐,你不是看上了他了吧。”
“小心我掌你的嘴。”宝蓝脸一红,心想这小丫头最近是愈发没有规矩了,当着外人的面便敢拿这些没羞没臊的话调侃自己,随即轻轻啐了一口。
阿宁吐了吐舌头:“实话实说嘛,长得真挺好看的。”
孩爷来了兴趣:“哪个?阿宁你指我看看,论长相,当年老人家刚出道时,也是出了名的赛潘安,让老夫来品鉴品鉴。”
阿宁走到孩爷身边掀起窗帘遥遥一指,嘻嘻笑道:“孩爷您这无处不圆的福相,我可还真看不出什么什么安的影呢。”
孩爷边望边啐道:“那是你没眼光,看不出老夫当年的绝世风华,这少年长相倒确实过得去,不过的确身材,嗯,不对,这少年不简单,怕确是来乱武斗的。”
“当真?果然是条狗都能来比划,孩爷你怎么看的出来的。”阿宁已经回到位置,低头便重新开始织起袜子。
“蓝小姐,你看他身边那个同伴便知。”孩神不再观望,却是放下窗帘,又喝了一大口酒,面色微有潮红之意。
宝蓝眉眼间望到了孩爷的异状,略有所思,重又掀起窗帘望去。
只见那少年背后靠着一个半人高的黑木镶金琴匣,一位高瘦书生端坐于琴匣之上,此人相貌清隽,高鼻薄唇腰杆笔直,一身洁净白衫长褂涤尘不染,双手贴于身侧眼帘低垂,好似于周遭一应人事喧闹毫不关心。
她心里有点诧异,看这俩人靠背坐立的样子,确应是那少年同伴,只是刚刚为何自己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个人,难道真的被那少年吸引了心神。只是这人看着也就普通,又是怎么看出定是来乱武斗的。
宝蓝心思还未转完,孩爷却抢道:“都是自己人,也不瞒两位,老夫当年几番血战困龙坑之际,着实是被北边那位骇出了心病,这大家伙也都知晓,但却也因祸得福。但凡这心病发作手脚发颤,便知道是那位到了。”
“什么?”宝蓝和阿宁齐齐低声抢道:“那人在此?”
孩爷长叹一声:“我话没说完,要么是那人到了,要么是遇到和那人一般恐怖的存在,我都会抖。”
“您说那个白衫人,跟那位相仿?”阿宁喃喃道:“那等人物,怎么可能到这市井寒酸地儿,更别提那位名讳里便有个狂字,我看这人斯文的很,老爷子你多半是病情加重了。”
“呸!”孩爷低头苦笑,啐了一口道:“孩爷我这病,毁了我这半生不假,但也端得灵验救了我几次,单凭感知我这手抖动之剧,便能定出这些怪物的层级。”
“那么准?”阿宁怪道。
“那是自然,如遇到天刀门那位,也最多身体微颤不算得啥;倘若是北边那位到了,说不得要手软脚软,使不上力。最甚一回,与宗主去游历那不可说之地,遇到了东海那,那两尊,当真是被骇的胆寒欲裂,四肢如冰脑袋空空,只能当个砧板上的鱼肉。”
噗嗤一声,阿宁笑了出来:“老爷子您这察人之术也是绝了,听说那不可说之地每次开启都怪物云集。极西之地,东海诸岛还有南蛮那边都有不少高手,侥是大梁三位封号宗师,都次次被打的落荒而逃。您有这病,还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宗上积德啊。”
“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极西之地术法道能虽强,但老爷我也丝毫不惧他们,防的只是他们那些旁门左道之术,岂能与东海那几尊疯魔乱神同日而语。”
老夫能活着回来,首当多谢宗主相救。至于宗上积德,你倒是有点眼光。老当家的新立的字号里可就有个德字,有空过来坐而论道,恰个白肉岂不美哉。
“咳。”见老小二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宝蓝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依孩爷之意,那书生断然不是善于之辈?”
“正是!”孩爷正了正衣襟,站起身来一揖:“事巧必多妖,小姐千金之躯可得千万提防,若是不嫌,老夫今日当死守小姐身边以应万一。”
宝蓝点头谢过,心有所思,重又小小拉开窗帘一角,一眼望去却见蹲着的那少年似笑非笑,目光早已停在这边,一双清澈的眼睛便映入眼帘。她心中突然一惊,待欲马上合上帘子,却又怎么都挪不开那双手,两人四目相对,长久无言。
那少年见此状笑意愈盛,突将背上东西放下,双手朝着楼上捏了个喇叭卷儿。宝蓝心中又是一骇,心想你究竟是要干嘛。便待使那拿手的星辰结界之术下去让他闭嘴,可心儿一软,却想知道他究竟要喊什么。
她心中正千丝万缕无法定夺之际,那少年却是不管不顾,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叫道:“请我吃饭啊!”
小二将各式菜肴流水阶的摆上酒桌堆成山高,原本屋内三人早已停下了手中一切。阿宁饶有兴趣,看着那少年闷头在众碗盆之间奋斗不息,宝蓝却是低头垂目,手中轻轻捏着衣角一言不发。孩爷则是扎了个内八字,一派渊亭岳峙的宗师模样,坐与那书生对面冷眼而视。
这白衫书生似乎不为所动,依旧腰杆笔直面陈如玉,偶尔挽袖抬手,提箸在那些碗碟之间轻轻一点而收,若不是仔细看他腮帮微鼓,喉结处隐约巨浪翻滚,寻常人怕是都看不清他其实吃的一点都不比那少年少。
阿宁到底是小女孩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那少年:“为什么我看你吃东西的样子,就感觉这些东西很香,来悦这破地方本没什么好吃的,你这一喳巴嘴,弄的我都想尝点。”
那少年忽的抬头,满嘴油腻也遮不住那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的瞳里看着阿宁,满是笑意:“这地儿叫来悦?”
“门口那么大个招牌看不清么?”阿宁似是被他忽的吓到,脸微微一红,白了少年一眼道。
少年嗯了一声,笑嘻嘻的回头朝书生道:“承渌啊,记住这让我们饱肚子的好名儿,来悦。”那书生喉结间的滚动骤停,少顷缓缓而稳定的点了点头。
“承渌,是你名字嘛,挺好听的,有出处吗?”阿宁望向那书生。
书生目不斜视,却不答应,低头望向足尖,眉目间竟露出了些许羞涩笑意,更有一丝微红悄悄爬上了脸颊,活生生一副小家碧玉样。
阿宁见状更是乐不可支,便是宝蓝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忍俊不禁。孩爷此时气势稍弱,嘴角微微抽动。
“那你叫什么?”宝蓝收了笑意,望着面前一尾拦腰被啃了大半个身子,脑袋都不知所踪的清蒸鲈鱼问道。
少年盯着她看了半响,眉头微皱道:“你问谁,鱼,还是我?”
宝蓝的脸霎时与书生共景,轻咬下唇不再言语。
阿宁一听,倒是把脸一板:“装疯卖傻,鱼还能说话不成,小姐问你叫啥呢。”
“在西边的时候,那些人总叫我西地名儿,那东西大梁人不好读,如果按译名,你可以叫我皆可爱。”少年放下了刚舔干净的红焖肘子盘儿又抢过一碟炝醉虾,随口回道。
“我呸,小姐这人怕是个登徒浪子吧,一个大男人取这么不堪之名。”阿宁闻言,似乎更是来气,便连宝蓝都脸色微寒。
少年苦不迭道:“你以为我想被当娘们一样叫,实在是那西名用惯了听着熟悉。我本姓俞,名文波,文章的文,水皮的波,相熟的兄弟,都喜欢唤我叫阿水。”
“哦。”宝蓝点了点头,重又观菜不语,唇间无声微动,似乎在重复什么字眼。
阿宁看在心里,偷偷一乐却也不点明,回头看了看俩人:“看你们饿的紧,也不是本地人,花光了盘缠赶来今日乱武斗的吧?”
俞文波点了点头:“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此等扬名立万的机会怎能错过。这回打了主意要好好作为寻个宗门归宿,也不用再在西边受苦。”
孩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若是对面这位兄台,想去那地老夫倒是不意外,至于阁下,劝君一句,乱武斗比起寻常武斗凶险万分,别名儿还没影,人倒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