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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刚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连上了六天学的小云和毛四正在一棵大树荫下舒服的打着耳朵眼，突然就听到乘樛急火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听他大声喊道：“范小宝淹死了！范小宝淹死了！”小云和毛四听到他的话，赶紧扔了猪毛站了起来，她们看到乘樛正瘸着腿往她们所在的方向跑，就大声问他说：“真的吗？真的吗？在哪里淹死的？”
　　乘樛边跑边说：“真的，真的！我哪能拿这样的事乱说了哄人！你们快去看看吧，在轧花厂的鱼塘里！”
　　这时乘锋、二锋、鹏鹏、鲲鲲、美霞等人也全都听到了乘樛和小云她们的话，也都一呼啦的跑了出来，他们一起飞快的往轧花厂方向跑去。轧花厂就在实验站晒乏地的南头，对着他们的家西地，他们很快就跑到了那里。到那里时，小云只看到一个卷着的席筒，乘樛说：“范小宝就在那个席里面卷着呢。”
　　几个小孩都跟到席筒的一头，蹲在地下往席筒子里面看，小云看到穿着背心和短裤，皮肤像打出的面粉一样泛着浮白的范小宝，静静的躺在席筒子里一动不动。她想仔细去看一下他的脸，但是看不见，因为从席筒一头能看到的部位很有限。那时范小宝的父母还没有赶来，鱼塘边围着很多人，都面带着遗憾的神色在那里低声议论着交谈。而和范小宝一起在鱼塘里游泳的他的双胞胎兄弟范小光，那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从大人们低声的交谈中，小云听出范小宝是因为在水中被杂草缠住了才被淹死的，他们还说范小光曾努力的去拉范小宝，但因为范小宝的脚被杂草缠的太紧了，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得眼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被淹死。围观的人还在议论说：“唉，该着出事，平时轧花厂办公室都有人值班，还有做饭的老刘还住在鱼塘旁边，就今天老刘有事出去了，办公室也没人值班，就出了这事。”还有人惋惜说：“长这么好的孩子说没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又有人说：“范小光和范小宝弟兄两的水性不都很好吗？怎么就会被淹死？”旁边的人接话说：“淹死会水的！再好的水性，在水里被杂草缠住了脚也没用。”……
　　人们不停的议论着，小云则蹲在席筒跟前看了很久，她听到别人说范小宝长的很好，就想看看他的脸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她隐约记得见过范小宝，似乎是大眼睛、圆脸、白皮肤，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人们既然说他长的好看，或许是自己以前对他没有特别留意过，这样想着后，她就围着席筒想方设法的想看他的脸。但是没有用，因为范小宝被卷在席筒子里，从一头只能看清他的脚，另一头只能看清他的头顶和肩膀，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脸。看看将近中午，一同来的伙伴都喊她回家，她只好就随着她们就走出了轧花场。
　　被淹死的范小宝和乘樛是同班同学，所以回去的路上，乘樛就大谈起范小光和范小宝的事加以炫耀，一同来的人也都因范小宝被淹死而对他充满好奇，所以对乘樛讲的关于他的话题，也都很乐意听。乘樛说：“范小光和范小宝的父母都是知青，他们住在机关家属院里，平时弟兄俩的成绩都非常好，也都很喜欢下河游泳摸鱼。……”
　　小云对乘樛说的那些都不关心，她一心只想知道范小宝长的好不好看。等乘樛的话一停下来，她马上就问他说：“范小宝长的好看吗？”乘樛顺口答道：“还不错吧，长的挺好的。”
　　小云惋惜的说：“可惜刚才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到他的脸。”
　　乘樛不屑的对她说：“你想看他长啥样还不简单，范小光不是还活着吗？他弟兄两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你明天见了范小光多看几眼不就行了。”
　　小云想想乘樛的话似乎也对，但她还是一心一意的想看看人死了之后，是什么模样。回家吃完午饭后，小云因惦记着看范小宝，就一个人又偷偷的溜到了轧花厂，轧花厂里静悄悄的，没有了一个人影，上午围在鱼塘边上的人都散去了，卷在席筒里的范小宝和那个席也都不见了。平日总是很喧嚣的鱼塘周围，那一刻也安静了下来，一声蝉鸣突然从鱼塘边的一棵高高的水杉树上响起，把小云吓了一跳，她看了看一片死寂的轧花厂，又在空无一人的鱼塘周围转了一圈，想努力看清鱼塘里缠住范小宝的水草，但鱼塘的水太深了，从岸上根本看不到水底，她又拣了根长棍子，在水里搅了半天，也没有搅到水草，但水里有很多不知道被谁扔进去的零乱的树枝，支支棱棱的有些枝桠露在水面之上，她用棍子桶了桶那些树枝，树枝们就随着她棍子桶的方向摇曳起来，她桶了几下，担心自己会一失足滑到鱼塘里，就停了下来。对着鱼塘里发了会呆，就重又溜出了轧花厂。
　　第二天上学时，小云还想打听一下范小宝的情况，但却没打听到，整个学校里非常平静，就和平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直到快要放学时，还惦记着范小宝长相的她见到乘樛，就问他说：“范小光来上学了吗？”
　　乘樛说：“没来，老师说他今天请假了。”
　　小云很失望，从那天开始，她天天盼着能在学校再见到范小光，但是她越想见越见不到，范小光好像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除了想见而见不到范小光，学校里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一个学生被淹死这件事，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甚至没有给学校留下任何痕迹。
　　小云一如既往的上学、放学，上到二年级后，小云已经认识了很多字，她开始如饥似渴的看各种童话书。她不知道哥哥姐姐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童话和连环画的小人书，反正只要看到家中有书，她就拿过来读。读完之后，每天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她还讲给同学听。那时有一个叫卢丽丽的女生，听小云讲故事听的很痴迷，每天上学时，她都要先到小云家去等着和小云同路，放学时当然也要和她一起。卢丽丽家住机关家属院，她和小云一样，属于性格比较懦弱的那类女孩。但住她家隔壁的韦有娟则性格十分强悍。
　　小云对韦有娟的家庭知道的很少，她只知道她本人非常厉害，骂人很溜，打架也很有力气。因为不属同路人，小云很少和韦有娟交往，但韦有娟见卢丽丽天天听小云讲故事，就也非要加入进来，她听故事不像卢丽丽，是以崇拜的心情来听，韦有娟总是以找碴的态度来听。给卢丽丽讲故事时，小云想讲什么讲什么，而给韦有娟讲时，则是韦有娟自己点。还好她知道的事故并不多，每次点的故事小云都能应付。小孩一有点小成就容易飘飘然，那时小云就是，她见韦有娟点那么多故事都难不倒自己，她就吹牛说：“只要你能说出名字来的故事，我都会讲。”
　　韦有娟当然不相信，她说：“你别吹牛了，我不相信你啥故事都会讲。”
　　小云回答她说：“不信你说个故事名字试试。”
　　韦有娟想了一会说：“那你就讲个扫帚吧。”。
　　小云随口瞎编了一个以扫帚为主题的故事，应付了她一番。韦有娟还不死心，又给她说了个簸箕让她讲，小云又根据日常琐事随口瞎编了一番，几人也就走到了学校。在学校里，韦有娟就坐在小云的后面，平时，她经常以别人占她的地方了为由，和别人吵架和打架。那天到教室后，小云坐在凳子上往后靠的时候，不小心靠掉了韦有娟放在书桌边上的课本，韦有娟砰的一拳，对着小云的后背就打了过来，一下就把小云打的哭了起来。韦有娟见小云哭，就骂她说：“你把我的书给弄掉了，碰你一下就掉什么尿渣滓！”小云站起来想和她争辩，但讲话轻声细语，慢声慢气的小云，根本争论不过讲话如连珠炮一般往外打的韦有娟，在争的过程中，韦有娟又砰砰几拳，都打在了小云身上。韦有娟的手很重，打在平时显得弱不禁风的小云身上，让她感觉很疼，是那种很钝，但很持久的疼。就在小云为无法摆脱缠人的韦有娟铁锤般的拳头而发愁时，乘樛突然来了，他来到不由分说，对着韦有娟就是一拳，把韦有娟打的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时，突然对着乘樛破口大骂，边骂还边问他凭什么过来就打人。乘樛见她骂人，就又一拳打到了她身上，边打还边说：“我叫你再欺负我妹妹！以后我只要听到有人说你欺负我妹妹，就过来揍你，听说一回，来揍你一回，你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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