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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司机又打量了他一眼，“怕是不行。除非你有楚霸王项羽的力气，才能一下把它扔回车上去。”钢梁很结实，自然也很重。
正在犯难时，一队士兵走过来，那是他的排，正好休完周末，销假归队了。
“报告排长！”一个士兵跑出队列，上前报告，却被他打断了。
“让兄弟们帮这位女同志把钢梁搬到车上去，别耽误了生产。”他说。
“是！”那士兵一招呼，几十个大小伙子搬的搬，抬的抬，拉的拉，沉重的钢梁一下子被搬到了车上。
“哎呀！真是多谢你了。”女司机高兴地说，“要不是你，我还真拿它没办法呢。”
“哪有，要不是我，这架钢梁也掉不下来。”他笑着说。
那女司机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伸出手来，“同志，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姓白，叫白火车。”
白……车？他的表情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一样，惊讶地看着她，难道当初那个跟自己合影的女孩子竟然是她？
“两年前，你……也在这里？”他愣愣地问。
“两年前，我还上学呢。”白火车听他问起自己的事，有些腼腆，“不过，我也来过这里。”
“对啊，那天，在这里，有一列火车！”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你说，你叫白……”
“白火车！”她强调说。
“是啊！是啊！”他有点急切，“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了，当时就是没听清你叫什么。”
“讨厌，你那么早就认识我了？”她以为他在开玩笑，一时脸上娇羞无限。
两个人从此结识了，交换了地址，一直通信。又过了两年，他向领导打报告申请，和她结了婚。
婚姻很美满，生活很幸福，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们要回她的老家，给她的奶奶作八十大寿。
到了村里，白火车的脚步越走越轻快，这是她的家乡。他被她拉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着，一回头间，忽然看见一张被放大的照片。那照片和一堆杂物放在一起，摆在一户人家的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在往门外收拾东西。
他放开妻子的手，走过去，细细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军人站得笔直，身边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笑眯眯地偎依在军人身边。他认得那个年轻的军人，就是他自己。
妻子走过来，见他看着那张旧照片，也没细想，就拉着他往奶奶家走去。“那是一户新搬来的人家，买了我堂妹家的房子，要把里面的东西都扔出来。”
“你堂妹？”他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难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白卡车，就比我小一岁。”妻子说，“她呀，上学时特喜欢当兵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找了份工作，跑去城里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有点紧张。
“咱俩结婚那年吧。”她说，“我把咱俩的结婚照给她看了，她羡慕的不得了。”
“她羡慕的不得了？”他重复着妻子的话。
“可不？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她可喜欢当兵的了，你刚才看过的那张照片，就是她上学时跟一个兵哥哥一起照的相。你说也巧了，怎么当时就有记者下生产队，还让她给当向导，最后还帮她跟一个当兵的合了影……”
妻子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翻来覆去只有那么一句话。
是白卡车，不是白火车。
双喜陪着吴红华老人，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停变幻，身边的老人不时叹上一口气。
“这是您年轻的时候？”双喜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不是我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兴许这些事都是真的，也兴许啊，就里面的我是真的年轻过，这些人啊，都只在梦里头。”老人抹抹眼角，“我听说人要死了的时候，就会像放电影一样把自己经历过的事都重新放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就能想起来以前到底哪些事有过，哪些事没有过了。”
说起来也是，就算从四十岁起，每过十年旧的记忆就会被抹去一半，老人家能剩下的记忆已经不足十分之一了。何况有些人的记忆抹掉的早就不止一半了。
双喜忽然记起来，他第一次来到吴红华老人的家里时，他的枕边有一张发黄的照片儿，那上面的女孩很年轻。更像谁呢？是他梦里的白火车，还是白卡车？说起来也是蛮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家家的，叫什么卡车还是火车的，这样取名也太随意了吧。
从吴红华的梦里出来，已经是快要天亮了，双喜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直睡到了中午。
白天很忙，双喜在网上找了一个画图的软件，又调出各种模型包，搭建着他梦里的城堡。因为他只有一只手能使用鼠标，所以画起来格外的吃力。一直画到了晚饭时间，才只搭好了城堡的外形。
“你在画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双喜的爸爸端着粥碗走了进来，站在他床边看着他画。
“也没什么。”双喜手一抖，关掉了窗口，“乱画着玩儿的。”
“挺好看的。”双喜的爸爸说，“挺像那么回事。”
那是，这可是看了无数真实和传说中的城堡才有的原型，又在赵晓云的梦里反复调整后才搭建起来的。现在不过是把它重新放到电脑里罢了。其实还是在梦里造着轻松，只要心里想好了，手一挥就能建起一座巨大的城堡了。不过很多细节，却是做梦人和他自己一起完成的。比如后塔里公主的寢室。
双喜的爸爸一口一口地喂着双喜吃饭，忽然门被敲响了。
“谁呀！”双喜的爸爸放下碗，大声地问着，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一个女大学生站在门外，正是住在二楼的赵晓云。
“我能进来看看双喜吗？”她没怎么见过双喜的爸爸，有点怯怯的。
双喜的爸爸只是听女儿婵娟提到过楼下的女生，似乎在研究双喜的病情，如果能治得好的话，那可就功德大了。他一闪身，把赵晓云让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