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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绿意繁茂的篱笆下,叶凯抱着一把小茶壶,仰望星空。哪里是地球呢?繁星万点,一颗都不认识。在地球上,看到的太阳光是8分钟前从太阳发射出来的,那么,这满天繁星,现在我看见的光芒是多久以前发射出来的呢?或者说,我与那些世界到底相差了猴年马月呢?
突然,一道思绪扑将过来。叶凯倏然站起。一个女人美丽的倩影撞入脑海,是妻子。他终于想起来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在地球上。
如果现在他能看到妻子,目光“爬山涉水”抵达地球后,已经沧海桑田了吧?妻子还在人世吗?想到这里,他痛苦万分,全然忘记自己早已不在人世。
好想看看他们。那时,他正是要披星戴月地赶回家陪伴快临盆的妻子,妻子怀的是一对双胞胎。
青衫再一次飘然而至。叶凯警觉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青衫嫣然一笑:“不不,你具体想什么,目前无人知晓。但我的确能感知你情绪的波动,所以我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赶来。”
叶凯静默不语,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青衫接着道:“你知道,天堂里大部分‘人’----如果用‘人’比较方便指代的话,事实上,你知道的,大家都是本尊,而且来自不同空间,用‘人’称呼其实不太恰当,但是为指代方便故,我们姑且还是用‘人’来表达。
你知道,天堂里大部分人并没有情绪,他们处在一种宁静的状态。这是此地最佳状态。但有些异常状态或秩序性问题发生时,还是需要我们这些活跃的、被认证为天使的‘人’用一定的模式进行处置。感知能力是天使的基本能力之一,当然凯哥你现在还欠缺此能力,要有段时间训练才成。”
叶凯突然厌烦起青衫的啰嗦,他粗暴地打断道:“我想知道,我现在,如果,开始寻找地球的话,我看见它的瞬间,已过去了多久?地球会不会早已沧海桑田?”一瞬间,叶凯的泪水夺眶而出。
“青衫,拜托你告诉我我是谁?刚才我想起我太太了,她正怀着一对双胞胎。可是,其他的呢?其他的事,我怎么想不起来?”叶凯走上前,淬不及防地抓起青衫的手,焦急地摇着。
青衫后退一步,趁势抽出自己的手,无奈道:“凯哥,我不知道你是谁,正如我不知道我是谁一样。我们由于比其他人多保留了一点前空间的记忆,而受到造物主的青睐,在此地拥有一份地球人所谓的‘社会责任’。但它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它使我们在此更丰富更有意义,另一方面,由于这部分记忆零乱不连贯,又常使我们产生认知的困顿。打个比方,好比在一个无形的密闭空间,我们犹如困兽。灯光似乎在眼前,却时隐时现,有时还像是幻觉,你想抓住它,手一伸出去,又不知道自己要抓什么。这种情形,还不如没有记忆。没有记忆,便没有痛苦。”
叶凯呢喃道:“那怎么办?我妻子要临盆了!她要生了,我怎能就随随便便地死了?”
(二)
“什么是宇宙秩序?什么是宇宙文明?什么是宇宙阶层?”爱因斯坦说一句望一下凭空而立的星空图,饶有兴趣地问叶凯。
叶凯木木讷讷地,心事重重,压根儿没有认真听那大胡子老头在说什么。
爱因斯坦两手一划拉,宛若抱了个大球,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但天堂,守卫着一定的规则,那就是对生命的走向,要负责。”爱因斯坦用坚定的口吻说道。“这么讲吧,当人类还是人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你看,人类甫一出生,就忙着人定胜天,时时刻刻在与命运抗争。即便成为某种宗教的信徒,外表上看起来,他们把担子卸给了位置最高的那一个,比如上帝或佛祖,变得归顺了很多,其实还在抗争,只是这时他们期望的是上帝或佛祖帮他抗争。从来没有人敢想,肉体生命走向尽头后,真正的无所不能才开始,此时的能量才真正的可怕。天堂的存在,就是要约束这种巨大的非肉体的能量。每个人,脱离肉体后,唯一应该来的地方,就是天堂。这,就是宇宙第一规则,也是我们天堂所应守护的规则。在这个规则前提下,宇宙才有文明之说。”
“动物呢?”叶凯想到所谓的六道轮回之说,不禁插口问道。
“宇宙万物的存在形式形形色色。对于天堂而言,一只猫与一个人并没有区别,他们都有思想、都有意识、彼此都认为自己与对方不一样。”爱因斯坦笑道。
“那么我们来此地以后,目的或者说使命是什么呢?”叶凯很迷惘。
“就死着。”爱因斯坦笑得很诡秘。他蹙蹙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做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么崇高的使命呢?就死着,不可以吗?”
叶凯低声喃喃道:“怪不得活着时常听人说,人生真的很短,以后要死很长时间。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抬头起,问道:“这个意思,是从天堂里流传出去的吧?”
爱因斯坦耸耸肩:“可能吧。总有一些人耐不住寂寞或者有所谓的使命感,会打破宇宙规则。比如,你的死。”
叶凯想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心烦意乱,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手脚冰凉。
爱因斯坦划拉一下凭空而立的星空图,图像立刻被放大,一颗蓝色的星球出现在中央,“地球。”他说。
他的手轻微晃动,地球便急速回转,“让我们回到你失事的那个时间。”两艘小型太空飞船在空中背向飞行。叶凯看到自己乘坐的那艘飞船在宇宙风暴眼里不停地打着旋转,另一艘飞船显然发现了他艰难的处境,调转头,向他这边飞来。他看到它发出一股力场,像穹隆一样,以它自己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屏蔽了风暴场。两艘太空飞船越来越近,叶凯的太空飞船渐渐进入穹隆力场里,不再旋转,显然已步入安全境地。叶凯看到,那赶来救援的太空飞船一边加大力场半径,一边拖着自己的飞船向外围拖行,眼看他们就要摆脱风暴漩涡,突然,叶凯的心脏骤一紧张,差点窒息,眼前的两艘太空飞船终究没有抗拒得了宇宙风暴的力量,一起被卷入风暴中心,瞬间四分五裂。画面定格。
叶凯倏地站起来,双目盈泪,指着画面:“他,他!他在哪儿?”来到天堂后,他一直期期艾艾,抱怨个不停,现在他才知道,有人为他献出生命。
“他不在这里。”爱因斯坦拖长了音调:“他这么高尚的行为,让我们后面的行动好被动。”
“什么意思?他去哪儿了?”叶凯紧张道。
“他去地球了。”爱因斯坦懒洋洋地答道。
“为什么?那他现在是什么?”叶凯突然想到六道轮回,紧张地问:“是人吗?”叶凯急忙追加一句。
爱因斯坦两只擅长小提琴的手指轻轻地划动,说:“给你看看她以前的模样,再给你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回头你仔细想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解决得好,你就可以升任高级天使,甚至级别更高。叶凯,我强调一下,在穹海之境,高级天使并不是一种荣耀,而是一种责任。”
在他的手指之下,叶凯看到了她。那是一张小巧秀气的面孔,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他心潮起伏,正是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在宇宙的狂风乱震中奋不顾身地拯救自己。
紧接着,随着时间轴的变动,他看见,妻子的怀里抱着两个女娃娃,她们正骨碌碌地四转着乌黑黝亮的大眼睛。
一直静默不语的青衫突然开口道:“她是十重天的凤凰。我认识她。”
(三)
叶凯极度震惊。他感到大脑一片嗡鸣,一时间,似乎魂不守舍。他低下头,在方寸之地无规则徘徊。他时而伫足,时而抬头盯着青衫,时而翻着眼仰望天穹,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低头乱转圈。
突地,他猛地刹了个车,粗鲁地一把抓住青衫的长衫,恶狠狠地问:“抱歉!哪个是她?抑或两个娃娃都是?”
青衫轻轻拂去他的手,后腿一步,并未回答。
叶凯的目光在青衫淡定的脸上扫视良久,他叹了口气,又低头狂转起来。究不知狂乱转了多少圈,他仿佛终于安静下来,他拍了几下手掌,妥协般道:“好吧,早已既成事实的事,让我们理智一点吧。”
爱因斯坦咧嘴一笑,调侃道:“这‘们’里不包括我俩吧?”他用鼻子点点青衫。
叶凯略作沉静,问道:“她会不会排挤或侵袭娃娃自我意识?请原谅我的自私,此时我好像应该先感恩,但却问了这么冷酷的问题。然而,毋庸置疑,这正是我即刻作为父亲的最关心的问题。”
爱因斯坦宽厚一笑:“我理解你,它不能算是自私。事实上,从过去的一些事故来看,你担心的事的确发生过。”他看见叶凯的面部骤然紧张起来,连忙摆手补充道:“但这次似乎没有。那个,凤凰,”他征询地望望青衫,后者则轻轻点点头,他便接着道:“那个凤凰的意识与你家娃娃的意识似乎融合得挺好。我在想,这孩子以后除了有点无根的迷惘外,一切都很正常,完全正常。”
“无根的迷惘?”叶凯不解地重复。
“是啊,毕竟它违反了宇宙第一规则。它的归属地原本应该在天堂,在无忧无虑的穹海之境才对啊。”爱因斯坦张开双掌,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的十指,仿佛在欣赏它们在小提琴上的飞舞。
“我是她救的。”叶凯道。他突然瞪着爱因斯坦,期待却又有点不置信地问:“我想,我们可以看到人类所有时间进程?”
爱因斯坦噗嗤一笑:“准确地说,穹海之境有这功能,但你我一定没有这个权限。”他看见叶凯的眼睛又瞪大了一点,快速道:“刚才失事那段是特别调出来给你看的。以你我目前的级别,我们的权限就是对应被探视者当下的空间及空间上的时间。那,就是那两个娃娃,六个月了吧。”
“爱因斯坦先生。”叶凯突然很郑重地呼唤一声,引得爱因斯坦与青衫一正容,只听得他道:“刚才您说解决好这个问题,我的高级天使资格就能拿下来。其实,我对高级资格兴趣不是很大,我更喜欢基层本尊们的散漫与无思无想,但基于我家娃娃的人生幸福,我想跟您确认下什么叫做解决好这个问题。从现状来看,凤凰已然重生,现在是我家的娃娃。对了,”他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问青衫:“请问是哪个娃娃接纳了凤凰,沃若还是妖若?她们名字都是我起的,我还记得。”
青衫淡淡一笑:“是老大叶沃若。”
叶凯点点头,接着道:“凤凰现在与沃若已融为一体,我们总不能到地球上去,杀死沃若,把凤凰的脑能量捉回到天堂吧?那岂不是一尸两命?”
“这个问题的确棘手。”爱因斯坦的双眼仍专注地欣赏着自己的十根指头,他斟词酌句仿佛很谨慎地说:“如果凤凰雀占鸠巢,把叶沃若的意识完全排挤出去产,原则上来说,我们可以取回她的意识,让她回归宇宙第一规则。这种情况下的结果是,叶沃若的意识尽无,人却是活着的。“
“那也太残忍了吧?这对沃若是不公平的!她会变成一付行尸走肉。”震惊之下,叶凯倍感恐惧。
爱因斯坦放下手指,抬头看着叶凯,平静地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你以为宇宙规则随便就能打破吗?”
“凤凰为何要去地球?为什么?”叶凯急得跳脚:“我是该爱她,还是恨她?”他的眼里放射出骇人的光芒。
一直静立不语的青衫此时开口道:“凯哥,我想凤凰有她去地球的理由。现在凤凰整个意识与叶沃若的可以说是完美的融合,这在之前从未发生过,说明凤凰对宇宙第一规则是了解的。我认为她最大限度地弱化自我,是向我们,呃,向穹海之境,传递她的友善与苦衷。”
“她的苦衷?”叶凯疑惑道:“何苦衷能使她与宇宙规则抗衡?”
青衫眉头轻轻挑了挑,静默不语。
爱因斯坦“呵呵”一笑,缓缓道:“问题很棘手,情况很复杂,慢慢谈吧。”他背着手,慢慢向外走去。
一件说不出什么颜色的扁长型物件从他衣兜里悄无声息地坠下,他未曾发觉,踱着步远去了。
青衫轻轻地走过去,仿佛不经意地,正好踩在那物件上,她曳地的长裙立刻遮住了它。她回头对叶凯道:“凯哥,你不妨去图书馆读读书,也许能找到答案。”说罢,她轻轻地抬脚而走,扁长型的物件已变成了透明,不仔细看难以被发觉。
“还有,还有图书馆?”惊讶之极下的叶凯结结巴巴地问,他小步上前,弯腰摸起了那透明的物件,揣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