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宇宙母舰

　　不一会儿，黑衣人开始撤离。景暨、钟毓趁机抓去两个，换上黑衣，悄无声息混到队伍中去了。两人保持沉默寡言，跟随上车，低头不语，察觉车内的人彼此之间并不相识，不由肢体动作交流起来。黑夜中，车队驶向郊外草野。悬镜村橙叶湖畔，不知何时起，开阔场地上修建了一座能量基站，一架宇宙母舰停于跑道，远远望去，维修人员密如沙数，忙忙碌碌，展开检查工作。乘客陆续到达，可见不久之后，这架宇宙母舰将起飞离境。
　　车队通过检查台，泊入舰内车舱。黑衣人有任务汇报，进舱后直奔舰长休息室。此时尚未天明，舰长拨通外星通讯，一个制服女秘书端坐桌旁，敲录结果。包括景暨两人在内，十五个黑衣人到达舰长休息室，领队的正想开口，瞥见制服女秘书抬头做个手势，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清楚该手势是切勿打扰的意思，见状，纷纷退离，景暨、钟毓对视一眼，担心出于行为不自然，而引起怀疑，也跟着撤出舰长休息室。不过离开之前，两人目光滞留，同时朝舰长、制服女秘书窥去，惊奇发现，舰长居然是当年杯梦楼掌柜，而制服女秘书则是当年负责杯梦楼三楼十五号房的丫环，皆样貌独特，容易认出，不禁想起这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改变了悬镜村，也改变了悬镜村的居民，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丫环容颜未变，风韵犹存，却有不少白丝，掌柜皱纹刻脸，胡子黑丛，瞧着岁月沧桑，老了百十，更显年迈。从当年的主仆关系，到现在投身宇航业，这两人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不得不说，难为一对知己。景暨、钟毓四目对视，感到吃惊，也感到错愕。
　　众人静候室外，片刻后，制服女秘书走出舰长休息室，吩咐道：“资料的事情，舰长已经知道了，你们且先解散，起航时会有新事项交代下来，注意通字，到时再来听取任务。”她不讲废话，侧身推门，回到舰长休息室。趁众人注意力都在制服女秘书身上时，景暨后退半步，手掌贴近钟毓腰背。指尖单点代表零，连点两下代表壹，飞快敲出一段寻木娲编码：“我们暂时分开。”钟毓顿然回神，反手碰向他的腿侧，也敲出一段寻木娲编码，提醒道：“你别乱来。”
　　通道内，得到了上头的指令，领头的黑衣人严肃道：“大家都去休息吧，下次集合不要迟到了，一分钟罚款五千五长生币。”再强调一些事情，宣布散队。景暨、钟毓按照黑衣上编号，找到了对应的房间，一间四七五九，一间四七六零。两人事先已了解，到一旦离开房间，必须穿上黑衣，眼睛以外不露半点肌肤，但在各自房间，是可以自由穿着的，开门之后，景暨便立即反锁房门，忍不住恢复原貌。他把房间大致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安装监控，心中一喜，坐在了电脑椅上。他首先需要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谁，问别人不太现实，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自己查找。打开电脑，竟然未设密码，等待片刻直接登进了操作系统。
　　景暨飞快地搜索电脑上的文本、图片，没想到全是播放器、浏览器、网络游戏等娱乐软体产生的本地文件，毫无有用数据。他正打算另想办法，突然看到显示器后边放着一块大容量的移动硬盘，连忙连线到接口，没料到也不设分区密码。他启动快速搜索，除了不少激情疯狂的动作剧，一个被加密的文件夹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花时间将其破解，在里面发现了大量日记。然而了解到这台电脑的主人来自五千光年外的灰磁星，景暨慢慢陷入沉思，道：“里硬盘数据生命体都有寿命限制，宇宙空间浩瀚无垠，他是如何来到海星的？”把日记全部看了，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另一个房间，钟毓卸去黑衣，也如景暨一般，先把房间每个角落检查彻底，没有发现监控器，才开始活动。她先在浴室洗个干净，裹着睡袍躺到床铺，闭上双眼。她在记忆深处调出命令界面，熟练地输入一行几十位的二进制代码，高傲胸脯随着呼吸变缓，逐渐安静下来。她进入睡眠状态，意识已然转跳青嬛宝库。与景暨不同，她的青嬛宝库满城桃色，高雅温润，梦幻而不夸张。
　　她用二十多年时间，在青嬛宝库编写了一支功能性无比强悍的男军部队，有些人血性刚猛，有些人温文尔雅，有些人风流倜傥，有些人雄才大略，长相殊异，情格陈多。她每每沉睡，是自己在青嬛宝库放飞自我的时间，也是这支男军部队在青嬛宝库放飞自我的时间。钟毓赋予了他们不同的人格，终究全部作用在自己身上。当然，钟毓享受这样的梦境……青嬛宝库内疯狂了数个时辰，钟毓觉得差不多了，强制醒来。她担心景暨生事，穿回黑衣，匆忙离开房间。她发现这一身黑衣有特殊权力，胸前一朵灰花，口罩一个恐怖骷髅，背后还有一串数字，凡是遇人，纷纷避步，走起路来更加肆无忌惮了。路过景暨门前，打算敲门进去，忽然想起舰长休息室，举起的手不由放下。
　　她快步来到舰长休息室门前，保洁阿姨正在清扫通道，偷听计划落空，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路过，改道离去。这架宇宙母舰内部空间大得无法形容，像歌舞厅、健身厅、餐饮厅、影视厅等，应有尽有。钟毓随便一逛，进了不下十个搏击厅。但是每次靠近，周围的人都远远避开，觉得没趣，跑回房间换上裙装，才又重新出来。钟毓进了一间名为至高武术的搏击厅，刚过柜台，就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挡在身前，嬉笑问道：“这位小姐相貌绝品，简直让人惊为天仙，可否告知称呼？”钟毓答道：“金莲！”她不愿搭理，随意回了一句，便从他身边绕过，往擂台走去。
　　那人转步追上，伸手抓向钟毓的肩膀，道：“哟，莫非金莲小姐也对功夫感兴趣？”钟毓突然半蹲回身，一脚横扫，正中那人腹部，啊的一声传遍整个搏击厅，尖叫声之大，盖过了擂台下那些正在激情呐喊的人们。他们鸦雀无声，抬头望来，见到门口一人倒在地上，疑似发生斗殴，而且局面比擂台上更加激烈，无不撑大嘴巴。钟毓站直娇躯，皱眉道：“就凭你，也配对我动手动脚？”
　　那人被对方识破，狼狈爬起，骂道：“荡妇，居然踢我？信不信我叫你生不如死！”手中迷魂针一甩扔掉，摆出一个龙拳姿势。钟毓见状一笑，一手搁在后背，一手胸前横向伸直，淡然道：“那你就试试吧！”这话出口，隐隐觉得没必要与人纠缠，又把手放下来。她径直离开，看得出那人怀恨在心，却不敢再次出手，只能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冷哼一声，退出至高武术厅。
　　那人果然不敢追出，片刻后，搏击厅重新响起一阵一阵呐喊，似乎擂台上比赛进入高潮，把看客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钟毓轻轻叹气，自己差点又冲动了，与当年五出神鬼蜮五次遇难如出一辙，都是碰到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臭流氓，全部打了一顿，反而导致引祸上身。不过离开神鬼蜮也有二十多年，她对圜宇了解更多，与当年初出茅庐时相比，已经大不相同，自嘲道：“算了，这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玩的，回去找长池吧。”疾步来到四七五九号房，举手敲门，静待片刻，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景暨探出头来，看见敲门的人居然是钟毓，讶道：“金莲？”瞧见自己的女人一身鹤衣静站门前，担心被人看到，伸手猛地一拉，将她拉入房内，随后匆忙把门关上，回头道：“你不在自己房间里，过来找我做什么？”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从移动硬盘里的日记了解到，黑衣人的身份其实叫做暗影亡魂，起源已不可探究，现在一支，由舰长直属领导，而其权力仅次于舰长，可以自由出入宇宙母舰上任意一个舱室。唯一受到限制的，便是暗影亡魂禁止私装外出，一经发现，处罚极为严格。
　　钟毓一脸无辜道：“自然是来瞧瞧我的长池在干啥呀！”她哪知这些，以为禁止私装外出是舰长规定的，所以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倒穿着走动，别人都不敢靠近自己了，颇是麻烦。不过来都来了，景暨还能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坐回电脑椅，道：“来，给你看个东西。”
　　钟毓嘟了嘟嘴，站到了丈夫的身后。只见景暨点开一个文件夹，从众多可编辑文本里挑出一份文件名为星辰计划的档案，道：“这份档案记载了诸仙号宇宙母舰长达十年的飞行之旅，是这台电脑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绑架的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他叫平逢淳，入侵舰长的数据库盗来的。”鼠标下滑，翻到一页，又道：“你看这里，出现一个我们俩熟悉的人，带鸿！他来自焚星，五年前得知河广古道宫的一个企图称霸一百座巨大星系的惊天大计划，拖家带口逃到七亿光年外的幽滩系海星，杯梦楼城十五栋四单元二十八层二零三室。”
　　钟毓盯着屏幕上的字，也阅读起来，道：“竟然来自七亿光年外的焚星，难怪口音奇特。”她娇躯前移，坐在了景暨的大腿上，随后夺过鼠标。见她打算自己查看日记，景暨手一松开，便将电脑让了，转而习惯性地按摩她的身体，闭眼感受。钟毓的注意力却全在日记上，将景暨看过的日记全部过目一遍，一看时间，已到深夜，回头道：“金莲困了，我们去睡觉吧。”景暨一怔，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果然已到深夜，微笑答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