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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再怎么谨小慎微的一个人,总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再怎么正常的一件事,只要给有心人一歪曲,便会变了性质。锦衣卫最擅长的,便是这样的事,做得多了,闭着眼睛,蒋瓛都可以给杨靖安上几个罪名。
当然,蒋瓛也不敢胡乱攀咬杨靖这样的朝廷重臣,上一任指挥使没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他坟头的青草都三尺深了。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蒋瓛是见识过了的。今天奏报上来的案件,很有可能会再次造成这样的惨剧。
不过这次事件略有不同,事关皇亲。
锦衣裳卫北平千户所顾承嗣前日亲自前来,将驸马都尉欧阳伦与晋王勾结,一同在北边贩卖茶叶之事连同证据一同送到蒋瓛的案头。
见到这些密件,蒋瓛心下狂喜。
前些天叶伯巨的案子,老皇帝就想交予锦衣卫去办,被郁新横插一杆子,改派郭钫去了,这次就算没有恢复刑狱大权,但侦缉之权还是稳稳当当的。
老皇帝喜欢观察,大臣、侍卫、内监、妃嫔,最好整个天下都在他的密切注视之下,事无巨细,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但他的视野毕竟有限,因此他需要蒋瓛,还需要锦衣卫这些鹰犬,为他充当耳目,看向朝廷内外,捕捉一切蛛丝马迹,从而得出自己的判断。
老皇帝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除了他的子孙。
曹国公李景隆奉诏前来的时候,老皇帝正与太子朱标在说话,隐隐听见皇帝苍老的声音传出:“咱以前还当他是个好的。将安庆下嫁于他,可他呢?前年挟妓饮酒,咱宽宏大量,已经饶了他了,本以为他会悔恨,会痛改前非,就没想到,他这么大的胆子!”
太子已近中年,站在皇帝身边,面色看上去有点苍白,他竭力安慰着父亲:“父皇,妹夫家里一向困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老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震怒过:“他家困窘?咱给了安庆多少好东西!给他的钱,他十辈子都花不完,挟妓饮酒让安庆丢光了脸不说,现在还敢走私茶叶!”
“哐当!”一个茶盏被老皇帝掷在地上,茶水都倾了,但地毯厚实,茶盏依旧没有摔破。
看样子皇帝知道自己有乱摔东西的倾向,特地吩咐下去,在武英殿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朱标走近父皇,拉扯他的袖子,试图让这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安静下来。
“茶叶关乎国政,万万大意不得。标儿,这件事,老三也参与了,这样罢,你去晋地巡视一趟,顺便,叫老三回来。”
朱标明白,他这一次巡边,是为了带回晋王。
老皇帝规定,亲王有过失,其情重者,遣皇亲或太监宣之上京;假如宣他三次不至,再遣流官(流官是相对于世官而言的,即文武官员)同太监去召。
“父皇,儿臣自不敢辞差事,但老三这事,许是晋王府的宫人冒充他的名头胡作非为罢了,召他回京,于他面上殊不好看。”
“标儿,你就是心慈!他面上殊不好看?堂堂一个亲王,哪里还能差了钱?父皇我可曾亏欠于他?走私茶叶!哪个晋王府的宫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哪个家奴能与这狼心狗肺的欧阳伦一般,能在烽火当中将茶叶运到北边?”
“父皇……您就饶了老三这一次吧,待儿臣教训于他,他必知道错了。您可千万要保重,别气坏了身子!”
“你明日便启程前往晋地,一定要将他带回来,咱还要彻查此事。换个人去,只怕还唤不动他,只能辛苦标儿你了。”老皇帝语气有点苍凉。
“儿臣遵旨!”
“另外,蓝玉也参与了这起案子,标儿,你说该怎么办?”
“父皇,儿臣定当狠狠训诫于他!”
“训诫?”和太子说话,老皇帝嗤笑一声:“标儿,蓝玉犯了多少错!训诫得还少?梁国公给封成了凉国公,难道他还不知道轻重?将来你坐上这把椅子时,你说的话他可能听进耳里?”
“父皇!蓝玉与儿臣情同手足,定然不会做出那等悖逆之事!”
“标儿啊,他又何曾不与父皇情同父子?”
做为淮西出身的将帅,蓝玉也是老皇帝义子当中的一个。
朱标正待再说,内侍已经禀告上来,说是曹国公李景隆奉旨来见。
这李景隆是李文忠的儿子,大约二十余岁,生的是仪表堂堂,举止雍容,谈吐高雅,一张白皙的脸,任何人一看到他,都会心生好感。
再加上李景隆十八岁就袭了父亲的爵,久居上位,自然养成了极好的风度,加上他读了一肚子兵书,谈起兵法来,头头是道,一向很得老皇帝的喜爱和信任,经常派他出去练兵。
“标儿,你也在旁听听。”老皇帝见朱标意欲回避,便特地叫住了他。
朱标停住了脚步,回转身后,站在父皇的案边,低声应道:“儿臣遵旨!”
老皇帝将御案上的奏章一推,虎子即刻便明白了,双手接过,捧在手里,递于李景隆。
李景隆匆匆扫了几眼,内心便是涌起轩然大波。
又是一场血案!
粗粗看来,他又细读了一遍,方才将奏章还给虎子,由虎子恭恭谨谨地送还御案。
老皇帝苍老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九江,这事你怎么看!”
李景隆小名九江,老皇帝这么叫他,自然是异常亲昵。
李景隆没有即刻回答,躬了躬身,想了想才回答道:“想必姑父是被手底下的奴仆所误……”
“被奴仆所误?莫非你和那蒋瓛一样,以为咱也是护短的人不成?”
李景隆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皇帝一向都将自己的儿女们当成眼珠子看。
皇帝生气归生气,但要惩罚自己的儿子,还是会“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当然,他也很赞成这种做法,谁家孩子不顽皮淘气了?叫回来教训一顿也就是了,还能真打打杀杀?
皇帝动不动就喊着要打杀这个儿子,打杀那个儿子,嘴里喊得震天响,记事一篇又一篇地送到舅舅们手里,可是他们都好好地在藩地享乐,毛都没有掉一根。
而那些不知好歹的朝臣,就比如前不久的叶伯巨,不过是上书说了分封制度的弊端,被直接从北平抓到京师大狱,听说日前已经瘐死狱中。
天家骨肉哪能是这些腐儒所能离间的?是君臣,也是父子,打了儿子,疼的难道不是老父亲?
晋王和自己关系也一直不错,欧阳姑父宴客的场合,也向来少不了他,打断骨头连着筋,岂能因外人伤了自家骨肉的情份?
安庆姑母和晋王伯伯皆是嫡出,而马皇后已经仙逝,皇帝绝不致于为着走私茶叶一事诛杀自己的嫡亲女婿。
当然,责任还是要有人出来背的。
李景隆瞬间已经将这些事情想得个透彻,淡定地回道:“启奏圣上,茶叶一事关乎国策,定当严查。臣建议,由宗人府、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此案,不放过任何一个涉案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