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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营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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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斯城的居民对于突然出现在城中广场上的“怪鸟”,一开始是抱着担忧和恐惧的情绪。然而在搞明白了那不是一种生物,而是一种载具,就和他们日常出行乘坐的马车和渡船一样后,恐惧感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的心理。如果不是附近有士兵看守,人们恐怕早就前来围观一探究竟。
  对于从“怪鸟”上下来的乘客的身份,大家也是众说纷纭。当日发生在城主府的事情,经由参与者的口多多少少也透露出来一些,经过了好事者们的不断添油加醋,最后流传到了民间的版本就成了:
  一位周游列国的女魔法师,在看见安提柯伯爵父女俩陷入危难后,慷慨出手相救。而且这位女魔法师还是我们那位王子殿下的旧识,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纠纷。旧友重逢后,女方当众数落了男方一顿,不过在王子殿下的花言巧语劝说下,又回心转意留了下来……
  至于你要是刨根究底追问他们之间发生的是什么性质的“纠纷”,讲述者就会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然后用酒杯封住你的嘴。
  虽然传言的内容荒诞不经,但是不得不说在普罗大众间拥有极大市场。在战争的阴霾笼罩在人们心中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大家也迫切需要一种手段来发泄情绪。而花边新闻是平民大众恒久不变的爱好。反正也没有当事人出来澄清,大家也就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为故事不断添加令人“喜闻乐见”的内容。以至于最后连专业人士也惊动了,吟游诗人们将各种传说汇编成了小曲,在酒馆吧台之间传唱,大受好评。城中那些不用为生计发愁,每日清闲到蛋疼的人们,如今多了一个消遣的去处,就是每日到城中广场远远地看一看那只“怪鸟”,然后到附近的小酒吧倾听故事的最新更新。
  所以,有一天当他们看见原来停留在广场中央的“怪鸟”突然消失不见后,惊讶的心情自然难以言表。
  ……
  在接到费林的通风报信后,检察官和安提柯父女连夜开会商议,最后决定同意费林王子的请求,立刻采取行动营救卡兰家的遗族。
  因为事不宜迟,出发的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清晨。除了检察官和上尉等陆战队员以外,王子方面派出了由他的卫队中精选出来的二十名骑士,由卫队长布雷克带领参加营救行动。事到临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费林王子决定亲自参与这次营救行动,这可把弗雷斯伯爵和太监瓦利斯一干人等吓得不轻。
  小祖宗!你乖乖地呆在后方等待消息不好,非要以身冒险?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向你老子交代!
  在伯爵等人的一再苦谏之下,王子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决定。令人惊讶的是王子的老师伍德主祭也站在弟子这边。师徒俩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王子现在缺乏威信,不足以令贵族们信服并交出兵权,所以必须要有说得过去的军功。而深入敌境营救卡兰伯爵家的遗族,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以联邦众的能力,能救出人质固然可喜;救不到人,大不了坐上飞机一走了之,来去如风无人留得。所以说这次行动几乎是毫无风险,这样包赚不赔的买卖如何不做?
  最后王子师徒大获全胜,伯爵等人只能私底下在心中暗自祈祷一切顺利,不要节外生枝。对于本地人之间的意见纠纷,联邦众根本无所谓。在检察官看来无非就是多带一个人而已,只要到时候他别碍手碍脚就行。
  因为要照顾父亲的原因,丽雅这次就没有同行。父女俩留在弗雷斯城等待与大部队回合。临出发时,检察官和丽雅告别: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尽量保持低调。巴特他们很快就会抵达这座城了,你跟他们汇合后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消息。”
  “是的。大人。”丽雅回答。她犹豫了一下,又向检察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卡兰伯爵据我所知,有一子一女,都未成年。这次不知他们在不在里面。如果找到了他们,希望大人将他们的监护权争取过来。”
  丽雅心中的算计是这样的:
  王国想要加强对北地控制由来已久,这次野蛮人入侵给了王都一个大好机会。因为战争,许多贵族失去了领地,许多领地失去了主人,旧的秩序被打破,正是一个重新整理的好机会。这次王国派了一个王子来北地督战。如果最后击退强敌,那么论功行赏,王子很可能在北地获得一块封地。而北地最好的领地,无非就是卡兰领——地方大,地理位置又重要;虽然因为战争损失不少财富和人口,但是以后从南岸地区移民过来也不是难事。新移民还可以加强北地对王国的向心力。
  原来因为卡兰伯爵战死,遗族生死不明,所以卡兰领成为了无主之地。无主之地按照王国法律要收回国有,由国王决定新的领主。将它变成王子的封地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现在卡兰遗族的存在令事情变得有些麻烦。因为卡兰伯爵是战死的,并非临阵脱逃,所以王国不能没收他的领地,论理只能交还给他的继承人。但是这其中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
  卡兰伯爵的继承人尚未成年,所以需要一个监护人。在监护期间,领地由监护人管理,收益也归监护人所有。而且被监护人成年后,一般还需要由监护人安排他们的婚姻,就如同他们的亲生父母为他们安排婚姻一样。有心人就会安排自己的亲族与被监护人联姻,然后通过姻亲关系继续将领地控制在自己掌握之中。
  无论是作为北地贵族还是同为开拓者后代,丽雅都不会坐视卡兰领也落到这个下场。所以想方设法将卡兰一族的遗孤纳入己方的掌握之中,是丽雅现在尽量要去做的事。尽管这样会将联邦众推到与一国的王室对立的位置上,但是以她对检察官的了解,相信这个人也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对于丽雅的请托,检察官果不其然一口答应下来。其实不用丽雅说,她最后也准备这样做。
  ……
  检察官与陆战队员们不待天亮便在夜色中登上了“鸬鹚”运输机,在此等候营救小队的另一批人。王子那边的人磨磨蹭蹭,终于在天色微晓前姗姗来迟。领头的王子少见地换上一身戎装,身穿一套精制的轻便型盔甲,这种盔甲一般是骑士们在强度不高的步战时穿着的;手腕上用皮带绑着一面圆形小盾牌,腰间也配上了一把细身的单手剑。王子现在从行头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游侠骑士。但是跟他身后那些“傻大黑粗”的真正骑士相比,那一张未经风霜的白净相貌出卖了他。
  因为要搭乘运输机,所以大家都不乘马,选择了步战的装备。王子带来的骑士们在看见“鸬鹚”运输机的时候,眼神中都露出好奇的目光。不过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卫士,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所以大家都不喧哗,默默地在队长布雷克带领下走上登机梯。
  一进“鸬鹚”的机舱,王子便觉得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鼻而来。那似乎是一种混合着铁锈和某种油类,略微有些呛人的味道。而且机舱厚实的舱壁隔绝为外面的声音,只剩下从内部发出的某种“嗡嗡”的闷响。王子觉得似乎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在钢铁苍穹笼罩下的冰冷世界。他觉得有些不适应,潜意识里很想掉头回到外面那个他所熟悉的世界中去。但是二十几条汉子跟在他身后拥进“鸬鹚”的机舱内,把原本略显得宽敞的机舱堵的水泄不通。即使他真的不顾颜面要退出,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昏黄的灯光下,三个蓝甲巨人依靠着舱壁边站立,骷髅状面甲上双眼的位置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王子觉得那些光线似乎都落在自己身上,在上下打量着他。他鼓起勇气,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给人看扁了。他左顾右盼,机舱中只有靠墙有几个座位,显然不够那么多人使用。莫非要一路站着过去?就在他心中暗忖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个的声音:
  “费林殿下,请到这边来。”
  费林注意到声音是从一个蓝盔巨人那里发出的,他认出这个声音属于昨天晚上招待他们喝茶的那个人。似乎是叫“上尉”什么的,听起来像是某种官职。他向对方展示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顺着指示穿过机舱前方的一扇门,进入前舱。布雷克想要跟着他的主子一起进去,但是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上尉:“对不起,前面是贵宾席。(闲人免入。)”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那个拒绝的态度是不会弄错。布雷克跟对方不客气对瞪了一眼,却没有放弃,跟其在舱门口对峙了起来。费林见状连忙回头对布雷克说:
  “没关系。你在这里等我。”
  布雷克通过敞开的舱门向前舱看了一眼,只见到两名驾驶员坐在驾驶座上的背影,以及那位叫做“检察官”的神秘女子在内。他寻思这样并无大碍,便听从了王子的吩咐。不过他也并不走远,而是怀抱着自己的大剑,在舱门边上找了个位置站着。上尉看在眼里,在头盔下暗笑。
  看你能站到几时。
  费林来到前舱,第一眼就被宽敞透明的机窗和密密麻麻的仪表盘给镇住了。“鸬鹚”的机窗表面有单向反光涂层,从外面看是不透明;然而从内部看出去,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仿佛没有任何遮挡一样。他傻呼呼地站在哪里,看着眼前两名机组成员在进行起飞前的最后检查,不时交换着他所不能理解的术语。仪表盘上面的屏幕闪烁着微光,上面由陌生字符显示的信息一晃而过,晃花了他的眼睛。
  “殿下。请坐这里。”
  耳边响起悦耳的声音,将王子的思绪从跑马中拉回现实。他扭头看去,只见检察官本人已经在她专属的VIP席上坐好了。她伸出一只手指着机舱另一侧,同她的VIP席并排的另一个位子,示意王子就坐。费林向对方展露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最有礼貌的微笑,然后顺着指引,以一个优雅而老练的姿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一坐上座位,费林发现自己的麻烦刚刚到来。座位上有几条皮带,看样子似乎是将乘客固定在座位上的。然而费林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它们。他手忙脚乱地在那里摆弄,却怎么也无法将安全带正确地扣上。他心中一急,脑门上便不由得出了一头细汗,动作更加乱了。
  眼看着费林在那里耍杂技一般地比划,检察官实在看得不耐烦了。她索性俯过身去,亲自操作帮费林系上安全带。检察官这个突然的动作将费林吓得不轻。在整个过程中他僵硬地挺直在他的座位上,唯恐一口气喘重了,唐突了佳人。检察官完成自己的工作,抬起头来瞟了费林一眼,然而若无其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过来许久,费林才反应过来。
  “谢谢!”
  “不客气。”
  在这个过程中,机组们完成了起飞前的最后检查程序。机舱中的广播开始提醒乘客们做好准备,准备应对起飞时的颠簸。伴随着一阵扰人清梦的发动机噪声,“鸬鹚”在短距滑跑后徒然抬头拔地而起,向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呼啸着飞去。除了住在广场周边的几家住户,谁也不知道神秘来客又离开了。
  ……
  在“鸬鹚”起飞的一瞬间,费林觉得突然有一股大力将他压在座位的靠背上,让他差点叫出声来;同时从后舱中传来一阵整齐的重物倒地声音和“哎呦”声。他仓惶地环视四周:检察官若无其事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微微侧着头看向机窗外。费林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大惊小怪,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子淡定。不过他的视线很快被机窗外的景象吸引住了。
  透过机窗,费林看见地面在飞快地离他而去,并被远远地抛在身后。房屋和街道在他的视野中迅速变小,如同兵棋棋盘一般。街道上早起的人们也变得蚂蚁一样大小,在“棋盘”上慢慢地蠕动着。最后他们飞出了城市的范围。往下方看去,可以看见弗雷斯城的城墙如同一条长蛇般在下方蜿蜒延伸。
  随着飞行高度继续升高,地面上景物细节逐渐看不清了,只见到一片片黄绿色相间的大地。费林只能依稀辨认出绿色的是森林和草原,黄色的是即将成熟收割的麦田。突然,机窗外飘过几丝白雾,紧接着机身便被大量的雾气笼罩。“鸬鹚”已经飞进了云层。
  在云层中,运输机开始颠簸。VIP座虽然带有反G力功能,但也只是将大部分的能量吸收掉,并不能完全抵消颠簸作用。虽然安全带已将身体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但是随着每次上下运动,费林的心都仿佛要飞出嗓子眼一般。他觉得有些恶心,而且有点小便**的感觉。然而美人在旁,他怎能允许自己出现这样失礼的行为。所以尽管脸色变得如纸一般苍白,但是费林依旧在苦苦坚持;双手死死抓住座位的扶手,十指恨不得抓穿其上覆盖的人造革一般。
  幸运的是,很快“鸬鹚”便飞出了云层的范围,飞行状态又重新变得平稳。眼前突然一亮,久违的阳光从机窗外斜射进来。费林眯着眼睛从机窗看出去,发现自己已经在云层之上。雪白如同棉花一般的云朵,在他脚下洋洋晒晒地铺开,一直延伸到天际;仔细看的话,这张洁白的“地毯”还在缓缓地流动,无时不刻在变幻着形状。费林是第一次看到云层之上的景色,不禁心中称奇。
  就像这个世界上许多男孩一样,费林幼年时也曾经幻想自己将来成为一名飞龙骑士或者飞鹰骑士,驾着自己威猛的坐骑去征服那无限蔚蓝的天空。然而这两种生物都生存于更加温暖的南方,只有那里才能提供给它们维持庞大体形和飞行所需能量的足够猎物。这个世界上还有飞马存在,但是那种神奇的生物据说只允许纯洁的女性骑乘。王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够格。
  所以,费林的飞行梦始终也只能是一场梦而已。然而今天却突然有一个机会,让他一遂儿时的梦想。忘记了刚才经历的种种不适感觉,费林贪婪地观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要将这一切深深地印在心中,留作永久的记忆。
  “如果你想看,可以将安全带松开。现在暂时不需要这个。”
  耳边传来了善意地提醒。费林转过头来,向对方回应了一个感谢的神情。即使像现在这种情况,良好的教育让他不至于得意忘形。
  “谢谢。这样可以了。”
  他可不想再一次上演系安全带的糗剧。他现在尚无把握正确系好安全带,总不能让人家再帮他系一次。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无聊之中,费林开始找话题。
  “根据你给出的地点,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如果位置没有偏差太多的话。”
  半个小时是多久?费林在跟检察官沟通了两个世界的计时单位后,差点被结果震惊得合不拢嘴巴。在他的印象中,要进行如此长距离的旅行,陆路至少也得需要三天的时间。没想到现在居然半个小时就可以抵达。天上飞的和地下跑的果然不一样!
  “你们那里的人都是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出行的吗?”
  回想起自己来时在路上的经历,王子不由得羡慕起了对方。
  “不。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总体说来也并非难事。当然,如果不赶时间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在地面上旅行。这样会错过很多风景,少了许多乐趣。”
  果然是身处高度不一样,想的事情也不一样。对于王子来说难以忍受的地面旅行,在对方眼中却是一种休闲享受。
  费林想了一下,问出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
  “听我老师说,你们是来自星空上的世界。那个世界也有天空和地面吗?”
  “这个……就难以一言概之。不过总体来说,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一定要有着一个坚实可靠的大地,还有可供他们自由呼吸和舒展身体的天空。不过实际各地的情况就千差万别了。”
  “哦?”费林的兴趣被提了起来。看样子对方去过不少地方。
  “你能跟我说一下吗?大致的。我对此是非常好奇呢。”
  见到对方如此有诚意,而且也为了排解长时间等待的单调,检察官于是便顺着对方的意思,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那是在一个名为“火星”的世界上的故事……
  ……
  “长官,我们到了。”
  驾驶员的报告打断了两人的闲聊,费林发现运输机开始下降过程。他们已经飞到云层下方,可以再度看见地面的景色。现在他们正在一片山区上空飞行,下方是一片连绵的丘陵。随着飞行高度进一步降低,“鸬鹚”几乎就是在贴着山头飞行。每次他们飞越一个山头时,都仿佛要撞上地面一样。费林的心再度绷紧,紧张的情绪通过他手掌上隆起的青筋和苍白的脸色显露出来。
  “不必担心,他们都是富有经验的机组,会处理好这种情况。而且,如果确有意外发生,这个座位也会保护你的安全。当然,后面的那些就自求多福了。”
  检察官用手指敲敲VIP座位的扶手,安慰费林。这个说法多少缓解了一点费林紧张的情绪,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牙关不发抖,故作淡定地问道:
  “我们现在要干嘛?”
  “当然是找个地方降落啊。”
  检察官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说是如此简单,但是野外可没有现成的停机坪。最后机组也不过是在山谷间找了一块比较平坦一点的空地强行降落。最后的颠簸过去后,“鸬鹚”刚一停稳,费林便迫不及待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从座位上跳起身,并且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这次的旅程一点不可爱,费林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双脚似乎有些发软,需要扶着机舱壁才能够站稳。果然还是脚踩坚实的大地让人更加放心。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非最惨的。当他再度通过机舱的舱门时,他惊讶地发现后舱已经是“尸横遍野”。
  包括布雷克在内,他带来的二十几名骑士全部都横七竖八地或躺或坐在地上。他们身前的衣甲都一片狼藉,沾染上了可疑的污渍。后舱里面飘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
  “怎么回事?”费林吃惊地问道。
  现场只有那三个蓝甲武士完好如初。上尉用动力盔甲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回答他:
  “正常现象,第一次乘飞机。晕机了。”
  “……殿下。”布雷克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不得不用他的大剑当拐杖支撑着身体,“您……没事吧。”
  看着双腿还在打着摆子的护卫队长,费林几乎忍不住以手加额。
  “我的天!你们怎么变成这样?”
  虽然飞行的过程确实有些难受,但是自己在里面明明撑下来了;难道这些骑士的体质连自己都不如?不过显然他忽略了自己坐的是贵宾席这个前提。
  在费林身后的检察官对着机舱内扫了一眼,掌握了目前的状况,说道:
  “我看你的这些人恐怕一时半会是没法行动,就让他们休息吧。让我的人去侦查一下。”
  说完便自顾自离开了机舱,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费林虽然恼火自己人不争气,但也无计可施,只好一跺脚,从后面紧紧跟上检察官。出到机舱外面,空气顿时清新,费林乱哄哄的脑子也恢复了清醒。他观察着附近的地形,他们似乎还在山里面。
  “我们这是在哪?似乎还没见到战俘营。”
  “我们当然不可能任何准备都不做,就直接飞到人家头顶上。那样会打草惊蛇。我们现在需要进一步的情报。”
  检察官老练地教育王子。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降落场,登上附近的一座山包。在这里用目视就可以观察到山谷外的平原,那里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片金黄色即将成熟的麦田。
  “我听你说过,你们是根据在前线的斥候得到的消息。那么提供消息的人在哪里?如何联络他们?”
  “这个……”看到对方严肃地盯着自己,费林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冷汗。
  “……我也只是接到飞鸽传书,说明在这一带有个战俘营。具体怎么找人,怎么联络,我也不清楚。”
  说完,费林不出奇地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加掩饰的失望之色。他在心中也暗自责备自己太鲁莽,什么计划都没做好,就兴冲冲跑来救人。然而他本来也就是一个书呆子,关于怎么解救人质之类的事情自然没有一个执法人员见识多。
  “哈~~~看样子我们不需要为此费神了!”
  听见检察官突然冒出一句,费林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茫然地看着对方,只见检察官微笑地盯着他们身边一侧的树林,说道:
  “人家已经自己找过来了。”
  伴随着她的话,从树丛中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从里面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几个身穿黄绿色“乞丐装”的身影。
  ……
  十几分钟钟后,费林和检察官等人已经在反抗军的临时营地里面。说是“营地”,其实就是用树枝树叶临时搭起的几个简陋窝棚。所谓的“反抗军”也不过只有三十几个人而已,都是附近几个小村落里幸存逃脱的村民。
  在这里,费林他们见到了那位带出消息的骑士。相比刚获救时,骑士的气色好了一点,虽然外貌看上去依旧邋遢和疲惫。费林端详了一下这个人的面相,凭直觉他觉得此人应该是诚实可靠之人。
  费林:“你叫斯威夫特是吧。你是卡兰家的家臣?你要我们解救的人是谁?”
  斯威夫特骑士在回答问题前先向费林略略躬身行了一个礼。凭着多年侍奉主子的经验,他猜出眼前此人的身份不凡。
  “大人,我是卡兰家族的亲卫骑士。当日卡兰城沦陷之时,我和我的同僚们分成两路,分别护送少主和小姐突围。我这一路是护送小姐的。我们原本企图假扮成难民混出城去,但是在城外遭遇了野蛮人的劫掠队。队伍被冲散了,我和另外两个同事以及小姐都被抓进了战俘营。敌人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把我们当作一般战俘对待。我们几个一直在战俘营里暗中保护小姐。后来敌人将我们押来此处抢收粮食。我和同伴们商量,机不可失,我便寻了个机会逃脱出来求援。”
  费林:“营地里面我们的人有多少?敌人有多少?”
  斯威夫特:“我们的人男女老幼大约有五六百人。敌人的看守兵力是一个不满员的百夫队,大约七八十人。近战步兵和火枪步兵各半。还有五名骑兵,不过已经给哈特他们杀了三个。”
  哈特就是解救了斯威夫特的民兵中最年长之人,他是反抗军的领导之一,也列席了会议。
  听到敌人的兵力有一个百夫队,费林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这次只带来了二十个骑士,虽然王家骑士们都是从各地精选出来的武艺出众之辈,但是野蛮人的近战能力也是天下闻名,而且还有三十多个火枪兵。他偷眼扫了一眼检察官身边的陆战队,这次任务的成败恐怕还是要看这几个“屠龙勇者”是否名副其实。
  这个时候上尉插进了谈话之中。他手里拿着一块笔记本大小的数据板,放在众人中间——数据板上显示出了战俘营所在区域的鸟瞰图。这是刚刚“鸬鹚”通过隐蔽高空侦查拍摄下来的影像。
  上尉:“你们看。”(通过费林的翻译)
  上尉摆弄着数据板,将图像一再放大,直到可以看清楚营地的布局。这个战俘营实际上是野蛮人占领的一座小村庄。村庄本身位于一块高地上。高地四周比较陡峭,而且种植了荆棘;只有正面清理平坦,有一条小路通上坡顶。村庄四周本来有栅栏,野蛮人占领后在里面又临时加建了一些防御设施,例如村庄四角增建了高耸的瞭望塔。
  有份列席参加会议的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看上尉手中这个神奇的东西。这玩意儿简直如同传说中的魔镜一样,可以显示出远方事物的景象。
  上尉:“营地的情况便是如此。以我们的实力,强攻歼灭这里的守卫不难。难点在于在混乱中保证那么多人质的安全……”
  这个时候,布雷克突然没头没脑插进一句话:“我们不是来救卡兰家的人吗?其他贱民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
  此言一出,顿时招来反抗军成员的一致怒目相向。费林心中暗骂布雷克,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是肌肉长进脑袋里。他连忙出声斥责:
  “不要乱说话!听人家的。”
  布雷克也知道说错话,赶紧缩头闭嘴。
  上尉:“……我也只是想把事情办的圆满一点。当然,如果你们不在乎伤亡的话,其实我们也不是很在乎。”
  费林再三表示歉意:“对不起。请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风波平息,上尉将注意力重新投在卡兰家的骑士身上。
  上尉:“我们要找的人,你家小姐和你的同事,在哪个位置?”
  斯威夫特研究了一下数据板上的影像,努力将其与自己记忆中的方位对应,然后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情,回答道:
  “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们住的地方并不是固定的。敌人每天早上把我们赶出去干活,晚上赶回来睡觉。因为可供休息的床铺比人少,所以都是先到先得,没有的人只好睡地上。每天睡的位置都可能不一样。”
  上尉用一种遗憾的眼光看着骑士,说道:“你们本来应该约好在某个地方等待。这可以省下救援人员找人的时间。”
  斯威夫特尴尬地说:“抱歉。我们没有经验。”
  上尉:“现在怎么办?看样子我们只好一个个找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斯威夫特提出了一个建议:“我可以再回去,混进出来收粮的战俘中,跟里面的人取得联系。你们再来接应我们。”
  上尉:“里应外合,中心开花?——不错,是个好法子。不过这样对于你来说就危险了。敌人不会发现你回来了吗?”
  斯威夫特:“不会。那些蛮子不会认人脸。他们只要有人帮他们干活就行了,而不会管抓到的是什么人。”
  对于斯威夫特这个勇敢的计划,大家商议了一下,均认为可行,于是便采纳了。
  ……
  当天稍晚一些时候,在山谷外的农田中,战俘们正在野蛮人的监督下幸苦地劳作着。因为之前发生了战俘逃脱事件,所以守卫的力量有所加强。但是再严密的监视也有疏漏之处。何况守卫们的注意力都是放在防止人逃脱上,却没想到有人会混进来。
  一个正在田间干得昏天黑地的战俘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一看,发现一个跟他差不多的“战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新来的这个家伙正在努力地收割着麦子,一张同他一样坑脏而憔悴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之色。
  同是天涯苦命人啊!——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充满无奈的苦笑,便又在看守们的吆喝下俯下身体卖命地干起来。
  ……
  大伙照例一直干到天色开始发黑。为了防止游击队的袭击,野蛮人早早便收工。战俘们将今日的工作成果全部装在几辆大板车上,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看守们的押送下步行返回战俘营。
  留在营地内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劳动能力的老弱妇孺们,野蛮人将他们作为要挟年轻有力战俘的人质。当然他们也并非无事可做,至少为外出劳作的人做饭还是他们力所能及的。当收粮队返回战俘营时,营地里面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野蛮人提供给战俘们的食物当然不会是什么好货色,不过在这些幸苦劳作一天的人们看来,再难以下咽的食物此时都是难得的美食。看守一宣布队伍解散,战俘们便乱哄哄地拥向吃饭的区域,争相抢夺食物。
  斯威夫特混在人群中。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饥肠辘辘,但是他还有自己的使命。然而尽管他找遍了他的同伴们常待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人。
  发生了什么事?
  斯威夫特的心中开始焦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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