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坠落

　　俄罗斯库尔斯克磁异常区，约六千至一万年以前，新石器时代中晚期。
　　雷暴雨前。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广袤的原野，击中了湖边一棵孤独的歪脖子云杉，刺眼的光亮照亮了灰暗的天空，闪电过后，树梢附近的空中突然出现几个悬浮着的大小不一的黑色物体，如果有慢镜头回放的话，会发现这些物体是刚才那道巨大闪电消失后的一瞬间从空气中凝结出来的，像是雨滴在积雨云中突然凝结一样，这些巨大的“黑色雨滴”在一瞬间受到重力的作用，直接从空中掉了下来，在砸断了几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后“嗵嗵”几声掉进了湖里，溅起一大片水花，惊得附近的几只水鸟“呱呱”地四散飞起。
　　水花跌落，湖面渐趋平静，一个黑色头发黄色肌肤的男子冲出水面，猛烈地咳嗽几声后，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此人正是时空旅行计划首批三个志愿者之一的中国籍男子猫巡。稍后，不远处，阿力和菲儿相继浮出水面，阿力伸手抓扯着身上的水草，用俄罗斯语低声地嘀咕着什么。猫巡转向一边的菲儿，菲儿一动不动地仰面浮躺着，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漂浮的白色包裹，那是一个未打开的减速伞包。猫巡定了定神，扯着嗓子喊到：“菲儿……菲儿，你怎么样？吓到你没有，该死的‘烂到死’，说好的接收机呢，你猫哥差点没被淹死，降落伞呢，它×的怎么没打开，要不是下面是水，估计现在大家都成肉饼了……菲儿，你怎么不说话，回答哥一声，你再不说话？哥就要过来了，你穿衣服了么？我可是光着的……”
　　菲儿仍旧没有反应，猫巡又喊阿力：“喂，大狗熊，你没死吧？菲儿好像不对劲……”
　　阿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猫巡见阿力回话，也不理他，掉头向菲儿游了过去，一边游，一边大声喊：“菲儿……菲儿……我的公主，哥来了，让哥看看你黑黑的翘屁股摔坏没有，或者被虫洞拉扯得变形没有……阿力……你个杂碎，你过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先找点东西遮一下羞么……你的样子像极了一头白条猪……不要吓坏了我的菲儿……”
　　猫巡慢慢接近，减速伞下面，菲儿那非洲裔女性独有的黑色紧致腰身以及诱人的关键部位在水波中若隐若现，却不见任何动静。回头看见阿力正在游过来，急忙快速靠近菲儿，到手可以接触到的地方，停下来，用手戳了戳菲儿：“大小姐，还赖床啊？快起来，我要掀被子了……”
　　菲儿仍没有动静，猫巡皱了下眉头，目光缓缓划过她黑色缎子般光滑的肌肤，望向菲儿的头，菲儿两手死死地抓住减速伞包，眼睛大大地睁着，直直地看着天空……
　　猫巡用手在菲儿的眼前晃了晃，菲儿黑亮的眼珠随着手势略微动了动，又探了探呼吸，呼吸也平稳正常。
　　“大小姐，你好好的干嘛要吓我！”
　　菲儿仍旧没有回应。猫巡看看即将游近的阿力，叹了口气，也不多想，迅速翻开减速伞包，找到了红色的拉扣，不由得又狠狠地骂了一句兰道斯，他×的太抠门了，竟然是手动的，传送时意识都没有你让我自己拉？回去以后一定要“烂到死”自己背着这个垃圾伞包跳一次。一边诅咒兰道斯一边赶紧将拉扣拉开，又手忙脚乱地扯出伞衣将菲儿的身体裹起，边裹边坏坏地笑：“小菲菲，今天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一次了，你是不是对哥也有意思了？哥今天看了你的光身子，哥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以后你就是哥的人了！”
　　猫巡坏笑着，搂起菲儿朝岸边游去：“菲菲媳妇儿，走，阿力大灰熊来了，可别让他看见你走光的模样，这坏人……”
　　瓢泼大雨如期而至，一个用减速伞做成的简易帐篷里，三个时空旅行者终于在另一个陌生的时空里聚拢到了一起，不知道传送时出了什么意外，三个人并没有被安全地传送到接收机里，而是随着一道闪电从天空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好在并没有出现被虫洞吞噬、身体无法重组等特殊情况，除了菲儿，猫巡和阿力都只有一点轻微的擦伤，性命无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他们面临的麻烦似乎不仅限于此，没有被准确地传送到接收机，就意味着没有了必要的装备和物资，只有三个随身传送的减速伞包以及一个不能吃不能用的金属疙瘩——时空黑匣子。没有装备和物资也不算什么，麻烦的是，他们现在根本无法确定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被传送到瑞典的基律纳市，它的位置靠近北极圈，地形应该是山地高原，那时候的基律纳是一个新兴的铁矿城市，三人可以在传送点附近轻松找到运送铁矿石的火车南下，然后在两个星期内完成任务并原路返回。可是现在，除了降落点是一个较小的草甸湖泊以外，四周以及更远的地方都是茂密而无尽的针叶丛林，没有房屋，没有厂矿，没有火车，没有人烟，鬼知道他们被传到了哪里！
　　如果偏离传送点较远，那么就可能无法赶到斯德哥尔摩去完成任务，甚至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传送点，假如再错过传送时间，要从新建立连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猫巡已经觉得不妙。抬头看了看阿力和菲儿，阿力正在做一件简易的衣服，赤裸着上身用一块片石艰难地切割着减速伞的伞布，不时扯到身上比试一下。菲儿看似正常实则神志不清，裹着一块伞布斜倚在树旁，眼神清澈，像婴儿一般注视着正在忙碌的阿力，不时从口中发出一两句咿咿呀呀的模糊声音。
　　“大灰熊，你说菲儿现在是什么情况？脑震荡了么？”猫巡问道。
　　“不知道，脑震荡应该感到眩晕、难受，甚至呕吐，她看着完全不像”阿力回答到。
　　“你觉得她像什么？”
　　“我觉得她像个婴儿！”
　　“是么？我也觉得，还记得疯子莱尔说过的意识重组失败的现象么……”
　　“你是说……她现在真的成了一个婴儿？”
　　意识与本体无法重合的情况在模拟时空传输试验中曾经发生过，由于搭载意识流的编码没有成功发送，或者遇到虫洞撕裂或虫洞抛弃等现象导致意识流丢失，或者重合时周边环境不稳定，最终都可能导致意识无法还原。如果菲儿的意识没有跟她的本体重合，那么小公主就会丧失全部记忆，虽然仍具有正常人的基本功能，但很多东西必须从新开始，包括控制身体和语言，简单地说，就是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婴儿，得重新学说话，学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