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在遥远的外太空捡破烂的时候捡到了宝贝。”天南星欢愉得像个在海边捡到贝壳的孩子，“是时候再合作一把了。”
　　“上次合作还是建造北蓝方华号吧？”半夏打开一瓶麦酒，灌了几口，“看来你这次捡到棘手的玫瑰了呢？这是……一座神像。不，虽然没有魂，但这是一尊神祇，看样子出自小世界，来到无边宇宙后适应不了这里的规则。”
　　半夏说着操纵仪器进行活体解剖，他还拿出天南星的初步检测结果。时下的地球，气候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天南星和半夏留在地球的最后一个理由也没有了。他们两个很孤独，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与人类是两种生物，万幸，他们有对方。尽管二人每年只见一次面，但那足够了，因为他们不管到了宇宙中的任何地方，都知道他仍有同伴，他们并非孤身一人。
　　被天南星捡来的这尊神祇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来到空旷、死寂、虚无的宇宙后，恐怕连生存下去的欲望都被稀释了。用他们的话说，道心渐寂，孤障渐生。他们曾是移山填海的大能，而神通在宇宙最无用处，比不上任意一场太阳风暴。
　　很快，半夏的检测出来：这是一位佛陀，修成了金身，全身几乎是单质构成，生命力顽强，在遇到他们之前，这位佛陀可能在宇宙漂泊了几千年。“这样的生命体所在的世界大概率是封闭的，不会有飞升之类的法则，那种世界的引力场强得离谱，他如此孱弱，理论上逃离世界的时候就会被撕碎，变成微观粒子回归世界。他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天南星问。
　　“也许他是坐宇宙飞船出来的？”半夏说。
　　“没有飞船能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除了坍塌空间穿越技术，我想不出别的方法。”天南星说。
　　“有一种金属，把它做成飞船的话也许可以。”半夏说完天南星就领悟到了，天南星激动地大叫：“我真是灯下黑！圣兰蒂雪的芯片保护壳。”
　　“物理学上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天南星说出一句很欠打的话，“我关心的是他的灵魂。”
　　半夏知道天南星很早就想脱离外壳，以不依靠物质的方式存在。火焰脱离了燃料，才是火焰的本质。根据宇宙热寂的假说，热寂的宇宙再也没有维持运动和生命的能量存在。只有脱离了物质，才有可能永生。但，火焰怎么可能脱离燃料，生命怎么可能脱离物质？或许天南星真的可以做到，跨出那一步，天南星再没有回头路，他会成为纯能生命体，变成与半夏不同的生命体，变成即使活着也不会有同伴的生命体。
　　天南星舍不得半夏，也战胜不了转变生命形态前的恐惧。这是身为人的本性，不需要去克服。就像很多年前天南星和半夏的科技水平完全能离开地球，他俩却还是住在那所老房子，甚至住同一间卧室。
　　“他的灵魂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半夏问。二人早已证实灵魂的存在，同样证实没有肉体的灵魂不能独存。同样还是那个比喻，灵魂脱离不了物质就像火焰脱离不了燃料。在灵魂方面，半夏的研究就不足天南星深刻了。只是天南星也没确定灵魂的构成是什么，只能认同半夏说的“能量弦线”。
　　“我之前也认为消失了。你知道的，这等人的灵魂很强韧，与我们之前见过的修行者一样。他们将经过淬炼的灵魂称为元神。”天南星顿了一下，“我在神像的头顶发现了残留的元神碎片，他的灵魂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里面描绘出一个独成体系的世界。”
　　“这不就是做梦吗！”
　　“对。就是做梦。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灵魂要么消失，要么存在，不存在量子叠加态。为什么他会有一个破碎的灵魂？”天南星问。
　　“可能他被某个女人伤过。”
　　“呵呵，好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