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插电演习

　　演习开始后，马岚驾驶旧款教练机奔赴目标空域。
　　这台教练机拥有两个120千牛的涡扇引擎，虽说性能明显落伍于今天，但在旧时代也算是主流配置。
　　这不，马岚刚打开加力燃烧室没几秒，战斗机就进入了超音速巡航状态，俗称突破音障。
　　他很享受这种独特体验。
　　正当马岚陶醉于他的老伙计时，雷达上三个明亮的光点快速逼近了他，伴随着突破音障的噪音，几台黑色人形巨物依次从他的舷窗外掠过，强大的风压几乎要把他的飞机掀翻，其中一台庞然大物以相对速度“悬停”在马岚的侧方，耳机监听端口传来了露西亲切而好奇的声音。
　　“频道71-2测试，教官，是你吗？”
　　“是我，露西。”
　　“你好像开着奇怪的飞机。”
　　“并不，露西，这是旧时代的主力战机。”
　　“它看起来很酷。”
　　说完，露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开距离。
　　马岚望着视野中化为光点的次世代战斗机【遁甲】，望了眼自己的油量，哀伤地关闭了加力燃烧。
　　“老东西，聊胜于无。”马岚自嘲地笑了起来。
　　伴随人工岛上空的三声广播，不插电演习正式开始，马岚的三位学员很快教科书般呈三角摆开阵势，反观爱丽丝那边，派出的三架无人机像是无头苍蝇，相互之间离得很远，看不出有战术配合的迹象。
　　“好嘛，既然对面不摆阵型，那我们就逐个击破。”
　　场上队长杰克对着红和露西说道。
　　进入交战空域后，两伙人先是相互试探，作为队长的杰克通过一系列教科书级的穿插骚扰，很快得到了局部三对一的时机，命令全队向落单的无人机发动突袭，他一马当先，加力逼近对方的右下腹死角，后方负责狙击的露西也向后撤，抬起长距离重力子的炮口。
　　“很棒的配合，但对爱丽丝来说太常规了……”
　　盯着雷达的马岚会心一笑。
　　原则上，他不该在考试中指导学生。
　　杰克的战斗机通过两次紧急变速，谨慎地绕到了目标无人机的后方，他调转电磁炮的枪管，瞄准无人机的左侧引擎，急促的锁定提示音预示着目标进入射程。
　　“搞定，第一架拿下。”
　　通讯终端传来杰克自信的声音。
　　“等等，为什么……”红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为什么它不释放干扰弹和铝热剂，一直都处在准匀速状态，加力推进也不打开吗？”
　　虽然红吊儿郎当地有里在小队战术体系之外，但也因此意外地获得了全局视野，她的直觉是对的。
　　杰克机舱内的锁定提示音静默了。
　　“怎么回事？”
　　伴随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
　　无人机突然在狭隘的范围侧向翻滚，然后是两次紧急制动，减速后撤的过程中向左侧空域抛洒干扰弹，同时开启侧方喷口甬道启动推力燃烧，加速逃逸的瞬间，又将高温尾焰直接喷向杰克的视觉传达器位置。
　　“见鬼，屏幕看不清！”杰克气得大叫起来，“露西，狙击它！”
　　雷达上出现了细长的重力子炮发射讯号，然而释放轨道上不存在敌方目标。
　　也就是说，这个迹象意味着露西打偏了。
　　“视野被干扰弹遮挡了，没有命中！”露西哀嚎道。
　　杰克立即调转机头回追，发现无人机竟然一头冲进他们的队伍之间，顿时又有了信心。
　　“这不就是找死？喂，露西，照着它的脑袋来上第二发！”杰克命令道。
　　“冷却中，填充时间还要三秒钟。”
　　“该死，红，那架无人机朝你的方向过去。”
　　“啊？”
　　红驾驶的【遁甲】杵在原地，作为头部的驾驶舱四处张望。
　　“你往哪看啊？倒是给我看雷达啊！”
　　哔的一声长鸣过后，屏幕上出现了红被击落的提示。
　　“根本不在状态。”
　　马岚无奈地晃起脑袋，对自己学生的表演感到无语。余光中，雷达上短暂地出现一个光点。
　　“这是？”
　　马岚揉了揉眼睛，但雷达并无异常。
　　演习空域刚刚净空过，不该有不长眼的飞行器闯入才对。
　　“红，该打药了。”马岚接通了红的线路。
　　“老师，等等，别！”
　　通讯另一边传来了红负隅抵抗的声音。
　　“依次注射堇11，堇16B，堇23。”
　　马岚熟悉地操作着远程操作面板。
　　舱室监控画面里，虽然红拼命挥舞着双手，但颈部后方驾驶座的机械臂还是探出两根注射管，针头毫不留情扎向她的后颈，伴随着红凄厉的惨叫，她陷入昏睡中。
　　“小睡一会吧，我看另一边也差不多了。”
　　马岚将视野重新投向演习场，战情果然不容乐观，露西今天完全失了准心，毫无意义地浪费着弹药，被爱丽丝操作的无人机耍得团团转。
　　杰克那边由于疯狂追击脱逃的无人机，不小心被对方包抄，反而陷入局部一对三的劣势，很快就因为寡不敌众被击中，然后愤怒地在公开频道谴责自己的队友。
　　至此，马岚小队全军覆没，演习结束。
　　“哎，惨不忍睹啊。”
　　马岚双手掩面，愧于面对这个惨淡的结果，学生的失败比他个人的失利更令他难过。
　　想到前教官瑞秋坐在观众席上观看演习，马岚就倍感压力。
　　更令他难过的是，主脑爱丽丝仅仅用了一台无人机做佯攻就击穿了他整个小队，实在是丢人现眼。
　　在爱丽丝给出的结算分数中，杰克和露西只得到了C-，而红更是得到需要重修理论课程的D。
　　就在马岚打开演习科目诊断报告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寂的爱丽丝突然发出了敌袭警告。
　　“二级警告，二级警告，人工岛镜面屏障遭到入侵！”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还在自怨自叹的马岚拉回了现实。
　　“外层能量屏障完整度受损，镜面投影检测到不寻常光扭曲，初步推断为敌方光学迷彩。同时，人工岛第十三空域上方出现雷米尔辐射反应，根据放射波长逆解算分析，来袭敌人可以确认为【冥】的小规模编队，目标为演习空域，预测21秒后接触。”
　　耳边是爱丽丝急促的汇报。
　　“21秒，爱丽丝，怎么现在才给警告？”马岚怒吼道。
　　“马岚准尉，我的部分算力被用于演习，敌我识别协议取消期间，冥利用我方阵亡单位的识别讯号伪装成民间飞行器，系统自检流程发生协议矛盾，而且，现在还有更急迫的问题……”
　　“更急迫的问题？”马岚捏了把冷汗。
　　“冥15秒前开始对我进行多轮电子战，攻击靶点为通讯中继器，为避免病毒扩散至指挥中枢，在我制作出拟态疫苗前，必须关闭辅助通讯部位，队伍间的通讯也将转入加密频段。这意味着各位会与我暂时失去联系，失联期间，离线版爱丽丝AI将正常发挥功能。”
　　“等等，爱丽丝，在你消失前，快给我指挥官权限！”
　　马岚对着声音变得模糊不清的爱丽丝喊道。
　　“您的申请已得到批准，本次演习的无人机将被派往扰乱敌人，快速反应部队已经起飞增援，请尽快带领您的学员撤离，请，请，请……”
　　马岚屏幕上的爱丽丝影像开始扭曲，无意义地重复些只言片语，最后趋于静止。
　　马岚狠狠地敲了下指挥台，他搞不懂为什么冥能知道【伊甸】的具体位置，这可是个在大海上不断移动的军事要塞，而且用上了最先进的光学屏障，难不成，岛上有冥的间谍在传递情报？
　　“准尉，您好，离线版爱丽丝战场AI启动。”
　　马岚的耳麦再次传来爱丽丝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比原版AI要僵硬得多，毕竟是个测试用的备用残缺品，只能提供基于数据库能够实现的分析功能。
　　“和你操控的那三架无人机组成情报链，给我找出敌人在哪！”
　　马岚命令道。
　　“收到，正在形成交互式情报网络，另外，准尉，您现在可以直接目视敌机。”
　　“啊？它们已经来了吗？”
　　马岚急忙抬起头，离线版爱丽丝操纵的三架无人机径直朝上方拉升，它们认真摆好阵型，开启加力引擎后，毫不犹豫地冲进云层中，随后上方传来火炮的声响。
　　这些参与演习的无人机同样没有携带武器。
　　没过多久，两架燃烧的无人机便打着旋儿坠落下来。
　　“爱丽丝，恢复敌我识别！”
　　“收到，敌我识别协议重新生效。”
　　马岚喘了口气，但也没时间放松，他得赶紧绷紧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