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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天空下飘着毛毛细雨，医生抬着用白布盖好的担架向救护车走去，尸体的手也耷拉在担架一边，雨水又打湿了白布让底下的那块猩红染的更加显眼。
死者是黑文一中里一个普通而又贫穷的学生，匿名报警后也得不到什么重视。
维达坐在不远处道格的车里，脸靠着搭在车门上的手，冷漠地看着警察心不在焉的工作方式，没有说话。
道格看了看她，再看了看事发的方向，说道：“如果你真的打算从我这学到东西，以后这只会是家常便饭。”
维达依旧直视前方：“那你别让我失望。”
这时，那个小巷子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几个黑帮的壮汉推搡着划水的警察，清出了一条道路后一个本身都是肌肉义体、带着铁拳铁壁的光头壮汉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就走了出来，驱赶着零星几个警察，身旁的小弟甚至冲上正准备离开的救护车，把尸体扒拉出来。
“那是铁头帮和他们的大佬，认识下。”道格用拇指指了指窗外的景象，维达倒是来了兴趣，从起初慵懒的倚靠坐直了身子，好奇地看向窗外。
道格发动汽车：“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就找过来了。”
“看样子落荒而逃的那几个臭小孩估计家里就跟铁头帮有关吧。”维达反应很快。
“或许。”道格这样说着，而连接着他大脑的车内通话系统自己运作拨打了通讯录里一个备注着“中间人司小姐”的电话——他开始使用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义体技术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嘿，道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轰——”
电话才刚打通，车后方就刚传出巨大的爆破声，虽然声音只是一下，但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道格也霎时惊的一脚把刹车踩到底，两人透过车后窗往车后方看去——原本死人的地方冒着滚滚浓烟，救护车和警察早就被打发走了。
“喂！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喂？”电话对面发出不安的质问声。
“抱歉打扰你了，我们稍后再谈。”道格在司小姐不断地质问和抗议中掐断电话。
黑帮壮汉把尸体粗鲁地扔进自己车的后尾箱里，就好像无事发生地扬长而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请开始你的教学。”维达倒也没有表现的特别害怕，反而目的很明确地想要学些什么。
“好……你心里素质还不错……”道格也赶紧冷静下来，“应该是灭迹但是又没有毁尸，可能跟帮派火并有关系吧。”
道格又想起什么似的，很努力地用礼貌的措辞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一炸真是让我想起有话忘记跟你说……我不知道上会你是怎么变到休门大厦里的你也没告诉我，这次你看见尸体先打电话给我再报警也做的很对，但是下次我不在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的勇敢？就是说……我会很担心如果出什么意外时无法及时赶到你的身边，就……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我懂，你怕你的长期饭票突然死掉。”
“你……”道格原本想反驳几句，最后思考再三还是憋回嘴里：“差不多也是了。”
维达倒也很成熟地没说什么，并没有像别的小孩那样补上几句“我就知道”之类的刀子，仿佛是很自然地理解这一切。
“折腾来折腾去都要晚上七点了。”道格念叨着重新发动汽车，“带你去个地方吧……你有没有想好以后让别人怎么称呼你？毕竟你的名字也不太方便。”
“就‘维达’就好，忽略姓氏。”
“确定，不在想想别的？”
“嗯。”她点点头，“这是我沉默的名字。”
说法很文艺，但是道格也明白了：“好的，维达。”
维达没有回应他，貌似又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吧。
车在一个搭着雨棚的步行街入口停下，步行街人来人往，在这片麻木的城市里保留着一丝烟火气，商铺蜿蜒排列着，时不时传出商贩的叫卖声，干净又卫生的小吃摊热气腾腾，香气印的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但在黑文市生活的一个月里维达根本没来过这种低消费的地方，这条步行街也只是在两栋高楼的间隔里夹缝生存，即便是白天也只能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
道格对她说道：“把你的西服外套脱下吧，隐藏身份的话这就太显眼了。”
维达很听话地脱下外套，底下居然还叠了一层非常轻薄的防弹衣。
道格下车，淋着毛毛雨从后尾箱不知道取了什么东西，再绕过来给维达开门，同时架起手里刚拿出的一件外套给她挡雨：“我没用过伞，不好意思。”
“没事。”维达下车钻到外套地下，跟着道格躲进步行街的雨棚。
道格将外套裹在她身上：“这是我以前执行任务会穿的外套，里面也塞了层护甲，也能让你暖和些，以后都穿着吧。”
维达看着他，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收下别人的东西。
道格见状，说道：“这是为师继承给你的礼物。”
仪式感到位了，维达将自己的手塞进袖子里，拉上拉链，对自己而言还有些大，但不影响活动。
二人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一家武器店门口，进去之后，道格回头再次对维达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其实黑文市坏人很多，所以你以后看到一些让你感觉很奇怪的人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能跟着陌生人乱走，知道了吗？”
“知道了——”维达揣着口袋点点头，像早教班出来的小孩。
道格推门进入武器店，一个形态像竹节虫一样的东西佝偻着背匍匐在前台，那东西看见道格正打算打声招呼就看见跟在他身后的维达，好像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似的前台后面爬出来贴到维达面前。
“嘿，道格，这可爱又白净的小朋友是谁呀，是你和卡捷琳的女……”
“我需要一个新手配置的练靶房和一个没有废话的前台。”
道格直接打断竹节虫的揶揄，在道格的威严之下竹节虫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又刻意压低声音死皮赖脸地继续和维达搭讪：“你好啊小姑娘，我叫莱克星顿，如果你需要接点活，可以直接来店里……”
“没看见她身上穿着我的外套吗？”道格威吓道，推推维达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后移。
莱克星顿悻悻爬回前台后面，而被突然靠近的维达也看清楚了这压根不是什么竹节虫，是一个因为过度改造不堪重负而变得如此瘦骨嶙峋的人，身上植入了四根铁杆似的细手臂，不知道用处何在。
“2号靶位。”
听到莱克星顿的指示后，道格带着维达进入了射击隔间，桌上已经摆着一把未组装的B2小手枪。
道格将手枪示范组装一遍，再拆开交给维达。
维达很完美地复刻了道格的动作，虽然是还不太熟练的慢动作，但也基本没太大问题。
道格从身后环住维达，捏住她的双手使她正确地握枪，瞄准后按下扳机，子弹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道格松开她，让她自己试一遍，维达试着开了一枪，虽然打的没这么准，但是B2这种后坐力较小的新手小手枪还是能支持她继续练习。
维达回头问道格：“我能在这练多久？”
道格倚靠在墙壁上：“练到这关门都行，这离你的公寓还有一段距离，你待在这也不安全，我会陪着你的。倒是你，太晚回家没人管的吗？”
维达摇摇头：“事实上，我只需要定时和家族通讯，遵守一定规矩，我平常做什么都没人在意，我没有义体，他们不能直接监测我的生活，但是能从我使用的科技和电子产品里了解我的情况，这也是我暂时无法给我们的活动提供资金的原因。”
道格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不过你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我背叛你吗？”
维达听见这句话，脸上再次露出那种让人背脊发凉的笑，势在必得地看着道格的脖颈说道——
“你试试啊。”
说完她就回头继续练习射击，只留道格一人紧张地抓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搞不明白那个眼神是为什么。
接下来就是维达孜孜不倦地训练以及道格勤勤恳恳地指导，直到莱克星顿进下班来赶人二人才离开。
依旧是道格穿街过巷地走在前面，维达跟在后面。
道格想了想今天的成果，由衷地赞叹道：“学的不错，进步很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突然迸发出一阵笑声，惊地道格一个大转身，却还是对上维达那张冷淡的脸和不带任何私情的双眼无事发生般直勾勾地盯着他。
难道是我幻听了？
道格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将责任推卸到自己新装的义体有多么愚蠢。
道格把维达送回公寓楼下，维达也已经换回自己的西服外套，只是怀里还捧着道格送她的衣服：“明天不用来跟我上学，我开了长时假条了。”
“那我怎么找你？”道格问。
“听我安排就好，期间你呆在家里，再见。”维达放下这句话就关门离开。
“呼——”道格算了一口气，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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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模糊的镜子照入简朴的公寓房内，道格早早醒来研究着自己的新身体，同时等着维达的来电。
“叩叩叩……”
敲门声轻轻响起，道格边疑惑着边走过去开门，他这可不常有客人。
打开门，道格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你这……”
只见维达穿着他给的外套，撅着嘴抬头看他，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还捧着一盆……
白肋万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