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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走过那几个收拾桌席的大叔大妈,进到屋子大堂,里面闷热异常。
那几个道士先生收拾好东西,看了眼这个走进大堂的穿着纯白T恤以及牛仔长裤的漂亮女孩,想着也许是这家人的亲戚,也没去理会她,几人相互之间谈笑着离开堂屋。
等那几个道士都离开后,夏初走到冰棺旁边,隔着半透明的棺盖,里面的老人一脸安详,仿佛仍然在睡梦中一般。
“奶奶......”
她低低地朝着里面的老人叫了一声,声音颤抖而沙哑。
“为什么不再多等等我......”
这时一边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他身穿一件白衬衫与西装长裤,衬衫衣袖撩起,胸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男人看到冰棺边的夏初,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夏初也变得一脸平静地回道:“爸”
男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这里面热死了,我晚上要去镇上宾馆住,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我就留在这里给奶奶守夜。”
“随便你。”
男人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把上领口的口子打开,好让热气散得更快一些。
“......妈呢?她还没回来?”
“谁知道!那个婆娘什么都不管,一天就知道在外面浪!”
男人显然不想再听任何话,说完直接大步离开了堂屋。
“......”
夏初本来还想问问奶奶的事,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再给她机会询问。
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奶奶的遗容,走进另一间房间,那是奶奶一直以来都给她留着的“避难所”,只有在身边,她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现在她唯一的温暖突然消失了,只留下那对冷漠的夫妻。
把背包放到床上,环顾整间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原样。
疲惫地躺倒在床上,侧头看向床头柜,那上面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女孩坐在一位慈祥的老人怀中的照片。
女孩对着镜头双手比着剪刀,笑靥如花;老人满是皱纹的双手小心地扶着女孩细小的腰肢,看着女孩的神色中充满慈祥。
夏初将手臂放在眼睛上,几乎一天的赶路让她疲惫不堪,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提醒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打起精神,走出屋子来到外面,几个收拾桌席的大叔大妈看到夏初出来,知道她是刚才回来的那个女孩,便问她:“小妹子,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这里还有些没吃过的饭菜,就是有些凉了。”
夏初谢过他们,跟着他们拿了碗筷,盛了饭,就着五样可口的菜品吃了个饱。
之后回到房间内,实在顶不住疲惫,就在堂屋播放器传出的哭丧声中睡了过去。
当夏初再次惊醒时,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了。
刚才她似乎做了什么梦,可是内容一点都记不清了。
起身打开房门走进堂屋,惨白的灯光与蜡烛昏黄的光亮掺杂在一起,使得整个堂屋显得有些诡异,播音器没再播放女人的哭丧声,而是一段男人念经的声音,似是在超度亡魂。
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天空还在下着淅淅小雨,偶尔有摩托车冒着雨从屋子门前的道路上开过去。
堂屋里仍然有些闷热,夏初搬了张靠背椅摆放在堂屋正门边,接着又把堂屋里面的落地扇搬到椅子身边吹着,她坐在椅子上,隔着雨雾望向远方漆黑的夜空,时不时开口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仿佛身边有人在倾听一般。
到了凌晨五点半左右的时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时候,逐渐地有一些大叔大爷来了。
再之后又渐渐地有许多人来到奶奶家前,有人拿着花圈,有人带着喇叭、锣鼓等乐器,等到那两个作为父亲和母亲的人先后开车来到这里,一群人就把冰棺打开,将里面逝去的老人抬到事先准备好的用竹子和白纸做成的临时棺木内。
在片震天响地的锣鼓声以及爆竹声中,那些人抬着奶奶就离开了奶奶家。
夏初穿上了一袭孝服,双手端着奶奶的遗像,盲目地跟随着人群。
在外边道路上绕行一大圈之后,送葬队伍的一行人走回奶奶家的后山坡,将老人的遗体放置在早已挖好的坑穴中的棺木里。
红着眼睛看着奶奶的遗体逐渐被厚重的棺盖盖上,夏初心中悲怆难以自已,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一方化作尘土,一方忍受悲痛。
棺木被完全合拢,那些大叔大爷开始垒石、封土、立碑。
夏初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将自己的悲痛化作一声低到极致的呜咽,在周围响亮的锣鼓喇叭声中破碎开来。
天色已经朦胧,雨已经彻底停下,整个天地却仍旧是雾蒙蒙的。
周围的送葬人员都已经逐渐离开了,而夏初的父母两人也早在奶奶下葬的时候就已经走了,不如说他们能跟着送葬队伍走这么长一段距离简直是一个奇迹。
在那两人走后,周围人都在低声讨论他们,说这老太太也是命苦,养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和儿媳,真不知道良心都长哪儿去了......
夏初赤红着眼默默地听着那些人的低声谈论,神色不喜不悲。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作为儿子儿媳的那两人几乎从不关心奶奶,最多只是每个月给奶奶一些生话费就行了;为什么作为父母的那两人对自己从来都是眼见心烦,却仍然让自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甚至给自己提供最基础的生活费与学费;为什么作为夫妻的那两人明明相看两厌,却从来不提出离婚,甚至至今仍然生活在一起;为什么......
她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出来,但是她没有,只是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底,默默看着几个大叔围在坑洞边向里面铲土。
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夏初注视着眼前这座崭新的坟茔,待了一会儿也准备离开。
这时,她发现不远处的泥地上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是一枚细长的拇指大小的肉色卵,不知道是什么奇特物种的卵,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
此时那枚卵正在轻微颤动着,下一刻,一条神似蚯蚓的细长生物破卵而出,在泥泞地缓慢地爬行。
那是什么东西?
夏初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物种,它仿佛奇异小说里的蠕虫,肉色的细长身躯痉挛地蠕动着,爬行着,看着就让人反胃。
那细虫似乎在探索着什么,一端从泥地竖起,朝着四周摇晃。
突然,它在朝向夏初方向的时候停止了摆动,一声尖细的嘶叫从它身体发出,真不知道怎么细长的身躯怎么能发出如此尖锐的声音。
夏初只感觉自己耳膜仿佛被尖锐的物体捅刺一般,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等耳朵的刺痛感消失之后,再看向细虫时,那处已经没有了它的身影。
夏初打了个冷颤,心里有些畏惧那条细虫,连忙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回到家里,吃过早饭,那些来参加白事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那两个夫妻也不知去处。
等所有人都已经全部离开,夏初开始细细打扫屋子,把一切收拾干净后,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她把电饭锅清洗一下然后开始蒸煮米饭,眼看米饭差不多熟了之后,再把两道特意留下来的白事桌席上的没人吃过的菜蒸一蒸,一顿午饭就这样解决了。
下午的时间无事可做,天空虽然没有再下雨了,可是依旧阴沉烦闷,这样的天气不免让人烦躁起来。
夏初搬来躺椅与落地扇,吹着微热的风打开OO,室友赵欣月在上午十一点发来消息,说乐瑶突然发了高烧。
难怪到现在她都还没有给我发消息闲聊。
先给赵欣月回了消息,紧接着又给乐瑶发了消息,告知她要好好养病,别再熬夜了,自己明后天就要回来了。
电风扇吹出的热气逐渐变得凉快起来,快两天没睡过好觉的夏初很快就熟睡过去。
当刺耳的车笛声突然响起,夏初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捂着稍微有些昏沉的脑袋,看向房子外面停着的黑色轿车,脑中却是混沌一片,回忆不起方才所做的噩梦,只知道那场景实在吓人。
车笛声再次响起,似在催促自己赶快行动。
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她晃晃悠悠地起身,把躺椅和电风扇放进屋里,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与奶奶的合照收进背包中,然后背上背包走出房间。
把屋子锁好,钥匙放进自己背包的小包中,走到黑色轿车旁,打开后车门,坐到后座上,车内的空调气息更是让昏沉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做事情总是这么墨迹,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好受些!”
那个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不耐烦地随口说了一句,接着便开动车子离开。
夏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靠在座椅上,歪着头看向窗外,接着再次闭上双眼,缓解着心头的不适。
当她再次睁开眼是,车子已经停到了一处小区的门口。
“回去自己做饭,或者点外卖,我这边晚上还有应酬。”
夏初打开车门下车,看着黑色轿车驶离小区门口,她也转身走进小区。
至于那个男人所说的“应酬”,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就“应酬”到哪个床上去了呢,还有自己那个总是消失的母亲,他们都是一类人,她从小就知道了。
回到3栋7楼的住所,此时已经快六点半了,把背包扔到自己房间的床上,点了个外卖,然后就躺倒在床上,放空脑袋盯着天花板。
等到门铃声响起时,夏初撑起身子,趿着拖鞋走到门口。
打开一条门缝,刚好可以把外卖拿到屋里,然后关上门,拿着外卖坐到餐桌上。
打开外卖,香辣的气息散发到空气中,可是夏初却并没有多少胃口。
勉强把饭菜吃干净,将残盒丢进厨房的垃圾桶,自己则在房间之间慢慢地走动着,以此来稍微消消食。
晚上的时候头越来越沉重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夏初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身体却仍然感觉不到一丝轻松,反而愈发笨重。
仿佛有一股心火在胸腔中燃气,皮肤也变得火热起来。
莫非自己也发烧了?
在客厅找出退烧药,吃掉之后就直接关闭房门,躺在床上。
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热,夏初打开空调,直接调到16℃。
冰凉的冷空气缓解了热气,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接着她直接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