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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黎明尚未到来，呼啸的风和残忍的雪，一刻不停地剥削着无家可归之人的生命。
消沉又阴郁的夜里，营地已经不剩下几人，还保留着清醒的意志。
因为黎明太过遥远，只得身居黑夜的阴影中的居民，如今，正祈祷、等待着太阳再次突破远端的地平线。
可黑夜太过孤寂，漫长。待不到黎明的人，只能摇着尾巴，抖着耳朵，疲惫地钻进行军床的被褥里。
“我……我撑不住了……我先睡了……”
赫莉把被褥往头上一盖，就再也一声不吭。
也不怪她，毕竟她还没睡多久，就被林心洁叫起来，还尽力运动了一番。
以她和罗莎现在的身体，跑50米恐怕能拖到12秒以上，能挺到现在真的挺不容易。
罗莎也懒得管她，也就和林心洁一起坐到赫莉边上。
她们静静等候克莱伯的消息。
克莱伯特地熄了营地连过来的电灯，抬着角落昏暗的煤油灯和两把椅子，拖到两人身前。
他把煤油灯放在空着的椅子上，回头担忧地望着沉睡中的薇拉。
在一声叹息后，他才缓缓坐下来。
“那么……我所知的研究机构，除了之前说的管理员，废土上还有不少人在打‘人造魔女’的主义，罪都就有‘起源方舟公司’……”
“那个……起源方舟公司，已经不再参与人造魔女计划了。”
一上来，林心洁就苦兮兮地举起手，像小学生一样，打断了克莱伯的话。
“嗯？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克莱伯眉头一挑，他饶有兴趣地抚摸着胡须。
“呃……我就是罪都出身的，几年前，上一任公司主任，被罪都的魔女处决了。那之后……起源方舟公司的事务，几乎都由魔女接管。”
林心洁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昏暗的灯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罗莎的脸色。
她生怕自己说多了话的样子，让罗莎啼笑皆非。
也许是林心洁不知道，该不该向克莱伯透露她的身份。
罗莎对克莱伯点点头，说道：
“你继续吧。”
“嗯……除此之外的话，首先就是魔女教会。”
克莱伯也不多问，继续向两人娓娓道来。
“魔女教会……起源自罗飒留下来的遗物。在他的房间里，有不少相关的……作品……”
听克莱伯说到这里，罗莎小脸一黑。
她‘留下来’的作品，都有些什么呢？
除了《魔法少女百年祭》这类正常的作品以外，其他的都是她从无人区各地，一点一点收集来的，不太适合小孩子观摩的奇妙书籍。
由于早年间的大爆炸，十三区早期陷入了极大的混乱，许多纸质书籍都在混乱中遗失，或被当做助燃剂扔进火堆里。
在十三区，这些书籍可都是精贵的玩意儿。
也就是说，不只是有关魔法少女的漫画，连她的癖好都已经被魔女教会的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现在，克莱伯还在继续说着魔女教会的情报，罗莎也不好发作。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怒吼。
你们这些混球……别等人死了，跑到别人房间乱翻东西啊！！
“……魔女教会的创始人，据传是一位魔女，我也只有一面之缘。没见过她真正出手。”
“那位叫‘纱夜’的魔女，似乎曾是罗飒的狂热信徒。她动用魔女的力量，占据了合金的陆行战舰后，就网罗各路人手，组建了魔女教会……还在废土各地传播魔女的信仰。”
“我从罪都离开后，就动身检查合金的现状……但魔女教会已经占据了陆行舰，我……”
说着，克莱伯用食指点着手背。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沉默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再次开口。
“……最初，我真的以为，她打算帮助废土上的居民，改变现状。于是就加入她的麾下。”
“但直到她似乎打算信任老实的我，让我亲自负责薇拉的研究之后，我才发现魔女教会的真面目……你明白的。”
不用克莱伯多说，罗莎也清楚他遭遇了什么。
在十三区，不惜动用武力也要扯上宗教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所有在十三区打着宗教旗号的枭雄们，都指望用宗教、这由人类发明了数千年的统治工具，来牢牢地把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绝望中无依无靠的人们，更是容易吞下这份猛毒，心甘情愿地化为道具，任人宰割。
越是愿意相信虚无缥缈的存在，人类的处境就越是艰难。
“这个营地的人呢？你知道些什么？”罗莎又继续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克莱伯一时缄口不言。
他知道罗莎打的什么主意。
只要他告诉魔女，营地的人都是魔女教会的混账，眼前的‘魔女’，有会即刻化身无情的杀戮机器，把在场的一切撕得粉碎。
没有人能逃过她的审判，就算匍匐在地，向这位‘女士’哭喊求饶，她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了苟且偷生，才不得不协助魔女教会的人。
那就是‘罗飒’的风格。
所以，克莱伯只能老实回答，说：“我……不太清楚。至少，研究员们表面上还算是正常人。”
在他回答之后，罗莎一直死板的脸，却露出一抹苦笑。
克莱伯只以为罗莎还在嘲笑他的无能，却不知道，罗莎已经从其他几人口中，了解到了营地的现状。
罗莎在找一个理由。
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把眼前的男人，送进地狱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克莱伯依旧是那个没用的男人，罗莎才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他的呢？龙都有什么消息？”
“我个人倾向于，龙都并未进行任何研究。”克莱伯立刻接话。
“50年以来，龙都一直都维持了过去的秩序和地盘。我不敢肯定龙都完全置身事外，没有进行魔女相关的研究，而且……”
“……龙都毕竟是龙都，他们一直致力于稳定局势，不大会做铤而走险的事情。”
“如果，龙都有可以摆在明面上的研究，他们肯定会说出来，以稳定民心。”
克莱伯关于龙都的结论，大多都是推测得来的。
虽说不能证明龙都的清白，但相比干脆就不再遮掩的其他势力，罗莎还是暂时把目的地定在疑点重重的罪都。
她思考的间隙里，帐篷外的风雪逐渐消散。
异常的天气并未持续多久，但帐篷顶上积下的厚厚一层雪，向他们揭示了，这是一场何等恶劣的暴风雪。
“还有就是……我们来的路上，接到一个蹊跷的消息。”
本以为克莱伯说完了的罗莎，又不禁抬起头。
克莱伯眉头紧锁，握紧拳头，才缓缓说道：
“……管理员调查团的一位传奇，赫伯特从外勤执行任务以后，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天。”
“据赫伯特的队友带回来的情报，他缩在的小队遭遇了一位魔女，赫伯特独自留下与魔女交谈之后，他就此失踪。”
“我从调查团得到的情报显示，管理员内部已经认定赫伯特战死……他失踪的位置，是卡森市列车博物馆。”
“龙都没有做这件事的能力，罪都的魔女最近也没有离开过城市……魔女教会最近也只有我们靠近过那里，我担心，管理员之后回来找我们的麻烦。”
他一边说，罗莎的表情就跟着愈发古怪，她悄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林心洁。
林心洁听到克莱伯的话，先是一脸疑惑，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嘴。
她的表情，从惊愕和恐惧，到疑惑不解，再到恍然大悟，随后一阵狂喜，欢快地转身过。
抹不去脸上的欣喜，林心洁只好捂着嘴，如同看偶像的青春少女一般，两眼放光地看向罗莎，只差两行清泪划过了。
她大概已经猜到，赫莉和罗莎的身份了。
为什么这女人偏偏只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得敏锐起来啊……
要是被克莱伯发现了……好像这个男人也不怎么敏锐。
为了防止事情‘暴露’，罗莎尴尬地伸手，紧了紧衣领，假惺惺地咳嗽一声。
“咳……放心吧，如果管理员还有追兵，就由我来解决。还有，有关研究的资料……”
罗莎一边说话，转移克莱伯的注意力，一边悄悄把拉衣领的左手，伸到林心洁身后，从背后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腰间。
“叽……！！”
难得地，林心洁没有突然发出尖叫，只剩下一声微不可查的悲鸣。
她的表情突然扭曲，眼角泛起的泪花。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尽力在忍耐了。
看到她别扭的模样，罗莎差点笑出了声。
不得了……这孩子，欺负起来也太有意思了。
但罗莎还得继续和克莱伯对话，好在，他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林心洁身上。
“……如果营地能给我们一些援助和住处，那就再好不过了。还有，请别忘了我的要求。”
“这是自然。”
克莱伯了然地点头。
“我会负责接下来的安排……告知护卫，允许你们在营地里自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