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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光盘的比一般的DVD碟片要更厚一些,虽然形状和碟片一样同样是圆盘,但是其工作机理却完全不一样。
记忆光盘摒弃了传统的光驱信息储蓄法,因为通过激光将信息雕刻成代表“0”和“1”的凹槽的存储技术对于充当先祖记忆的容器来说的确还是太小了。而记忆光盘采用了在量子储存器基础上再开发的存储技术,在量子网络中依靠单光子来充当理想载体。
这种存储技术保密程度极高且存储信息量巨大。这种储存手段的对比和进化,让严芸想起了她那个年代的软盘和磁盘。
但是记忆光盘的储存条件极其苛刻,和量子计算机的运行条件类似,记忆光盘需要在零下且完全无氧的环境下储存。也正因为如此,只是三张记忆光盘和它们的容器大小就已经占据了严芸的大半个办公室。
冰柜?冰箱?可以这么称呼它,那三张记忆光盘被放在充满惰性气体的冷藏柜里,被推进了严芸的办公室。
“芸,三张记忆光盘的解析都出来了,你说的的确不错,在这个时间点里没有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在听见了略微有些蹩脚的汉语之后,严芸的眼光从记忆光盘转移到站在旁边的既像神职人员又像科研人员的哈罗德身上。
“哈罗德,你们对实验进度的预期太过理想了,即使是像江华那样极其稀少的个体,基因里的先祖基因还是存在残缺的情况的。”
“如果这个时间段里没有,那么我们必须要往后再推进一段时间。”
严芸顿了顿,继续说道:“江华持有的先祖基因的演算结果是目前最接近历史实物的考证的,起码我们的确找到了‘诗人’和‘先知’。”
“但是如果要接着这段基因往下推演的话,我担心江华的大脑会撑不住的,他在有意识地排斥推演,而且那些事物的确十分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力。”
严芸从文档里抽出江华的实验记录,上面详细地记载了在江华模拟先知记忆的两个小时内的生命体态数据和脑电波的活动——他的生命体态数据看起来非常不乐观,他的血压和心跳数值在实验过程中陡然上升,并且几度接近正常人的极限。
“再这么下去,江华会死——或者会疯掉,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我们所不想看到的。如果江华出了什么事情,‘遇见’项目就会彻底失败了,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筛选同样带有这段记忆的个体。”
哈罗德握着胸前的十字架静静地听着,像是在一旁祈祷。随后他的喉结动了动,接着严芸的话说了下去:
“我们前段时间已经开始了对人群的筛选,我们一共筛选出了5名对进行先祖记忆模拟的推演十分合适的人,我给他们输入了很多段原始的、没经过后期处理的先知记忆,他们对这些记忆的推演十分出色。”
“他们都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从事文化工作行业的人——哦,其中有一名主修油画的美术生,叫杨东。他的各项指标都非常出色。”
“我们可以利用这5名志愿者对江华的先知记忆进行处理,在江华进入模拟的同时加入另外5名志愿者,这样江华在进行推演的时候所见到的画面就是经过初步处理后的版本。”
严芸微微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想法表示赞同。
“可是,以我们目前的设备不能同时维持5个人进行先祖记忆模拟的生命体态,如果该计划需要落实的话,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对仪器进行配备和调整……我们需要建造另外四个生命维持舱……”
“不,哈罗德。”
严芸转身回到办公室的仿木圆桌后面,将紧闭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撒了进来。哈罗德忍不住地眯起眼睛,他的瞳孔缩小到能适应光照的程度。
“以我们目前的配置完全可以让实验进行下去,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了。”
“……”
随后是一阵沉默,在几次呼吸之后,严芸给了沉默一丝声响——
“大脑。”
仿佛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哈罗德面前的这位年轻的女孩淡淡地将这个词语读了出来。
哈罗德愣住了,他没有反应过来严芸在说什么。
什么?大脑?“遇见”项目的主体的确是个体的大脑,先祖记忆的推演、回溯和拷贝的工作都不能只靠计算机,人类的大脑这个项目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在“遇见”项目刚开始的时候,基金会招募的志愿者都是身体残疾或者瘫痪的病人。
因为对于“遇见”项目来说,残缺的躯体并不影响先祖记忆的推演,相反的,身体健全的志愿者在进入记忆模拟的时候反而会不适应……
等等,对,没错!大脑!基金会只需要……只需要保证个体大脑的存活就好了。如果只维持大脑的活性的话……对于二十年前的基金会来说就不是问题了。
哈罗德完全明白严芸话里的潜在信息了,他被震惊到呆在原地,在沉重的呼吸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
“……Godforgiveme.(上帝原谅我。)”
“做起来吧,时间不多了,哈罗德。”
………
超级计算机的主机占据了实验舱的三分之一的空间,水冷装置排列整齐地穿过主机,过冷水透过导管往外散发着寒气。量子超级计算机正在运作——它正以指数形式储存数字,通过将量子位增至300个量子位的形式来储存比宇宙中所有原子还多的数字来进行运算。
在此基础上,它将达到难以置信的运算速度,于此同时也需要极强的散热能力,在量子计算机诞生的这些年以来,散热一直是制约其发展的重大因素。
杨东的上衣被工作人员脱去了,他的身上也全是针孔和淤青——那是镇定剂注入的痕迹,在模拟先祖记忆的过程中总会遇到些意外的情况。
半封闭式的头盔被戴着杨东的头上,在完全匹配之后,头盔内部的外接式神经纤维顺着针头扎入杨东的后脑勺,前者像虱子一样紧紧地咬住他的脊髓,庞大的信息流瞬间从低级神经中枢传入杨东的大脑里。同时,麻醉剂也开始注入杨东的体内。
“杨东先生,您感觉如何?”
一位戴着医用口罩的高个子医生从实验舱的门外进来,那位高大的医生是蓝眼睛,脖子上很突兀地挂着一枚与白大褂十分不搭的金色十字架。他很明显是欧美人种,即使是厚厚的医用口罩也无法藏着他的高鼻梁。
“我可以看见梵高了吗?”
杨东感到有些困了,不断涌入的信息流和逐渐起作用的麻醉剂让他疲惫地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星空、草原、风车、溪流、乌鸦、田野……十九世纪的荷兰随着信息流涌入他的大脑,碎片化的景象逐渐成形,慢慢在他的脑海里组建成具体的场景。
街边的咖啡馆、有乌鸦飞起的田野、斑驳的教堂……杨东很期待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杨东先生,您是学美术的吧?这年头学美术的人可不多见……”
“……”
那位高个子医生顿了顿,随即说道:“杨东先生,我们需要你来协助我们,协助‘遇见’项目的开发。”
“您……你在说什么?我们在协议里说好的,我想去见梵高。”
“杨东先生,有些事情高于其他,我们需要做出必要的牺牲。”
“‘遇见’项目的宗旨也在此,您的大脑对先祖记忆的模拟能力很强。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人类的过去还隐藏了太多的历史,诺亚方舟的故事并不只是神话而已,我们在人类的历史里不断回溯企图看见那艘方舟,还要拿到那颗伊甸园里的苹果。”
医生说话的语气非常平淡,也很平静,再加上他脖子上的十字架,让杨东想起了教堂里面的神父。
似乎是什么开关被关闭了一样,杨东脑海当中的景象在慢慢崩塌,他的世界再次变得分崩离析。他想抬起手去扯下那名医生脖子上的十字架,可是他现在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们需要你协助,请原谅我们。”
“你在……干什么?”
“放开……放开我。”
“对不起。”
那名医生将脖子上的十字架取下,轻轻地放在杨东的胸前,那枚十字架也仿佛是具有魔力一般,杨东感受到那枚十字架在他的胸脯上越变越沉,沉得让他喘不过气来。杨东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Maydeathprovidethepeaceyousought,restinpeace.
(愿能给你带来安宁,安息吧。)”
………接下来,杨东看见了一望无际的灰色荒原,和以怪异的角度扭曲起来的山峰,那里的天空很黑,只有一轮月。
更多的杂乱扭曲的信息流占据着他的大脑,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的名词。这些陌生的名词和陌生的景象一一对应起来。
“一号”
这是杨东的意识在完全沉入先祖记忆模拟中所念叨的最后一个词语——那是他们那个时候对月亮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