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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偊来到十字路口，张望着，看洛扫晴会从哪个路口过来。他看了看手表，快到约定时间了。清晨，天边泛着橙光，连成一条橘色的线，今天会是个好天气。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晴天，只不过温度一直升不上去。一阵凉风刮过，从衣领灌进了身体。贺偊忍不住抖了一下，把身体缩紧了。远处，洛扫晴小跑着过来，贺偊看着那张脸，想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唉——”
刚准备拉开椅子坐下，贺偊就听到了一声叹息，环顾四周，教室里面没有其他人。他看了看旁边，洛扫晴趴在桌子上，捣鼓着MP3，表情颇为烦恼。
“你……这是咋了？”他很讶异，眼前这个人居然也有烦恼的时候，也因此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窜了？”
“啥呀。”洛扫晴弓着身子，他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周末我妈叫我陪她去她朋友家，但是出去一趟我得周日才能回家，我这周末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在想拿什么借口拒绝她……”
“把你要做的事情告诉她呗。”贺偊把吸管插上，早上喝一盒牛奶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你妈应该不会看你有事还带你出去吧。”
“嗯……”洛扫晴还是没什么精神，“那件事情我不太好告诉她，我现在得换个借口……”
“对了。”他突然直起身，扭头看向贺偊，“你这周末有事吗？”
“有没啥事儿，可能要去理个发……”贺偊好像懂了些什么，“哦……你就说你约了我出去玩，不能陪她去。”
“对，就是这样。”洛扫晴很高兴贺偊能理解他的意思，“理发我可以陪你去，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了她那里了。”
“那你小子得陪我玩一天。”贺偊想了想，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家伙，“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可以。”洛扫晴倒也干脆，扯下一张纸写了自己的电话，“你到时候可别鸽我啊……”
“你笑什么？”
穿过斑马线，洛扫晴刚想跟贺偊打招呼，就看到他一脸憋笑的看着自己。他把一袋包子拍到贺偊手上，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那个咬了一半。
“没什么。”贺偊一想到这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就心情大好，他捏了捏手里温热的包子，问了一句，“这什么馅儿的？”
“猪肉大葱和芽菜的，”洛扫晴又从书包的一侧提起一杯豆浆，塞到贺偊手里，“豆浆，都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比外面干净。”
“你手里那个是什么馅儿的，为什么看起来跟我不一样……”“滚！吃你自己的去！”
“我们先去哪儿？”洛扫晴把贺偊手里的垃圾接过，和自己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是早上八点，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每到秋天的这个时候，地上就全是被人踩烂的银杏，空气里一股恶臭，洛扫晴皱着眉，想方设法的避开这些东西。
“慌什么，这么早理发店都还没开门，我们先去其他地方逛逛。”贺偊喝着豆浆，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洛扫晴，忽然很想带他去一个地方，“篮球场，去不去？”
“你……”洛扫晴有些无语，他是真的不爱运动，每次体育考试，他都是成绩最差的那个。但是现在这个人一脸坏笑，他就知道这家伙想看他出糗。两人对峙了一会，最后还是洛扫晴败下阵来。于是贺偊领着他去了离这里最近的篮球场。
“你带球了吗？”洛扫晴看他两手空空，以为他会放过自己。
“没带啊，但是可以去蹭别人的。”贺偊看了看球场，已经有两个场子有人打球了，挑了一个人少的，他直接走了过去。
“哥们，加我们一个呗。”他把洛扫晴按在身前，“我想带带这小子打打篮球。”
“可以啊。”队伍里最高的人欣然同意，“这是你弟弟？”
不等贺偊说话，洛扫晴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我们只是同学。”
揉着膝盖的擦伤，洛扫晴坐在篮球场的一个角落里，头顶有一棵叶片依然翠绿的树，洛扫晴叫不出它的名字。
球场里，贺偊满头大汗，他盯着别人手里的球，一个闪身成功截获，接着带球，过人，跃起，投篮，然后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他甩甩头发，抛下一串的汗珠。目光扫到在角落里发呆的洛扫晴，他有些愧疚。
“你打球技术可以啊。”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拍了拍贺偊的肩膀，左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给，拿去喝吧。”
“谢了。”贺偊点头致意，他准备休息一会儿。走到洛扫晴蹲着的那个角落，把水递给了他。
“你真的该多运动运动，”他看着男孩膝盖的血痕，“体育居然这么差……”
“烦。”洛扫晴扭过头，他觉得这样大大方方的在一边偷懒更好。耳边的呼吸声还没平稳，看着满脸通红的贺偊，洛扫晴还是把水推了回去，“你喝吧，打篮球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贺偊也不客气，拧开瓶盖，一口抽去了一半，“运动可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洛扫晴看着慢慢变形的矿泉水瓶，脑子里想到了抽水泵。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给贺偊腾了一片树荫。
秋天的风刮在身上，能带走夏天残留的暑气。能这样出汗的日子，除了炎夏，否则就是这样痛快运动的时候。贺偊身上燥热散去了不少，他很少从观众的角度去看球赛。球场上，连风都是有活力的。他感觉不到秋天的萧瑟，感觉这更像冬天刚离开，进入的早春季节。
洛扫晴慢慢站起来，虽然膝盖有伤但是并不严重。试着动了动，也只是有点刺痛。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了。“走吗，去理发？”
“好。”贺偊跟刚刚打球的人打了声招呼，约定下次再来后。两人离开了篮球场。
“就是这里，在转个弯就到了……”
走了一截路，穿过几个巷子，洛扫晴到了一片他不太熟悉的区域。一家理发店夹在连锁超市和饭店之间，看起来格格不入。贺偊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洛扫晴站在门外，看着不断旋转的灯，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一直不太懂。
等他推开门进去，看到贺偊已经坐好准备开始理发了。洛扫晴没有选择沙发，而是挑了一把木椅子坐下。从镜子里，他看到贺偊那张严肃的脸，他一直觉得贺偊长得很成熟，跟自己是两个极端。
“这是你弟弟？”理发师看了看乖乖坐着的洛扫晴，手里的剪刀咬住贺偊头上一小撮头发，“看着不像你啊，是远方的亲戚吗？”
“不，这是我同学……”贺偊从镜子里瞥了洛扫晴一眼，开始憋笑，“不过他确实比我小很多。”
洛扫晴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坐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无聊，于是站起来，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他看了看手机，暂时没有电话找他。他最近一直在等一通电话。现在看来，可能性不是很大啊……叹了口气，他也不去想了。顺着这条街走了一次，不长的一段路，居然有超市有饭店，甚至还有一家不小的书店。他在书店门外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现在的书，真是越来越贵了啊…………
随便拿起一本，上面标的定价都让洛扫晴感到咂舌。包装精美的书，功德满满的腰封，还有各种名家点评。这反而看让人不出书里到底讲了些什么。拿起一本，又放下。洛扫晴把一个货架的书都动了一边，到最后也没找到满意的。
角落里垒起了书堆，这部分应该是放了很久的，卖不出去的存货。洛扫晴蹲下身，在里面翻了翻，最后选了一本封面颇为诱人的烹饪书，拿着收银台去结账了。
“你跑到哪儿去了？”
贺偊已经剪好头发，现在洗完头准备吹干。他看到洛扫晴提了一个袋子进来，顺口问了一句。
“你们这边有家书店，看着还不错，我就进去看了看。”洛扫晴把书的包装拆开，随手翻了翻，“买了本教做饭的书，感觉还挺有意思。”
“是嘛。”贺偊给了钱，跟着洛扫晴向门外走去，他拿过那本书，浏览了一遍里面的彩图。
“你看书不看字的啊？”洛扫晴看着贺偊的量子速读，有些失笑。
“我不爱看书，”贺偊把书还了回去，“字多的东西看得我头疼。”
“难怪我看你上语文课的时候都在发呆……”洛扫晴想起上语文课的时候，很多次都是他在下面提醒贺偊，“你很不喜欢语文吗？”
“嗯，不喜欢。”贺偊倒也干脆，“我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科目，像数学那样，答案唯一它不香吗？”
“确实，比起数学来说，语文太狡猾了。”洛扫晴感觉手机一阵震动，打开一看，只是忘记取消的闹钟，“对我来说，数学要难得多。”
“好啦好啦，周末就不要聊学习了。”洛扫晴选择打断贺偊接下来要说的话，选择临近十二点了。两人还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然后呢，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你要是有急事……”贺偊想起洛扫晴提过他这周末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要不就先回去？等下次有空再出来。”
“嗯……”洛扫晴思考了一会儿，余光瞥到了一旁还在营业的面馆，“这样吧，我请你吃午饭。”
“行啊，算你小子有良心。”
贺偊看到洛扫晴盯着一旁的面馆，以为他会带他去这家店吃。没想到洛扫晴叫了一辆出租，带着他来到市中心的一家私房牛排店。等贺偊坐下来，看了一眼菜单，才意识到洛扫晴把他带来了一个多么夸张的地方。
“我请客，你放心点。”洛扫晴翻了几页菜单，选了今天的招牌套餐，然后把菜单递了过去，“这里的意面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那我要一份意面。”贺偊干笑了几声，他家境其实还算不错，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花这么多钱来这里吃饭——他宁可多买几双鞋子。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周围的食客都在安静进餐，搞得贺偊也不敢大声说话了，“没必要吧……”
“这有什么，”洛扫晴扯了扯桌上装饰植物的叶子，捏起来的质感像是橡胶，“只是吃一顿饭又不会把我吃破产，就当我还你人情。而且，我妈给我的优惠券快要过期了。”
“这……”贺偊哑然，最后还是选择接受了。装在陶瓷盘子里面的面条盛了上来，用叉子挑起几根放进嘴里。这个面……的确挺好吃，但是吸溜了几口后，他发现盘子已经快空了。
牛排这个时候也端了上来，洛扫晴伸手示意了一下，盘子便落到了贺偊那边。贺偊赶快把意面的盘子推到一边。盖子揭开，肉香四溢。看着多汁的牛肉，贺偊有些疑惑。
“给你点的，招牌里面的黑胡椒牛排。”洛扫晴拿小勺挖着冰淇淋球，他很喜欢这家的冰淇淋，“不知道你对半生的肉的接受程度，所以点的八分……”
吃掉了一份牛肉和一分一面，贺偊才勉强有了摄入过食物的感觉。站在门口，看着洛扫晴拿着优惠券去结账的背影，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可爱了许多。
“您好，请问这条围巾多少钱？”
走到半路上，洛扫晴忽然看上了一家店里的围巾。灰色的围巾看着成熟干练，但是并不适合围在洛扫晴的脖子上。贺偊瞅到另一条橙黄色的，觉得暖色的更好看。
“这是你给自己买的？”看着洛扫晴结账，贺偊凑了过来，“你怎么可能穿这种风格的，你应该……”
洛扫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售货员麻利的把围巾包进一个礼品袋里，然后递给了他。
“这是给别人买的礼物。”洛扫晴把围巾收好，一片银杏叶被风卷了过来，落在他的脚边。他抬起头，附近并没有树，估计是从不远处飘来的。
深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