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饥饿

　　是心痛的感觉。
　　不管在自己脱困前游戏舱是否有严重的损坏，现在它都已经有了。
　　还是自己干的。
　　白星砸吧砸吧嘴，尝到的是苦涩的滋味。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也想不到在一个南方小城的夜晚，有个男人被困游戏舱后，出来第一时间就把续命用的游戏舱砸了。
　　现在就算自己报警说自己的机器被人控制，大概也不会被人相信吧，反而会被当做浪费警力的社会闲杂人士，然后被狠狠地批评教育一顿。
　　“咕噜———！”
　　肚子发出了一阵嘹亮高亢的抗议声，大声叫唤着自己的不满，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将白星从五味陈杂中拉回现实。
　　脱困的愉悦与懊悔之后，是身体极端虚弱的反馈。
　　他正在被一股更加难以抵挡的强烈饥饿感包裹。
　　困境还未结束。
　　刚刚能够从地上爬起，并一股劲扑到游戏舱上近乎将他仅剩的力量消耗殆尽。
　　如今自己连站起身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勉强地匍匐行动。
　　白星打量了眼房间。
　　所幸的是，他住所不大，那些包装速食食品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房间角落，占了很大一块面积。距离白星也就四五米的距离。
　　‘再撑一会，很快就能弄到食物了。’
　　这样想着，白星从游戏舱上翻了个身，滚落在地，忍着饥饿带来的腹部绞痛向着食物堆扭动前进。
　　虽然爬的很丑，但又没有观众，只要能让身体好受些，白星不介意自己扭动的像条蛆虫。
　　于是他很快地便抵近自己囤的食物堆前。
　　精美的包装箱崭新完好，透过半透明的箱盖，可以看见里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速食餐品。
　　唾液在口中分泌，这些早已腻味了的封装食品此刻是那么的诱人心魂，仿佛透过严密的封装，用那勾人的香气撩拨着白星的心弦。
　　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闻见味道的。
　　‘是饿出幻觉了吧。’
　　他想着。
　　已经开封的箱子摆在地上，白星迫不及待地拿出一盒。
　　顾不上看包装盒上的味道描述，白星没有犹豫，饥饿感催促着他飞快地把包装撕开，空荡的肚子已经时刻准备着将任何能提供能量的事物消化殆尽。
　　嘿哈！
　　用尽全力之下。
　　伴随着费力撕开包装的清脆鸣响，小小的盒子里，呈现眼前的是一粒粒干燥的压缩物与粉状的调味料。
　　来自食物的味道已经浓郁的宛若实质般铺面而来，甚至令人有些许窒息感。
　　白星皱了皱眉。
　　卖相有些惨不忍睹，仿若石子雕刻而成的小颗粒，倒是精致的像是流水线的工艺品。
　　看着就已经感到牙酸了。
　　‘大概，这东西不加水吃不死人吧？’
　　白星瞅着那些个小颗粒，咽了口唾沫。
　　很难想象它们在加水反应之后能膨胀数十倍。
　　更难以想象的是，它的味道会浓郁至此，这是平日里完全不曾遇见的情况。
　　自己的身体连嗅觉也出现异常了吗？
　　白星不解。
　　看着干燥如砂砾的食物，他已经是骑虎难下，撕开包装尚且如此艰难，更不提前往公寓另一头取水。
　　或许自己应该尝试着把它们弄碎些再吃？
　　这样想着，白星决定先从调味料获取糖分，他捏了一撮调味料塞进嘴里，没有品尝，而是借着唾液飞快吞咽而下。
　　浓郁的味道依旧在口腔化开，令人忍不住想要皱眉干呕。
　　‘真难吃哇。’
　　白星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口吃了一个厨房，各种奇怪的味道在口腔中绽放，甚至还有着强烈的化工刺激品的味道。
　　味觉敏锐的难以置信的同时，来自食物品质的冲击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果然是垃圾食品吗？还是说香到极致便是臭？’
　　虽然知道那么便宜购买一百箱的食物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远胜过前世速食食品的美味让人不禁下意识忽视这点。
　　直到现在，这是白星第一次直观而强烈地认识到‘垃圾食品’这个词的含义。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真正出现了些难以想象的变化。
　　原本囤积的食物已经变成难以下咽的模样了。
　　贫穷的自己又能够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或许只是暂时的变化，又或者这一包坏掉了。’
　　白星还抱着一丝侥幸，不管怎样，现在自己唯一能吃的只有这个了不是吗？
　　强忍着吞下后，那一小撮调味料顺着消化道而下，而后在肠胃当中飞快消化，只是一会儿，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流就在腹中涌现，消解了些许痛楚，而后飞快地消散至四肢百骸，一丝力量又回到了躯体里。
　　很微小，很微弱，如微尘之与大海，可自己的身体却能敏锐察觉到，甚至整个快得不可思议的消化过程，也如拥有上帝视角般清晰透彻。
　　饥饿的肠胃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如同疯狂饥饿的野兽，开始渴望更多，在躯体里蹦跳雀跃，有似乎想要拜托血肉的束缚。
　　那饥饿感没有丝毫褪去，反而被点燃了引信，熊熊燃烧成漫天大火！
　　身体突然变得陌生起来。陌生得让人恐惧。
　　莫名爆发的强大力量，敏锐到非人的嗅觉与味觉……还有那可怕扭曲让人毛骨悚然的饥饿感。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变化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白星感觉到自己的理智似乎又要消散，却又保持着一幅诡异的清醒。
　　混沌与秩序同时笼罩了他的思绪。
　　那一丝自调味料中获取的力量远远无法满足自己。
　　‘我还需要更多。’
　　他想着，在这诡异的清醒与混沌中，他抬起盒子，上下颚张起夸张的弧度，将里面的工业垃圾食品一口灌下。
　　‘更多……’
　　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过额角，高昂的头颅低垂，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面前角落里高高垒起的箱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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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怎么样了？”清冷的女声回响在黑暗里。
　　“清理干净了。”另一个嘶哑的嗓音回答道。
　　这是一个身材分外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姿笔挺，面色肃穆，一道横贯整个面部的疤痕从眼角掠过，使得整个人略显阴沉。
　　他站在门口，遮挡住了大片从身后门框中透过的微光。
　　面前是深邃的黑暗。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还有十九具不成形状的尸体。
　　还可以看见切成碎块的扭曲趾爪和细长舌头。
　　“外面的情况呢？”那清冷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接着询问道。
　　“到处都是。”
　　话音刚落，那深邃的黑暗中，猛地亮起两抹妖异的紫红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