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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贾威特。你干的很大嘛。”
我白了一眼说这话的烧鸟串摊老板，而这个不但秃头甚至没有蓄一丝胡子在矮人里显得相当格格不入的小老头儿显然不以为意。
“我看了新闻——，那个天上...呃，抹的，那个会所叫什么来着？”
“地上繁星。”
“无所谓！反正这下它成了天上的繁星了...可太乐了。听说把穹顶都砸坏了一小块儿，结果是那天模拟下雨的时候就那块儿还卡在了晴天的画面...乌云当中一点蓝，还有脑子不好使的真把那当成神谕了——哈哈哈，可没把我乐死。”
“老板，你知道吗。”我叹了一口气把盘子里剩下的两串鸡心一口气全咬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话。“你这家又不好吃又摆在工厂边重污染区的破店唯一吸引我的地方是能用实币付款——你要是再说下去，你可就会失去一个稳定的客人了。”
“哈哈哈哈哈——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我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拍在了矮人老头的钱篓里，扭头踏上归途回我心心念念的小工厂去。
很不幸——即便我睡了一觉之后，面向富豪的高级娱乐场所“地上繁星”半边屋子被送上了天的消息还是占据了新闻的头条，附带上头条的还有我们公司那辆使用了裸女荧光彩绘的厢式货车的照片。虽然目前报道里只提到了受伤还没提到有哪个不巧正在做**的霉比和屋子一起上了天，但究竟是真的没上天还是紧急公关封锁了信息那我也不得而知。
不过好消息是——这事儿警察宣布拒绝调查。他们将爆炸的责任归结于大公司之间的商业战争，而大公司的事物一项不允许他们警察插手...所以这回他们也选择作壁上观不会过多调查。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人帮我把事情压了下去...大概就是耶古和他背后的那些人吧。至少在这方面我确实得谢谢他们——不过目前我还没有切实得答应那些人帮忙干活，以至于耶古每天都会用毕恭毕敬的语气以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的邮件数量疯狂轰炸我的信箱。
“嘟嘟。嘟嘟。”
从身边响起的鸣笛声让我停下了脚步。扭头一看。嚯，这不新闻正在报道的犯罪嫌疑车吗——
“上车了殿下。”
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玛梦芙尔推了推墨镜这么对我说。但我只是瞥了瞥车厢的彩绘，然后回了她一个你是沙贝嘛的表情。
“外观的事情好解决。”
说着，女人似乎按下了汽车驾驶座边的某个安妮，于是后车厢上的荧光彩绘图案开始变化，最后变成了和原先截然相反的东西——露出大山雀的肌肉猛男。
“你的品味就这水平？”
“是殿下您买的车。是您没看好预设功能里的样图展示。”
好吧——好像的确是我的问题。但我还是摆出了一副我没错我是对的表情抬手敲了敲车门。
“下车。那也不能开着这个去。谁去高档拍卖会是开货车去的？我们是去拍卖不是去扫货。”
玛梦芙尔的表情一下子倦怠了许多、就好像是上班只为了利用工作时间带薪抽烟的白领社畜在发现自己口袋里的烟已经抽完了一样突然失去了上班的动力，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将车停在路边之后从车上跳下来走到我的身边，跟上我。
不过实际上也没几步路，转过路口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公司所在的那个小工厂。保安的巨魔老头这回可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得按下了折叠伸缩门的开关让我们进入...而当走进厂房里的时刻——
“殿下——”
迎面而来的就是飞扑。肤色像是融化焦糖、一头末梢微卷漂亮金发的精灵女孩像是兔子一样蹦跳着从背光的暗处扑到了我身上。女孩个子在精灵里不算高，穿着白色的露脐紧身背心，外套一件茶色的大衣；下装则是黑色的包臀短裙和一左一右一黄一紫甚至还在渐变交换颜色的荧光过膝袜。如果再戴个黑色口罩和棒球帽，基本可以完全符合我对当代派对咖乐队少女的刻板印象。
“行了，三十一号。”我驱赶少女的动作像是驱赶粘人的大型犬。“车呢？”
“锵锵——”被迫从我身上下来的女孩后退两步退到影子边缘，啪啪两声拍了拍手掌说话。伴随着她的动作，一层的声控灯亮起，将早晨时间灰蒙蒙天空所不能带来的光亮带进这座铁皮厂房，也照亮了厂房里藏着的东西——
一部看起来就好像刚刚从巨大机器人变回伪装姿态、整体线条流畅但却相当厚重的银色外壳越野车正安静得停放在了厂房当中。
“隆重介绍——银酱！接下来是我们公司的新代步工具！”三十一号后退两步到越野车的边上，敲打了两下越野车，于是从越野车中响起了AI机械的声音：
“我是银酱，很高兴为您服务。”
“还带语音。挺酷的。”
“拜托——殿下，车载AI都是用了有两三年快过期的技术啦。”
“哪儿来的？”一直待在我身后的玛梦芙尔此时终于忍不住上前开口询问。
“嘿嘿——最开始是粉丝送的。”三十一号朝着我和玛梦比了个wink。或许是因为这车实在太过吸引玛梦吧，一向不喜欢搭理三十一号的玛梦芙尔这回居然没有向她竖起中指。“不过因为我用不到所以就交给伊芙丽当改造玩具了...”
“...然后我就...把它改装成了这样...嘿嘿。”
从车子后面走出的矮人少女梳着老实的麻花辫戴着大圆眼镜，身穿着蓝色背带裤。少女见了谁都畏畏缩缩像小动物一样的气氛和滨月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热辣狂野的“民风”并不是十分搭调，若不是此刻从她背后伸出的那六对细长的机械臂、她看起来可能更像在某处大平原的农场里放牛的清纯普通农家女。
“粉丝会送这种礼物...？”玛梦芙尔皱眉了。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好奇而不是在质疑。
“会的吧。那些‘石油佬’刷刷醒目留言的钱凑一起买辆越野车实际也不奇怪，何况三十一号也算是有相当人气的虚拟主播了。”不过我对于这个倒是不太意外。
虚拟主播嘛——在我的认知里就是一种换皮的新兴微型化宗教，无数的粉丝玩命得给一个看得见摸不着隔着屏幕你甚至不知道她或者他背后到底是他还是她甚至可能是它的存在自发得玩命得打钱，就因为这样一个虚拟的形象能够为在高压的生活工作环境里苟延残喘的自己带来一点小小的快乐和希望幻想着这么一个虚拟形象真的是自己的电子宠物赛博女友——这就和过去人们在我的阴影下生活时祈祷神明能够救救他们差不太多。
“嗯嗯！可不要小看我的粉丝们！”三十一号叉了会儿腰翘起鼻子相当自豪，而玛梦芙尔显然是对虚拟主播这个行业在如今时代的营收感到了惊讶一边呢喃着这不是几十年前流行的东西吗一边嘀咕我可不可以也这么搞——
“打住。你不适合，你都不会聊天。”我伸手在玛梦芙尔的面前挥了挥打断了她的念头，随后转头看向矮人少女伊芙丽。
“改造都改了什么？”
“唔...追加了一些功能。”伊芙丽掰着手指。“比如换了军用的引擎增加了出力、还有落地时的悬浮缓冲以及可以在前盖和车顶升起两挺扫射前方与后方的机枪，所有的玻璃都换成了防弹的、另外还在内层额外加了一层可以选用的合金挡板...”
“嗯，我听懂了。它变成能在城市里横行霸道的嗜血巨兽了。”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嘿嘿...老板太客气啦...”伊芙丽仿佛受到了夸奖一般羞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在夸你——但我也不好意思这么说。
“行了——我们走吧。”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上了这辆新座驾，招呼着边上的员工们...趁大家陆续乘车的时候我扭头对着窗户缓缓叹了一口气。
我是魔王。
我有一天居然要去取得圣剑。
凉川神宫。
过去滨月的人们将为神修建的祭祀殿堂称作神宫，但在如今的滨月，隶属于TaLD（TechnologyandLifeDivision科技生活部）的服务行业工作者们至少嘴上还保持着“顾客才是唯一神明”的说辞...于是，本着为顾客修建殿堂的想法——将这座拔地而起了接近700米，一度是滨月当中最高建筑的集中了公司全部的高精尖生活技术的酒店称作了神宫。
当然——仅仅在凉川神宫修建之后不到两个月，在边上就接连竖起了隶属于萨尔兹光议会等竞争企业的其他三座规格相当的大楼...不过这就是关于大公司暗地里角力的其他故事了。
TaLD，科技生活部...推崇将义体技术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联系起来的公司。先前说过，萨尔兹光议会大概统治了四分之一的滨月，TaLD则与其相当。不管是义体医生还是各种滨月内最潮最in的新型玩具都在TaLD的管辖范围之内。
虽然从外界的视角看，实际上萨尔兹光议会和TaLD最近就像是在新婚之后的蜜月期...两家公司在近期联合推出了不少的前沿产品，但据说这两家公司内部的互角一直都没停过。
这回、那个组织拍卖会的网站——奥秘市集的幕后管理者将拍卖会选址在了TaLD旗下的凉川神宫科技生活酒店，倘若萨尔兹光议会真的和TaLD如胶似漆得话，大可以直接出面参与...但居然只是内部下达通知，恐怕也是侧面证明了两家公司的关系远没有外界所认为得那么亲密吧...
倒也有一种可能，是萨尔兹光议会自知可能要用到暴力手段来抢夺，不希望伤了和TaLD的和气才雇佣外力——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就好像你雇佣人睡了你的老婆给你带绿帽子还希望你老婆不介意，恐怕只有双方都癖好异常才有可能存在...而这些大公司的顶头人物虽不说癖好一定正常，但至少是不太能接受这种明晃晃的闹事的。
就好像别人骑在你脸上放屁，你不会因为他没脱裤子拉屎只是放屁而放过他。
当然——说来说去，这些其实都和我关系不大。
电梯上升到了预定的楼层，然后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是绿色——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上行的电梯其实不是送我们来到了室内，而是一座特殊的时光机带我们回到了亘古时代的森林。天花板上的灯光隐藏得很好，抬起头只能看见那些从树叶之间漏下的斑驳光影，看不见灯光的主体，这更加强了森林的情景感。
林间有一条小路，而此刻，一名头颅已经全部改成了金属罐头的侍者正站在那里等待着我们。
侍者用的眼睛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我知道那是他正在使用义眼扫描我和数据库进行对比...顺便检查我身上有没有金属的武器。
“是扎巴尼尔先生没错吧，这边请...呃，这位是？”
扎巴尼尔是耶古的老板为我们准备的新身份——是从纯粹肉体主义者所以没有使用义体也不具备什么威胁，只是一个刚刚来滨月的投机商富豪——也就是待宰一刀的冤大头。
“哦、她是我的...”
“是情妇。”焦糖色的精灵搂住了我的手臂倚靠在我身上冲着侍者甜甜一笑。但我立刻就按住了，“不，是亲属。她身上的义体只有TaLD公司发售的那些，你要检查吗？”
“啊...是。非常抱歉，但这是规矩。”侍者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往三十一号的方向，用那机械的眼睛扫描了一遍三十一号的身体——大概是里里外外将小姑娘看了个遍吧，才转过身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咕...殿下原来还有这种癖好，让其他人给自己的情妇做身体检查什么的...”
在顺着小路走近了一段之后三十一号依然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小声得抱怨着。
“首先你不是情妇，其次虽然伪装成情妇可能会让他们放过检查但正常的安保程序应该会上报登记核实，而我们的身份经不起核实。”
“好吧——”
三十一号略带不满得拉长了音调，而后我们便已经穿过了小路，来到了其尽头的拍卖会现场。说是拍卖会现场，这里其实看起来像是那种古代的圆形剧场...在楼层中间挖了一个漏斗状的小坑，周围是一圈围着一圈是白玉座椅，现在上面已经三三两两落座了一些人；而在小坑的正中央则是一个小平台，上面正摆放着已长演讲台、在演讲台上还摆放着一个小木槌。
复古——我还以为新世纪的拍卖会应该搞些更高调的噱头。但是这也很正常。正经人在这年头怎么会参加拍卖会，参加拍卖会的也只有那些旧时代留下来的老家伙们了吧。
他们真的是来拍卖的吗？
我不禁想。
环顾一圈周围——也正如我的预期。在现场落座的参会者里几乎全都是那些长寿种族们。大个子的巨魔、外表高挑年轻的精灵，还有一两个白发苍苍一把大胡子的矮人。恐怕那些白发大胡子浓郁得快把人完全遮住像是一大颗毛球的小老头还是这群人里最年轻的一批。这些与会人员的穿着比起拍卖场本身还复古，他们穿着像是两三百年前贵族参与盛装舞会时会穿的晚礼服，或者下摆用钢筋撑开的长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古文化爱好者的古装聚会，因而我和三十一号在人群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好在，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我们的身上...所有人都只是沉默着，等待拍卖会的开始。偶尔有一两个人会与近处的其他老古董们交谈，但声音极其细微哪怕是我也难以探听。
咯。
突然地、声音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这片人造的“林间空地”陷入了黑暗，是头顶的灯悉数关闭了。
不过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惊讶。毕竟这里是凉川神宫——几乎是不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这只不过是拍卖会前的准备罢了。
三十一号在这时抓紧了我的袖子。她怕黑...我倒是清楚这一点，因此也没阻拦，只是抓住了少女的手。
黑暗持续了大概三十秒，那之后，光又逐一亮...和先前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在拍卖会的正中，那个小平台上，突兀地浮现了一具穿着西装礼服的骷髅。
哦豁、不死族——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能行动的不死族。
而伴随着骷髅的出现，周遭的人们终于才小声得躁动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安静！”
那个穿着西装礼服头戴圆礼帽的骷髅高调得清了清嗓子...实际上它没有嗓子。
“我知道在座诸位都有相当的好奇——”骷髅说着，环绕一圈现场，大概是在环视，但那空荡荡的眼窝里没有眼睛，所以也难以分辨它的眼神。然后，他接着说：“但是，请暂且收起你们的好奇心...”
“因为...或许是本世纪最为隆重的一次拍卖活动，看要开始了。”
骷髅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那恐怕是在大笑。
紧接着，它抓起了木槌，敲击演讲台。
而周围的人也终于屏住了呼吸。
开始了。古代时装秀——我是说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