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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生物”这个词以外,萨赫梅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东西。
它们怪异的姿态和难以辨识的特征不像是她认知里的任何一种正常生物。
哪怕感染过黑晶的生物,最起码还会保留不少原有生物的特征。
而眼前这些罐内的生物,就像一堆肉块的拼合,无法用语言来准确描述其特征或姿态;其皮肤透明肿胀,由于长期没人为它们更换营养液,看来早就死透了。
萨赫梅特看了眼刚被撞开的门,又看了眼门外的标识。
确实没有任何特殊的点。
“隔壁那间,也撞开。”她冷静地下了命令。
有了新鲜出炉的经验,这次谢廖沙和乔恩撞门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了。
然而成功撞开之后,屋内同样摆放着数个培养罐。
谢廖沙和乔恩面面相觑,加莉娜忙不迭地调整好设备,向基地报告情况。
“乔恩,把左边那扇门切开。”
乔恩一改平常的状态,面色沉重地取出喷枪,开始切割附近的另一扇门。
与前面两间不同,这扇门是电子控制的推拉式,除非能把整个门连门框撞下来,很难单靠蛮力撞开。
而且单靠肉体去撞金属制的门……哪怕是连撞带踹,都挺疼的。
几分钟后,乔恩完成了切割。
这间实验室明显比前两间更大一些,房间两侧的长桌上摆满了电脑和纸质资料。
火把的光尚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但夜间视力良好的萨赫梅特已经看到了房间尽头的东西——那里杵着两个两米五左右的培养缸,周围插满了各种管线、摆放着各种仪器。
看来生物实验是这座建筑内的常态。
最让萨赫梅特感到一股无名火起的是,那两个培养缸内的死尸明显有着人类的特征。
在黄、蓝区享受着优渥条件、把我们隔绝在鸟不拉屎的红区的那些所谓“正常人”,一个个都歧视我们这些因为晶灾产生的感染者和亚人,自己还不是在做人体实验、制造各种各样的异类?!
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态,萨赫梅特又想到,按照她读到的资料,“人体实验”在晶灾之前就是个颇为禁忌的话题,普通民众对之亦敬而远之。
假设这栋建筑的真实用途并不为前几层的普通员工所知……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发现普通员工尸体的原因,会不会是真相揭露后发生了集体叛逃?
“附属有避难所的生物研究所”,或者“以综合性避难所为伪装的生物试验所”,这座建筑的真面目可能跟这两个称呼八九不离十了。
既有能提供冶炼生产的厂房,又有能提供食物的水培农场,地表还有坚固的防御设施,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座功能齐全的避难所;核心区域具有独立起居室,且只有两部电梯能与其他区域连通,警备和保密都非常容易。
至少以萨赫梅特的视角来看,如果这栋设施还在正常运作中,即使它打算瞒着普通员工进行些有违人理的实验,也能在相当程度的时间内维持保密。
这样反倒使萨赫梅特的推测有了成立的可能。因为若是一栋完全不具备保密能力的设施,自然没可能做得到一边瞒着自己下层员工一边进行隐秘实验。
倒退几步,如果这些实验一开始就是在普通员工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呢?那就需要重新再做推论了。
“继续前进。尸体数量不对,应该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区域。”
在萨赫梅特的组织下,四人重新组织好了战术队形,继续向前推进。
她注意到,随着队伍逐渐深入,火把的光明显微弱了一些,自己的呼吸也更沉重了点。
萨赫梅特望向了天花板角落偶尔出现的小号通风口。
氧气浓度在减少,意味着空气流通不畅……单纯因为通风管道年久失修,还是被人为堵塞了?
若是后者,反倒印证了先前乔恩所作的推测,即这层的人是因毒气而死的。
嗯……相比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萨赫梅特倒是更感兴趣这两层的军械库在哪。
真推测出了真相也不会有人奖励点枪支弹药,能刨几箱军用武器出来才是正儿八经的发大财。
按照常规的思路,军械库的门往往会更为厚重坚固,在周围这一票银白的画风下会很显眼。因为军械库不仅要用来抵御外敌,还要防止被混进己方的间谍利用或破坏,需要严加看管。
军械库没找到,一间有着对开大门的房间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因为房间的标号为8-00-1。
8是指的8层,后面这个00-1就比较值得考究了。起码对于这栋建筑的使用者而言,是间意义比较重要的房间。
但是这扇门并不是很厚实,乔恩很快就完成了切割。
“燃料还有多少?”
“就剩最后两罐了。”
到了这里,氧气的浓度已经很稀薄了,一行人早早地熄灭了火把,改用了照明用的荧光信号棒。
相比于忽明忽暗的火把,这种军用型号信号棒的照明范围反而更大一些。
借着信号棒和枪械灯光的照明,萨赫梅特看到这间房间整体呈阶梯状,像是一个会议室;而周围的墙壁上都是屏幕,四周放着不少电脑和操作台,又像是一个大号的监控室。显然这里就是这所设施的主控室了。
粗略看过去周围大约坐了三四十个人,或仰或趴倒在桌上和地上,静静、或者没那么平静地迎来了自己的终末。
萨赫梅特听到了身边传来了轻轻的惊呼声。
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被悲壮感所感染,而是想到了屋子里这么多设备能换多少东西。
人的觉悟是壮美的,尤其是在决心赴死的那一刻,散发着凄美的光芒。
而决心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人,是以怎样的心理等待着那一瞬间的来临?又是怎样的觉悟支撑着他们,让他们面对注定的虚无时仍能压抑着自己原始的情感与欲望?
萨赫梅特不觉得自己有思考这种问题的余裕。
但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目光在主控室的桌子上搜寻了一圈,她很快捕捉到了需要的物品。
那是一根小巧的录音笔。
萨赫梅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其丢给加莉娜。
“将里面的内容播出来。”
加莉娜背负着的“通讯器”之所以格外笨重,是因为它不仅加装了增强信号的装置和更大储能的电池,而且还添加了一堆包括处理器、硬盘、音箱在内的附属部件,完全可以作为多功能的数据终端使用。
必要时候还能当充电宝。
加莉娜鼓捣了一会儿,背着的通讯器便顺利地传出一阵沉闷的男声。
“各位绅士,很荣幸能与你们共聚此处。”
声音虚弱而沙哑,像是烂掉的管风琴一般,混在满是咳嗽声的背景音里,听不甚清晰。
“我知道,并非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完全遵从着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
“待遇,效绩,同事的排挤……太多的东西让我们无法遵从自己的本心。”
“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地来到这里,用自己宝贵的血汗,开发毫不人道又低效无能的杀人兵器。”
“可我们不需要历史的认可!”
“我们遵从着自己的选择活到了今天,我们无愧于自己。”
“听啊,绅士们,到处是肉体痛苦的哀鸣!”
“无色、无味,致命,低廉,甚至可控时降解!感谢诸位的勠力同心,我们已经交出了一份足以令世人震恐的答卷。”
“绅士们,还有两分钟。”
“请自由选择自己的死法吧,感谢各位至今的努力。”
录音笔中的内容就此结束。
沉默短暂地降临在四人当中。
沉闷如棺材一般的主控室中,只听得见四人的呼吸声。
“有点、可怜……”令人意外的是,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加莉娜。
“……像是一事无成者在安慰自己。”谢廖沙的想法似乎与加莉娜一致。
“我觉得他们作生物实验不可能只是为了辅助研究毒气,只是只有毒气的研究做出了成绩,还被别人用来对付了自己,是挺可怜的。”乔恩的说法虽然看样子与另外两人相仿,实则不然。
萨赫梅特没有评价他们的说法,只是点了点头。
听录音时她思考的问题是,如果自己领导的团队到了不得不面临死亡的关头,自己作为领导者要怎么进行最后的讲话。
要惜字如金,又要消除人们的执念,让大家尽量不痛苦的迎接死亡,还要有足够的时髦值……
好麻烦,想不通,不想了。
“恢复阵型,我们返回地面。”她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
对于士兵来说,正确地认知死亡是训练中必要的一环,这是萨赫梅特采取这样行动的原因。
没有直观的认知,而粗暴地将生与死的问题挂在理想主义的旗帜下,只会使得个体在真正面临死境时,在个人英雄主义的驱使下盲目地迈向自我毁灭。
可惜心理建设教育这块儿并不是萨赫梅特的专长,她只能选择沉默,让队员们自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