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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夕。”
不知何时，有什么人已经站在少女的身后。
“来客厅一趟，有事和你说。”
顺从着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少女从趴着的状态起身，
跟随着自己的父亲，缓缓地向客厅移动。
他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夕随后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认识这个人么。”
他拿出一小叠文件，推到少女的面前。
“梦...
是的，我认识。”
少女仍然显得没有什么精神，
但从被死死揪住的衣角来看，
它的主人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不要和她再见面。
理解了么？”
“......”
“我在等你的回答，夕。”
语调没有升高。
仿佛少女是一个判断程序般，需要一些响应的时间。
“为什么？”
“...呼”
对方轻声叹了一口气。
“...她是玛瑚特的希望。
也是整个联邦的希望。
这十年来，同时拥有极低精神污染程度和极高意志的个体屈指可数。
凯泰尔的能源枯竭已经迫在眉睫，
若是再不能找到适配次元展开装置的人选，
大家都会死。”
“所以说就算执行那个计划大家也不会活下来的！
只会有一些替代我们的东西‘活’着啊！
而且...我想我能帮着梦加油打气的...”
少女没有任何征兆地暴跳如雷，
对方不耐烦地挠了挠头。
“果然和你讲这些是没有用的。
本来是想让你这样平静地当个大小姐就互利共赢了，
但现在是行不通了。”
“......”
少女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她。
正如她仍未理解自己的罪名般。
“梦，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她的精神污染程度并非零，
也就是说，她不是圣人。
我们必须在调整的时候尽力地降低这个数值，
不然...
后果你也知道吧...”
“......”
“...呵，看来又说了废话呢。
总而言之，
我们的研究组分析了对‘梦’产生最大精神负担的个体。
那就是你啊，夕。”
“.........”
“没想到给自己增添麻烦事的竟然是自己养的废物，
在检索结果确定后我和你母亲可真是受了大罪呢。”
“...那是说...我的存在...阻碍了梦么......”
“终于理解了么，我的小姐。”
“呃...啊......”
少女的双腿失去了力气，
她只得用双臂支撑在地上。
“不用显得那么凄惨也是没问题的哦。
如果理解了就太好了。
顺带一提，上次你托母亲带来的药，
还在桌上原封未动，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便使用，
就这样，我走了，
...得和领导汇报...真是麻烦...”
声音渐渐远去。
啊啊，怎么会...这样...
“嘭！”
玻璃破碎的声音。
“啊啊啊，对不起...”
在上课中不小心伸手碰倒杯子的茶发少女手足无措地破碎的玻璃，
汇聚而来的目光让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星期第几次了？运气可真糟糕呢。”
“梦那家伙是不是变得有点呆头呆脑地了？”
“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常说‘恋爱中的少女都是盲目的’嘛。”
大家窃窃私语着。
水仍在流动着...
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黑发的少女起身，从不知何处找到了扫把和拖把。
围绕着梦的人也变少了。
虽然之前还有很多人关心梦是不是生病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人们都接受了梦变成了个冒失的孩子这件事了吧。
“梦，你还好么？”
“啊...啊哈哈，应该，还好...
吃点草莓布丁就会好点了...”
“...”
她对我笑着，
那充满空洞的双瞳，
令我无比心痛。
“放学我和你一起去买。
啊...今天学的你有什么不会的么，
我有好好听课，可以问我。”
“...诶嘿嘿...生物课的时候由于很困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呢...”
“...这样么，那现在不勉强你了，
可以趁上课前睡一会，
老师来了我会叫醒你的。”
她顺从地趴在了桌子上，
想必确实很累了吧。
...最终我没有叫醒她。
她逞强地抱怨了两句，
但是听到草莓布丁的时候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少女们走在一如既往阴沉的街道上。
茶发的少女很满足地用小勺舀着纸杯中的布丁吃。
“谢谢你陪我来，夕！
要是一个人的话可能就懒得专门走到这里买了。”
“...梦，好点了么...”
“当然啦！”
茶发少女急着向前冲了几步，两手伸开地轻盈旋转了半周。
“绝对活力满满的哦！”
“那就好...
我绝对不会那样说。
不要勉强自己，梦。
答应我，累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好么，梦？”
黑发少女镇重而温柔地凝视着茶发少女，
后者呆住了片刻。
“啊，太犯规了，夕...
这样的话，我会哭给你看的哦...”
“梦...难受的话请一定不要装作坚强...
我想要帮助你，
请告诉我你的悲伤。”
茶发少女向前迈出一步，扑入了黑发少女的怀中。
“抱歉...又变得任性起来了，原谅我，夕。
再一下，就好...”
“我没有生气。”
“...非常难受哦...夕，
就像是，心，被稀释了一样，
什么都变得很远...
亲人、同学、陌生人...
还有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物品，
甚至是草莓布丁的甜味，
都变得触及不到...
呜...我是不是太逞强了呢...”
“...后悔么...”
“...后悔...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并不后悔...
如果这样的话能让大家看到美丽的天空，
就算是死去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
我会陪着你的...
只要你需要我的话。”
“嘿嘿...夕果然是懂我的，
最喜欢你了！”
“...呃...总之先把布丁吃完吧...”
八
少女在恍惚中听到了无机质的电子铃声。
无意识地走过去，
尽全身的气力抓住沉重的手机，
“梦”
来电显示为少女的心中带来了撼天动地的惊雷。
前一秒还沉浸在无休止的自问自答中的少女清醒了八分，
按下了接听键。
“夕！太慢了！
明明我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一会的说...”
对面传来了有些疲惫但显得仍有活力的声音
“......”
“夕？你在听么？”
“嗯。”
“呐，听叔叔说已经取得不小的进展了呢，
似乎再过一个月左右的调整，我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啊，太棒了！
一想到之后每天都能悠闲地吃布丁，或者在公园闲逛之类的，
就感觉感情什么的全都回来了呢！
...诶，夕？
感觉今天你很沉默呢...生病了么？”
“啊...没有，
辛苦了，梦...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怎么了？但是我得先声明一下哦，在这里问我什么计算问题的话，我肯定会过度思考而昏厥的，你要对我负起责任哦！回去之后你得请我吃三次布丁！”
“嗯...我答应你。
那...梦...
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么...”
少女竭力用她那破碎不堪的思维组织出不会诱导对方回答的语句。
屏声息气，等待着判决。
“...你一直在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呢，夕.
太执着于形容词是不好的哦？
‘重要’、‘唯一’
从你的梦话里听到过很多次哦.
‘重要’...我想，
只是一种附加的‘思念’，
你很害怕我离你而去...我明白的...
甚至是...因为怕牵连到我而想要舍弃自己的本愿...
...
我会‘拯救’你的，
就像漫画的主人公一样。
...啊哈哈，虽然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说这种话会不会有点丢人...
所以，我想说的是，
即使，没有什么‘重要’之类的形容词修饰，
我还是你的朋友哦...永远。
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就好了...
虽然现在的我...可能有点弱小了....
但是、但是我一定会尽力帮夕的！”
“......”
“啊...啊啊，我是说的太奇怪了么...
对、对不起啦，夕，我现在头脑有点模糊...
啊...不好，休息时间到了，那我们下周再见吧，夕！”
“谢谢你...再见，梦...”
电话切断了。
少女怔怔地盯着锁屏，
那是梦推荐给她的漫画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