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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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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冬的清晨总是让人困倦。能够驱使亚莉希德离开温暖的被褥的动力,只剩下最新一批EF2000战斗机在今天刚刚抵达拉格空军基地。来自不列颠尼亚的优秀试飞员驾驶着它们,护送一架C-130运输机带来了这个月的物资,当然也及时补充上了503持续的战斗机损失。这批EF2000是经过小幅度升级后的Tranche3A子型号,除了“流星”增程型远距离空空导弹之外,还可以兼容利比里昂生产的AIM120C/DAMRAAM先进中程空空导弹。在中短距离,“流星”迟钝的加速能力和愚笨如猪的转弯能力一直饱受诟病,以至于很长时间里,503的EF2000能够实际在作战中获得击杀的空对空导弹只剩下IRIS-T一种。亚莉希德的Rafe也在这批补充进来的机体当中,她希望能尽早见到自己的新伴侣。
  当她离开宿舍区,坐上前往机场跑道的摆渡车的时候,她听见与EF2000的EJ200截然不同的引擎声。透过楼房间的空隙往上看去,她看见五架没有标识的米格战斗机正排成密集指尖编队,越过宿舍向跑道头飞去。这些米格机外形类似米格29,但拥有后者所没有的巨大的、舰载机一般的襟翼,从下往上看去,就像是穿着过于宽松的衣服的袖子。她知道这些是米格35,由欧拉西亚主力舰载战斗机米格29K升级而来的轻型歼击机。很明显,这五架飞机是来填补米格小队的空隙,也就意味着,艾米很快也将获得自己的新飞机。
  雨滴像鼓点一样敲打在摆渡车的车顶上,18寸的全地形胎浸入了泥巴中,混着铁锈的水从车窗外滴到脚下。空中密布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寒风透过车门缝隙钻入车内。从什么时候开始,“飞上天空然后战斗”成为了自己生活的全部呢?设想一个奇怪的情景:比方说,你的全部生活是这些:阴暗的集体宿舍,走廊和开裂的墙壁,刺耳的出击告警铃声,推着你前进的加力燃烧室和RWR上突然亮起的绿灯,还有导弹发射时刺破夜空的尾焰。突然你记起来一些微小的事情:一个凉爽的五月早晨,一棵漂亮的橡树上带着精致的绿色,公园的小径上铺着的彩色花岗岩岩画出了漂亮的图案,冰激凌车前排着长队。母亲的声音有些微弱,像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一样。你怕走丢了,紧紧握着她温暖的手不放开。一个小孩真的能记得这些吗?也许不能。所有这些都和现实太不协调了,你甚至不知道这些真的发生过,也许只是你的一场梦。但如果你从来没经历过这些,怎么可能梦到它们呢?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即使工业区逃离了战火的洗礼,却依然免不了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最终被夷为平地。橡树,公园,宁静的五月清晨和甜筒冰淇淋早已一去不复返,而她的母亲在年复一年的混乱中,最终患上了神经衰弱。她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母亲和兄弟时:尽管自己和503其他人的努力将战火挡在了他们的生活之外,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无尽的疲倦和憔悴,仿佛他们才是亲历战火的那些人。亚莉希德能够替他们拦住涅洛伊,但她知道,自己无法拦住的那些东西,同样可能摧毁掉一个人。摧毁掉她的生活,她的意志,由内而外。
  在停机坪上她见到了艾米,如同往常一样,艾米把自己包裹在厚重的风衣里,脖子和下巴缩在领口之下。她金色的眼睛注视着正在滑向停机坪的几架米格35。这些战斗机是单座的,但座舱盖却保留了双座机的式样。只要愿意,欧拉西亚方面提供了额外设备,可以随时将其中的一架飞机现场改装为双座型号。它们涂着欧拉西亚独特的低可视灰色涂装,巨大的开缝襟翼垂在两侧,边条边缘还展开着一对独特的涡流控制器。与米格29SMT比起来,这些飞机没有突兀的驼背,整体线条更加匀称,像一只灰色的燕子,轻盈而充满活力。
  新到达的“台风”战斗机停在停机坪的另一侧。她走过去,与技术人员简单寒暄了几句,获得了Tranche3A型台风的飞行手册和升级概览广告单。对于基层飞行员最迫切需要的,能够改善EF2000近距离格斗性能的气动升级套件,技术人员选择了避而不谈。亚莉希德眨了眨眼,意识到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转身登上登机梯,钻进驾驶舱里。
  Tranche3A型EF2000的驾驶室与过去没有什么不同,各个旋钮、按键、电门依然在她熟悉的位置上。据说,这个型号改善了对地攻击能力,并且可以使用精确制导武器。这意味着她以后将会花费更多时间进行对地支援飞行吗?就像戴尔薇那样?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Rafe,但是她依然将原本属于曾经的它的感情寄托在了这架新飞机上。她在机头侧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狼头标志,那是早在她来到这里之前被画上去的。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是少校的手笔,她替自己给Rafe打上了标记,这架飞机已经属于她,并将永远属于她。
  艾米坐在米格35的驾驶舱里,听欧拉西亚的技术人员讲解这架飞机的特点,并实时翻译给自己的队员。亚莉希德不知道艾米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欧拉西亚语——在那之前她甚至连英语都无法熟练掌握。虽然她试图通过实时翻译和交流来竭力告诉众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影——尽管她的翻译如同她的英语一样磕磕绊绊——亚莉希德感觉艾米面对这架飞机时的眼神依然是冷的。她的言语听不出感情,她的动作也显得僵硬而不安。
  当艾米夹着飞行手册和宣传单从驾驶室跳到地面上的时候,亚莉希德吓了一跳。这不是因为她忽视了登机梯的存在而直接从机舱里跃下——实际上她的落地相当轻盈,而是她很罕见地向自己打了招呼。这在最近几个月以来都不曾有过。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给亚莉希德,可在亚莉希德看来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你有心事。”等到人群散去后,亚莉希德直接挑明了问题所在。
  “我不知道。”卸下伪装的艾米终于撑不住了,她的肩膀在宽大的风衣里垮了下来。“我开始忘记了——我不记得我母亲的样子。每个梦里,我都试着回忆起她,但我做不到。很快,我发现我连‘晴风’的样子都要忘记了。”
  她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就像是要向亚莉希德倾诉出自己所有的烦恼。“我想回来,想和你们一起战斗,可我觉得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找不到它们。我变得越来越健忘,忘掉了许多重要的人和事。‘喀秋莎’回来了,可那是个赝品。我知道那是个赝品。我熟悉我的每个队员,我知道她们飞机上每颗铆钉的位置,所以我知道那是个赝品。但我害怕,我会不会也是个赝品?它们从我身上到底夺走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
  “你的问题问的的很对,亚莉希德,”艾米抬起头来,亚莉希德没有看见预想中哭泣的脸,艾米只是湿润了眼眶——但她眉头紧锁,“人类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我们可以怀念什么?在我们走后,什么又可以怀念我们?”
  亚莉希德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是什么?”亚莉希德忽然想到艾米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就是当这个世界消失之后,你还能听见的东西。”
  “你知道这是谬论。”
  “谬论才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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