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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完全黑了。亚莉希德钻进驾驶舱里,她没有得到任何补给,不能确定她的战机能顺利飞回拉格空军基地。她打开蓄电池电源,准备开启APU系统。在这个被诅咒的地方,她度日如年,但如今她只有一个出路了——等待。
突然她听见了引擎的呼啸,是基地派来的救援机收到了自己发出的信标?——一架宽阔,舒展的重型战斗机划过夜幕,在机场上空盘旋,放下了起落架。那是一架苏35。她没有想到,前来接应自己的会是焉岛?她本以为,基地至少应该派一架双座的战斗机来,例如双座型EF2000,除非他们真的确认自己的飞机还能飞起来。
这个沉睡了的,没有人指望还能再开动的基地随着这架苏35的到来突然活了过来。亚莉希德目瞪口呆地看着,与仪表和液晶多功能显示器一同亮起来的是残破的跑道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警笛在轰鸣,似乎一扇看不见的机库大门就要打开。
那架苏35进入短五边的第四边,从她视野里消失了。这一切有些不正常,亚莉希德停下手中忙活的事项,透过沉重的头盔紧紧盯着跑道尽头。一股沉重的白雾从跑道那一头蔓延而至,首先触到了F35的轮胎和登机梯,随后蔓延而上,到了进气口附近,之后缠绕上机翼和机头……这架战机就像踏入了一片幻影的海洋中,那里阴森可怖。亚莉希德似乎正踏着向下倾斜的海底,一步步深入到大陆架上,但那阴冷的海水仍没有没过她的头顶。
航行灯和起落架灯的光线被这奇怪的雾气吞噬了,就像苍蝇被缚在了蜘蛛网上动弹不得:挣扎着向前移动了几步,使出全力挣脱,之后便一下子虚脱了,任自己挂在那里——被捕了,萎靡不振,束手就擒。
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空气过于潮湿,而且夹杂着她不习惯的酸涩气味。她像是在吸着别人呼出的废气,气体原本的主人过于庞大,这气体中充斥着它呼吸道里发酵的残渣,或者被加入了某种毒气。迫不得已,亚莉希德将自己扣进了呼吸面罩里,这才勉强能喘一口气。
过了一会,她又一次凝固在那里,有可能是在不远处有庞然大物倒塌了,发出了一声巨响,那是人和任何动物都不可能发出的低音。铁与铁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嚓声,像有人在用手将一堵带着钢筋、水泥和砖块的围墙揉起来,卷成一团废纸。越来越浓的白雾影响了她捕捉从跑道那头传出的少许声音片段,根据这些片段或许可以拼出整幅图画。
循着跑道指示灯看去,那架苏35在夜幕下着陆了。焉岛这一次的着陆像过去一样漂亮,完全不像是带着伤病,十几吨重的重型战斗机轻轻擦着跑道,卷起浓雾,随后展开垂尾方向舵,放出了减速伞。它的翼尖带着两枚RVV-MD格斗弹,右侧进气道的挂架上挂着一只电子干扰吊舱,剩下的挂架空空如也。亚莉希德不知道她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所有的中距弹全部耗尽了?不过无论怎么样,她没有进入危险的格斗环节,或许威胁已经消除了。
苏35滑跑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完成制动,抛弃了减速伞,沿着跑道缓缓滑行。跑道灯照在它的机翼和机腹上,反射着淡淡的暖灰色。在这瞬间,亚莉希德看清了它的机头——灰色的机身上,原本应该标有编号的位置上,什么也没有。
虽然穿着厚重的抗荷服,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因为寒冷而颤抖起来。“终于来了。”她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说。
那根本就不是焉岛的“吸血女妖”。
她晃了晃头,像是想抖掉粘在头盔显示的脏东西一样。打开APU,打开氧气装置,等待电池通电,显示屏亮起……她的左右双手同时做着这些事情,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指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流程。随后关闭舱盖,在HDD上调出发动机启动页面,输入密码,座舱盖轻轻扣合上,将她与外界隔离开。但她依然不敢放下戒心,她看见那架幽灵苏35毫无停下脚步的意思,它庞大的机身沿着跑道向自己逼来,侧面的机炮射击孔一直对着这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F35的风挡。它看见自己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也许早在空中就看见自己了。如果想要干掉她,现在只需要按下机炮发射按钮就足够了,停在跑道上,等待系统启动完毕的战斗机就像是任人宰割的,案板上的猪肉。
跑道上白雾弥漫,像是有人泼洒在地上的羊奶。亚莉希德透过座舱的玻璃向外看去,那玻璃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水汽。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潜水员,正在一艘沉没了的大型游轮的甲板上漫步。
……环绕周围的幻境似是真实的一般,那雾气浓得渐渐溢出,微微晃动。幻影中隐约可见一团阴暗的凝结物,那架幽灵苏35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逼近,它庞大,灰色的机身挡住了跑道灯光。亚莉希德虽然与这个幽灵交手了无数次,却从未这样面对面应对过……她不敢喘气,紧绷着身体靠着弹射座椅,手抓在弹射拉环上,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想放过它,最后,她终于谨慎地让了步。她的皮肤上、头顶上、脖子的表皮绒毛上,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冰冷、令人感到压抑的目光。她已经无法与自己的预感继续僵持下去了。
……跑道上,她头顶的空中,在雾霭中,庞大的黑影滑行而过。亚莉希德不敢扭头,只是听着它的两台发动机怠速的轰鸣声透过隔音性能极好的F35座舱盖传进来,感到它从自己一侧不到10米远的地方缓缓通过。它庞大得像悬崖的垂直尾翼将影子投在座舱里,投在亚莉希德的身上。她的面前,可视范围内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亚莉希德闭上了眼睛
,准备与人生告别。
……但引擎声渐行渐远,最终完全听不到了。意识到没有死的亚莉希德立刻用僵硬的手指按下一个又一个触摸屏按钮,启动发动机,没有来得及进行系统测试也没有对准惯性导航,在一片激烈的告警声中,强行推动了节流阀,奶油一般的浓稠水汽涌进进气道里。她没有勇气回过头看一眼,看那架苏35停在什么地方,F35A的发动机喷出长长的火焰在夜里格外显眼,她一路推开浓雾,冲到跑道尽头,战机以最大推力踢开大地。缺失了一侧水平尾翼的F35勉强维持着平衡,亚莉希德垂直拉起来,头盔成像的EODAS里,这个被遗忘的基地突然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热源,它的的确确在活过来,那雾气就像它在呼吸。
在这个筋斗到达顶点的时候,她看见了那架灰色的苏35,停在停机坪的一侧。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她转动头部,将机炮漏斗准心和瞄准环重合,将180发机炮炮弹悉数倾泻在那架苏35的机身上,直到快要撞到地面才重新拉起。她又做了一次大半径筋斗,将弹舱里剩余两枚AIM120D朝着跑道上的战机残骸和背后的机库打去。虽然没能引爆,但导弹发动机的尾焰或许引燃了航空煤油,耳边涌来爆炸的声波,隔着这么远,在驾驶舱里也能听见。爆炸结束后的好一段时间,亚莉希德的耳边仍是无穷无尽的共鸣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着了火的残骸纷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