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翼

　　那架苏35的一侧垂尾无法承受那样的冲撞而被拦腰截断了。在那枚导弹将要击中亚莉希德的前一刻，它的近炸引信被提前触发，Rafe只受到了轻伤。
　　可是那架苏35，漆黑的吸血女妖——它一口气下跌了三百多米，在撞到山上的前一刻才勉强拉起来。亚莉希德几乎确认它回不去了，她无法相信有人能够有如此坚定的意志和钢铁般的信念支撑着她将被炸断了一侧垂尾和平尾的重型战斗机开回机场。焉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是被地勤拖出驾驶舱的，三天三夜过去了，她依然没有醒来。
　　亚莉希德和少校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病房外守候。亚莉希德有自己的目的，就是向她道谢，即使焉岛可能根本就听不见。
　　但医生不允许她们进入焉岛的病房，他们说伤者除了安静什么也不需要。
　　只有等待。
　　亚莉希德知道艾米在被导弹击中的前一刻跳了伞，但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艾米的弹射座椅里塞了一把卡尔斯兰制的UMP冲锋枪和40发子弹，应该够她抵抗东部山区的威胁。但是三天过去了，她没有回来，基地也没有收到求救信标发出的信号。
　　亚莉希德还是只能等待。
　　好在医生们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允许她走进病房。现在，她站在焉岛的病床前，把双手藏在自己的身后，等待着刽子手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哪怕是可以感受到刀剑的寒气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刻。
　　焉岛睁开了眼睛，当亚莉希德察觉到什么地转过身去，立刻发现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即使焉岛那骇人的面孔是如此的冷酷。眼神出卖了她：从一动不动的酒红色虹膜里看过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对她感兴趣的人。一个如今她应用生命去报答的人。也就是说她没搞错——她们两人之间的的确确已经产生了某种联系？
　　但是焉岛没有彻底恢复神智，死神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脚踝，不肯放她离去。
　　直到现在，亚莉希德还从未叫过焉岛的名字，也没有默念过。在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之前，她先悄声默念了几遍，像是为了熟悉这个名字。终于，她下定决心喊出声来。
　　“焉岛阳。”
　　焉岛艰难地转头，像是在追寻这个声音的来源，仿佛亚莉希德站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亚莉希德的声音飞到她的耳边，声音那样的轻，但她怎么也无法回应。
　　她会回应吗？
　　亚莉希德看着焉岛，她的一只手扎着注射针头，另一只手上暗色的血管从手腕向指尖蔓延，抑制手环已经被取下了。那只没有被拘束的手突然抬起来，紧紧抓住亚莉希德的手腕，几乎要把她的骨头也碾碎。
　　焉岛看着她。她的视线仍无意识地环视着四周，无法定焦。
　　“谢谢你。”亚莉希德轻声说。她并不介意焉岛粗暴的对待她的手腕。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去！”
　　一个粗暴的声音。亚莉希德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病房门口，他的影子把走廊上照射进来的灯光也挡住了。
　　那个人快步走进病房，将针头扎进了焉岛的静脉。血管暗淡消退了下去，她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你怎么回事，魔女？”这个人扭过头，狠狠地瞪着亚莉希德。
　　“她这个状况，应该禁止……”
　　亚莉希德什么也没有说。焉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想要用什么东西作为支撑让她在与死神的拔河中占据上风，但却松开了。医生把她向门外推去，亚莉希德没能稳住自己，向后退了好几步。
　　“别让我再在这里看见你。”医生厌烦地吼道。
　　“如果不是她，我会被长距离空空导弹撕成碎片，你们要用铲子把我从地上铲起来。”
　　“如果你再待在这里，主治医师会把我撕成碎片，你要用刮刀把我从墙上刮下来。”医生头也不回，开始给焉岛换药。“好了，出去！”
　　亚莉希德转身，退向门外。在离开之前，她又转过头。
　　“谢谢你救了我，焉岛。”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但在门关上之前，她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时空的另一头传来：
　　“我只是想杀了那个怪物。”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随后是上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