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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按照托比的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通过连续几天的实地考察，珂赛特终于发挥了她的作用，绘制出一张粗略但又关键的地图，那些机器的坟场和香料的产地被仔细地记录了下来。她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些活力，看得出来自己能帮上忙这件事让她感到安心。
戈登最后一次拿到工钱的时候眼中满是留念，外地来的游客并不多，能像这样简单地赚到那么多钱的机会则更少，但之后的事情托比不可能再带着他了。无论是托比本人，还是艾菲，都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别人知道得越多，他们越危险。
正如托比像她承诺的那样，有些事情是只有他们才能做的。租来的采矿机车旁，十几个七拼八凑、形态各异的机械劳工不知疲倦地采集着混合着香料的砂砾，比起熟练的工人，它们略显笨重，效率低下，而且随着沙虫的到来，托比会抛下它们，没有仁慈，没有怜悯，它们是纯粹的消耗品，没人会记得它们，也没人会为它们的结局感到悲哀。
这样的事情在短短的一天内已经发生了5次，有一次，他们甚至看到了沙虫的半个身体浮出地表的样子。
那条沙虫很大，300米往上，环形结构清晰可见，它来带的闪电给船造成了一些困扰，但他们很快调整姿态飞到了远方。
不过，即便是这么大的生物，在当代也无法归类到泰坦那一级。在学术界的分类标准中，野生物种的等级是按照能量强度来划分的，而哪怕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沙虫，也比最低级的泰坦低了差不多5个量级。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面对的可能是噬星虫或者以太龙这样的怪胎，放在宇宙的尺度，沙虫实在是太渺小了。
但即便是如此渺小的沙虫，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它的深渊巨口一次吞咽，就能让半支车队消失。
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间隙，艾菲整理着自己的C-11L，还有那危险的12.7mm贫铀穿甲弹。
艾菲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依然很少，但就算是从名字也能明白，这玩意儿是带着辐射的，而她敏锐的感知证明了这一点，不过在宇宙射线的洗礼下，地球人也产生了某些方向上的进化，这种程度的辐射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大家更加重视的是它的高强度高比重带来的高穿透。
她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将枪当做自己的情人，也不靠这东西保命，但变成现在的样子之后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喜欢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干干净净的，所以擦拭的时候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昨天她被沙地里埋伏的节肢动物用酸液喷了满头满脸，防护服被融掉了一半，现在这身是全新的，用她自己搓出来的未被命名的材料制造而成，强度和舒适性都有了质的飞跃。
采集香料的时候，只有她会一直暴露在阳光下，承担着警戒的重任。托比就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资本家，用各种方式压榨着艾菲的价值，而她却毫无办法，因为这事其他人还真做不了。
船沿着珂赛特标记的路线前进，托比毫无保留地展现着自己的能力，制造了更多的机械劳工，在艾菲的帮助下把它们固定在矿车上，然后马不停蹄地前往目的地开始工作。
在这颗星球上最大的难题从来都不是怎么开采香料，而是如何活下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刚好不是问题，所以托比敏锐地看到了利益。四人各司其职，配合称不上天衣无缝，到也没出什么问题，一天下来，在辗转于好几个采集点之后，他们已经收集到了几十公斤的香料，接下来要做的仅仅是将这些东西卖给当地的商会，就能狠狠地捞上一笔。
但是，托比的计算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差错。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反复使用力量唤醒那些机械之后，他因为精神力衰竭而陷入了沉睡。这对于他来说负担有些重，而在这之前他可能从未测试过自己的极限，利益让他忘记了风险铤而走险，那是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
他现在躺在座位上，呼吸平稳，大概会休息上一段时间。三人商量之后，由达伦做出决定，先将这些香料变卖，再找个舒适的地方等他醒来。谁让他们已经没多少余粮了呢。
“他到底需要多少钱？”艾菲问道。
矿车上有几十公斤提炼出来的香料，按照市价他们能得到3000万信用点，考虑到中间商赚差价，大概得砍去一半，这是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而他们只花了一天时间。这钱足够买下一艘先进的巡洋舰了。
当然，分成几份之后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考虑到托比的状况，她觉得至少对于他本人来说，没有必要再冒这个险了。
“要跟帝国周旋他需要一整支军队，再多钱都是不够的。”达伦一边点燃了手上的烟，一边操纵着飞船。
靠香料的收益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很显然是行不通的，至少短期内不行。
“说起来，平时你们是怎么分账的？”
达伦苦笑着，“他的那个大家伙可没那么容易养，我一般不跟他讨论钱的事，但零花钱还是有的。”
“那可真惨，还好我没打算入伙。”
“放心吧，他不会亏待你的，哪怕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他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珂赛特，“那么你呢？”
少女苦笑着，半天说不出话。如今这个年代，只要胆子大，加上那么一点点运气，一夜暴富很容易，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哪怕只分给她很少的一部分，下半辈子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但问题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带着这么大一笔钱在这个冰冷的银河系真的能够生存下去吗？
对话在进行着，而船已经开到了内莫伊迪亚人的商会。
达伦用娴熟的驾驶技巧将矿车放在了空旷的平台上，一群B1在一个类人生物的指挥下将矿车上的固定器和绳索卸了下来。接着又引导着船停靠在一旁。
珂赛特被留在船上照看昏迷的托比，达伦带着艾菲走了下去。
“这就是内莫伊迪亚人？”艾菲看着前方那个类人生物悄声问道。
他看起来跟人类很像，但皮肤苍白得太过异常了。
“是昂巴拉人。独立星系邦联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他们最早只是一个商业组织，由不同的种族联合在一起，用巧妙的运营控制了整个银河系的货运贸易，而这其中的大多数计划是内莫伊迪亚人策动的，他们靠着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和无情的竞争本能牢牢地把控着这个庞然大物的执行董事会。无论是昂巴拉人，吉奥诺西斯人，卡利人还是缪恩人，都只是跟着他们分上了一杯羹。”
在陌生人面前，他的话真的不多，但混熟了以后，他也会普通地回应她的问题。
“你跟他们打过交道吗？”
“没有，人类以外我都不熟，说起来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懂才对。”
百年之前，尚处于前太空时代的地球文明，正是在内莫伊迪亚人的介入下登上了银河系的舞台。然而步入太空意味着脱离了新手保护期，大量不平等条约接踵而至，内莫伊迪亚人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但他们带给地球文明的科技爆炸也是事实，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每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都该记住这些历史。
当然，她的情况实属没办法。
艾菲环顾四周，这里的建筑由银白色的金属构成，科技含量比吉奥诺西斯人那边要高上许多，中央的大楼甚至有着完整的护盾。而在广场上巡逻的机器人，也不只是廉价的B1，还有虎背熊腰的B2超级战斗机器人。
既然被冠以超级之名，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那个昂巴拉人快步走了过来。
“欢迎，你们是要出售这些香料吗？”
没有多余的自我介绍，他说话的方式单刀直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
“是的。”
“稍等。”
B1驾驶着一辆地面载具，来到他们面前，更多的B1将盛放香料的部分从矿车上拆了下来，然后将那些昂贵的粉末倒进了一个奇怪的仪器中，很快上面显示出一段数字，那是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的重量，还有一同被算出来的价格。
“一共是153006信用点，请问你们需要现金还是转账？”他冰冷地重复着上面的读数，对两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并不感兴趣。
“等一下，这个单价是不是有问题？”艾菲忍不住开口道。
她清楚地记得在迪特纳尔的时候，这东西每克的价格超过600个信用点，而他给出的收购价格却只有百分之一不到，这不是坑人吗？
“外地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种初筛的香料需要经过加工才能流入市场，成品十不足一。商会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如果你们不想卖，那就走吧。”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达伦拉住了她。
“等他醒了再说吧。”
出力最多的那个男人依然躺在船上，这件事他们不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