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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谈崩了。
虽然艾菲潜意识里觉得这么大一笔钱可能不会来得那么容易，但就算是以最恶劣的情况来估算，现实依然超出了她的预期，偏偏这时候托比昏迷不醒。
天色已晚，在交易失败之后他们得考虑如何过夜了。
他们满载着香料，情况跟之前又不同了，这就好比拿着一口袋现金招摇过市。艾菲不怕有人来抢，她会告诉他们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被人惦记心里会不舒服，而如果因此藏身野外，则要面对那些连当地人都摸不清底细的奇怪生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更加危险。
达伦也认同这一点，几经商议，他们取下了装着香料的罐头后将矿车隐藏在一处岩堆，然后驾驶着船飞出大气层花了几个小时回到泰拉尔。
因为托比在船上，这个庞然大物没有为难他们。
这当然是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达伦跟他的时间长，有经验。否则隔着老远一发炮弹过来谁受得了？这种大小的船怕不是连船带盾一起炸裂。
更何况这船根本没有搭载护盾生成器，内部的屏蔽场不可能在太空环境中保护他们，只能系好安全带听天由命了。
脱下了厚重的防护服，神经紧绷了一整天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艾菲没有脱，唯有她没有这个必要。
泰拉尔的内部没有空调，只能在靠近核心的位置找到相对温暖的地方，总的来说绝对算不上舒服，所以最后三人不得已又回到了船上。
好在这一趟下来，他们带回了足够的补给品，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撑好一阵子。
达伦久违地打开一罐饮料，似乎带着酒精的那种，还有一些风干的当地特产，艾菲为昏迷的托比做例行检查，确定了他正在以稳定的速度恢复着。
“在想什么呢？”看着沉默不语的艾菲他突然问道。
艾菲的手离开托比的额头，在监测完他的身体状况之后她一度忘记了这一点。
“那些人的武装。”
“你是说那些金属疙瘩？”
“嗯，以泰拉尔的容量，完全能塞下一支军团，但他去哪找那么多人？又如何确保那些家伙没有异心？而机器人就不一样了，只要钱到位，那些家伙什么都愿意卖。”
当年帝国皇帝说要统治他们，这些异星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当皇帝要他们缴税的时候，独立星系邦联便诞生了。
战争持续了八年，在银河系的尺度下这非常短暂，但几十颗宜居星球变成了一片焦土，结果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明面上帝国有着最强大的军队，但邦联全力开动的战争机器也不是吃素的，这些B1以每个批次6亿台的产量投入前线，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工厂一天能产出超过5个批次。
一大堆军火商在这场战争中赚得盆满钵满，最奇葩的是他们在跟帝国全面对抗的同时，甚至还在卖军火给帝国人，为了钱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然后帝国高层明白了，留着他们什么也不做远比继续打下去划算。
战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他们的思想也很简单，只要你跟我做生意，给我贸易特权，大家都是好兄弟。
世人有没有因此而明白这种廉价机器人的价值艾菲不知道，但她可是全都懂了，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任何高科技都是纸老虎。想象一下那些铁疙瘩在太空中组成一道连粒子光矛都射不穿的叹息之墙是何等壮观的场景？还有英勇无畏的B1顶着核弹冲锋攻城略地的画面，真是激动人心。
艾菲觉得自己找到了未来战争的方向。
“这事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管怎么说，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我们一直在做这事。”
“那么你们这么久存了多少钱？”
“有钱的话我们还会来这里吗？”
理所当然的反问让艾菲沉默了。
花了几天时间，托比终于醒了，达伦把这几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面对着眼前的困境，这个青年终于承认他失算了。
无论是他还是达伦，都只擅长跟人类打交道，这些异星人的行为模式无法用常规的逻辑来预测。
“那些香料需要再深加工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损失这么多，而且跟我们一样，十倍以上的利润才值得他们跑这么远，我早该想到这一点。”
托比看着旁边的罐子面露难色，艾菲发现他的表情比最初认为的丰富。
“那么直接贩卖这些原料呢？”
“我们没渠道，香料贸易早就被层层垄断，若是少量我还有办法，要把这么多都换成钱，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我宁可干点别的。”
怪不得如此暴利，却很少有人打这颗星球的主意，聪明的不是他托比，不如说他才是最蠢的那一批，这在人类的世界中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托比接着道：“我不喜欢跟异星人打交道，他们不按牌理出牌。”
艾菲扭过头，说到不按牌理出牌大家都差不多，只不过那些人不在乎。
银河系的深邃给年轻的人类上了一课。
“现在怎么办？”
“那些家伙不喜欢讨价还价，至少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他们有定价权，我们别无选择。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咱们想别的办法。”
接着他们便开着船把那东西给运了回去。
那个昂巴拉人依然冷着脸，宛如一台冰冷的机器。不，或许傻了吧唧的B1都比他更像一个拥有感情的生命体。
这个时段来这里交货的船很多，但没人比他们装得更多。
回到船上的托比表情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深沉，船驶向藏匿矿车的地方。
避开这颗星球上随处可见的沙尘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辆租来的矿车已经消失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的残骸，他们的惨状让艾菲想起了在当地人居所中看到的那些。
其中有人类，也有特兰多沙人，她不确定是不是那天见到的那一个，他们长得都一个样。
“我下去看看。”
艾菲将头盔套上，这些天经过调试和改造，她能够直接通过它跟船里联系，并且将实时画面传输回来，省掉了麻烦的对讲机。这才是符合这个时代特点的装备。
她提起了C-11L，又打开了舱门让达伦降低高度。
“小心点。”托比第一次对她这样说道。
“嗯。”
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义无反顾地从七八米的高度上跳了下去，双脚弯曲轻轻落地，几乎没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响动。
脚下的岩石很硬，沙虫会避开这里，这也是他们选择这里藏匿矿车的原因，而且距离所有的人类聚集地都足够远。但即便如此，它还是被人拖走了。
空运是不会留下痕迹的，根本无从下手。她将目光转向了死者的残骸，依然是那般触目惊心，周围散落着他们的武器，还有一种看起来像是摩托和滑板结合体的载具，它没有轮子，大约靠某种力量悬浮于空中移动，但这些东西几乎全都烂掉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摧毁了一切。
而他们的对手，艾菲现在明白了，是变异的本地生物，为什么她总能看到那些肠虫的身影，只是单纯地因为在这颗星球上，那种生物比较多而已。
所有人都只在乎沙虫，几十年来关于其他物种的报告无人问津，他们自然也无法意识到其他生物的异变。
背后的石缝中，一条比她还高的肠虫悄悄地探出了脑袋，悄无声息地喷出了一股黄色的液体，艾菲在回头之前已经侧身躲开。她反手就是一枪将肠虫拦腰截断。
黄色的液体撒了一地，岩石滋滋作响，她看到了与那天的蝙蝠怪喷出的毒液同样的杀伤效果，她明白那是几乎完全相同的物质。
而且，跟那只蝙蝠相同，有一层膜一样的东西阻断了她的感知。
为什么完全不同的物种会有如此相似的特性？她来不及思考，因为C-11L的动静太大了，惊醒了潜藏在沙地和石缝里的肠虫，它们成千上万，像洪水一样围了上来。很难想象这颗星球上竟然能聚集这么多的生物。
达伦想要放下梯子接应她，但被她出声阻止。
“飞高点，我能应付。”
手中的武器凭空消失，她摘下头盔抱在腰间，接着在抬起右手的瞬间，强光撕裂了整片岩地。顷刻间所有的虫子都灰飞烟灭。
她不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了，这种丑陋的生物消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