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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开学前两个星期吧,姑姑短信留言让阿南每晚按时睡觉,毕竟马上就要开学了,假期那套“早(凌晨)睡晚(傍晚)起”的作息肯定是不行的,生物钟必须要调回来。但是这句话究竟是八九天前说的?还是五六天前说的?阿南没有概念。一直到某天早上突然被几个好兄弟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才知道,哦!今天到了缴学费的日子。
话说回来,那还是移动支付尚未普及的蛮荒时代。阿南和一众初入高中学堂的好哥们在开学前三天的时候来学校一趟,用一种特别原始的方式缴纳这一学年的学杂费,书本费,还有军训服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阿南和几个好哥们都早早地表现出自立自强的男子汉气概,互相提携着摆脱家长的陪同独自坐大巴进城,究其原因嘛,自然是借着今天的由头到县城里的高端网咖里玩他一天!
躁动的蝉鸣震得人心神不宁,头顶的烈阳更是真心实地地向人间宣泄着自己的悸动。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密闭的车厢里侃侃而谈,今天前来邂逅自己母校的人可不止阿南他们。这一天的天气在躁动,这群正值年少的少年少女的心灵亦是如此。
对于许多淅岗家庭来说,能让子女顺利攻读初中学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继续攻读高中的学子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那些顺利考入大学的人中龙凤,如果哪个村村有幸,祖坟上翻着浓烟出了一个,那全村老少都得来祖坟上敲锣打鼓,闹个几天。但这并不是学生的问题,不是这样的,淅岗是整个天洲最人杰地灵的龙脉宝地,这里的优秀学生实在是太多,而教育机构又太少,这就导致淅岗地区的升学压力异乎寻常的大。每年放榜都是处状元在淅岗排不上号。
反正就,挺离谱的。可是呢,阿南以及他从小玩到大的一群狐朋狗友们都凭实力考上了淅岗最好的一中,作为卷过了大部分同村人的优秀做题家,身为别人家口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们的凄苦不是他们该考虑的。
城际公交驶过流淌着寒江江水的桥面,掠过劳动模范授勋广场,在层层密密的行道树中间开往学区房簇拥着的城南。这不是阿南第一次见到恢宏大门上烫金色正楷大字,毕竟每次进城上网的时候都会从这里过,但这一次,感觉不一样了。当那金光闪闪的“淅岗第一示范性中学”的大字烙印在阿南心坎里时,他内心深处某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没来由地抽了一下,这让两个月来作息健康的阿南误以为那是心梗的症状!
但这种奇妙的感情并没有长久,因为他们在接下来的缴费过程中充分体验到了母校的“爱”。那绝对算不上美好,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
大门的门卫室门口坐着的老大爷在问清来意后给每人发了一张小字条,上面是一个号码,对方说那就是挂号缴费的排队序号。但值得玩味的是,阿南一行人前后脚挨着拿到的纸条并不是连号。会计周眉眼一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阿南他们招了招手,表示自己要在门口坐会,让其他人先去排队。大家都相互认识很久了,多少也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事实证明,会计周的选择是极为正确的。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半,这会儿可正是日头往上爬的时候。而这缴费的窗口又是设在一栋教学楼的一楼,每个班级的前门后门各有一个收费窗口,加起来数量不算少。但拖家带口前来给孩子交学费的亲友团也绝不算少!况且队伍恰好就排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空地上,空空旷旷,无遮无拦,就这么顶着太阳炙烤着。不只是阿南他们,所有人都苦不堪言。最要命的是前面还不断有人插队,生面孔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朝朋友们耳语:“那些都是被学校里的人领着过去插队的。这手里的条子,就是废纸,没用!”
“长不高呢,怎么一下车就不见了?”阿南问道。
“他先去网吧占位了,不想想今天什么日子?去晚了能有机子嘛?”大奔杨气哼哼地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从队伍里走了出去。
不多时,人群就开始起哄,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闹哄哄的几个大人孩子围到了教学楼楼梯口的那个房间外,阿南依稀看出来那是年级主任办公室。一个戴着眼镜,三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走出来,和那几位情绪激动的学生交流一番。便极不情愿地拿起扩音喇叭跑到二楼,对着下面散乱不堪的队伍进行指挥。整个工作速度也快上不少。
“老杨,刚干嘛去了?”阿南用肩膀装装刚插回队伍里的大奔杨的胳膊。
“上厕所。”他不耐烦的说,“蹲位里见着几个熟人,发了几句牢骚。”
“别问了。阿南你别再掺和那些事情。”大奔杨隔着阿南拍拍生面孔,示意他前面的队伍已经走远,要他跟过去。
“诶?你们怎么排的这么慢?”会计周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插到阿南前面。
“托您的福!要不是您屈尊亲自过来排队,这队伍还指不定会不会往前挪呢!”生面孔阴阳怪气道,“门卫室里吹空调吹得不舒服了?”
“滚哪!老子烟都发完了。这不就直接过来了。”会计周回头想摆弄生面孔的头发,但争执中意外把阿南的发型弄得稀碎。
“别闹了,有啥要说道说道的没?”大奔杨头也不抬,一边说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
“听说啊,这校长是女的,今年刚换来。以前一直在行政单位当副手,没当过校长。听说是这边离她家近就来调到这里干了。”
“嚯!她想来就来?”
“管人事的是她爸,那当然是想来就来。”
“......”
“......”
“......”
“咋说?”会计周捏着纸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废纸。”大家异口同声说道。
......
临近中午,大家终于排到尽头。众人先后在窗口处认缴了学费,领到了单据,另外还有一张额外的军训服收据。毕竟天洲传统了,初中,高中,大学入学时各要进行一次为期两周的军事化训练。不过在淅岗这地界多少有些流于形式,没多大意义。但又能怎样呢?交钱就对了。
可到了大奔杨这里,就出状况了。他以自己曾动过手术为由,申请拒绝参加军训,也不掏这个军训服的钱。但是负责收费的老师确实不依不饶。言辞刻薄,态度蛮横。明显是被炎热的天气和繁重的工作影响了情绪。反观大奔杨这边,本来人就长的斯斯文文,平时还喜欢和颜悦色,一般人还真和他吵不起来。但事事难预料,现在对方态度强硬,不肯向大奔杨退半步。队伍后面受苦的人们纷纷骚动起来。原本交完费站在阴影里乘凉闲聊的一大帮七八个学生也凑了上了。站在大奔杨身旁,为他声援。
毕竟都是同一个乡镇,同一个初小过来的。这种俗称哥们义气的默契配合已经成为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行动。最终,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负责老师同意为大奔杨备案登记,允许缺席军训,这就相当于他能比其他同学多享受两个星期的假期。但实际上,大奔杨的确动过手术,不能进行高强度运动,就连中考那会儿的体育加试都是买分通过的。
“**什么东西!就是想多卖两片破抹布。”在和别的朋友分别后,会计周率先开口道,“我哥去年上的高中。军训发的那衣服质量一言难尽。”
“不对吧,军训出事故的新闻年年都有。但凡是个稍微正经点的学校都会让有问题学生主动退出军训。”阿南沉吟道。
“那还不是学校想多赚你那一份钱?这学校真是犯傻*!”生面孔想当然的说。
“呵呵。”会计周笑着撞撞生面孔手肘,“以后犯傻*的事情多着呢!”
从风水学上来讲,这学校的地理位置不可谓不好,总的来说就是一个特适合出人才的宝地;但是从实际教学层面来讲,这学校的选址真的是糟透了。因为,这学校附近的网吧出奇的多,光是不到五百米外的某条小道上就有四五家。现在还不多明显,等到了校长要求全校学生穿校服的时候,那就好玩了。每逢放假开学,这网吧就跟第二课堂似的,放眼望去全是校服学生。
说道网吧,那就不得不提一嘴生面孔,毕竟他这“白脸小生”的诨名就是网吧老板给他取得,阿南给他取的外号也是由此得来。相应的,他作为一名资深网瘾少年,熟悉城区中每一间网吧的情况,诸如网速、网管、外设、价格、特权游戏、人流高峰期、优惠活动等等等等。可谓是网吧活地图。
今天下午的情况也差不多。多亏了生面孔的高瞻远瞩,提前派人前来占位,否则现在网吧爆满,即便是提前通知网管帮忙,也不好上机。今天网吧也是热闹非凡,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空调冷风混着难闻的烟味,从这个鼻孔传递到另一个鼻孔。众人在长不高提前占好的电脑前坐下。一边上号,一边骂骂咧咧地埋怨着刚才发生的种种。大家还是如往常一样,开开心心地笑骂着开黑。但任谁都知道,未来的生活与往常相比将大不通。
......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绝了网瘾少年留下来通宵的提议,毕竟都要开学了,不能像当年那样没日没夜的玩了。阿南料定姑姑肯定不在家,于是跑到大奔杨家蹭了一顿饭,杨家父母苦口婆心地劝说两人上了高中要多收收心,好好学习,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将来努努力,卯足了劲地考个大学去。大奔杨满不在乎地敷衍了事,阿南只是闷头吃饭。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报名缴费的事,毕竟两周的空窗期,大奔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喀啪”。电灯打开。无尽的空旷替代了填塞房间的黑暗,但无尽的孤独却悄悄地爬上阿南的心头。又一个难熬的夜晚拉开了帷幕。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几个假惺惺地无聊综艺,又在手机上闲刷了几个八卦新闻,穷极无聊的阿南登上屋顶。蝉鸣逐渐稀疏,但还是在耳边一浪高过一浪。蚊虫在不远处街道边的路灯下聚集,但他从没被蚊子叮过。阿南在楼顶的凉亭里坐下,这是专属于他的领域。一盏吊灯,一张小桌,一把摇椅,一本书,一方夜空。年幼的阿南对群星有着难以言表的执著,但他没有探索星空的勇气,在他眼里,这片星空貌似有着某种令人痴迷的属性。也许未来某天,他能攒够买望远镜的钱,把它架在楼顶;也许未来的某天,他有能力把这满天星辰,尽收眼底。
“你们马上要开学了是吧?”帝望的声音中竟带着几分羡慕。
“先去军训半个月。不过以后就要住校了,大概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有空打游戏。”虽然现实中的那帮狐朋狗友不愿意陪他通宵,但虚拟世界里随叫随到的网友从不缺席。
“哼哼,就你那副德行,撅撅屁股我都知道你在放什么屁。”帝望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像你这种网瘾少年,肯定会翻墙出去通宵上网。何况你那破学校还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沾一点。”
“听你这么说,你对我们学校很熟悉?你不会就住在我附近吧?”阿南还真有那么一点兴奋,毕竟是一起打了多年游戏的网友,真要是住的临近的话以后还有机会线下开黑。
“是,也不是。”帝望说的这句话和阿南很久以前看过的某部电视剧的经典台词很像,“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裔族吧?”
“妇孺皆知。”
“啊,对对。我忘了天洲地界的国策了。”帝望那边的麦克风传来一阵电流声,“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就是一名裔族,我的能力是.......在灵体状态下可以顺着网线爬到另一边去。”
“哦,哦?哦!”阿南后知后觉的反应多少显得有些刻意过头了。
“诶!你别不行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说出你房间的布局摆设,我还知道你的长相。”
阿南的房间可以说是过于简单,一桌,一床,一凳,一个衣柜,雪白的墙壁上随意地贴着几张游戏的海报,中间还夹杂着几张过去“糠米主义”的宣传海报,一台电视,不过平时阿南也不看电视,只是把他当做ps4的显示屏,一排书架,几乎涵盖了各种科目,从枪炮发射原理到文学艺术宗教,再到古今中外的朝代兴衰与神话传说,都有涉及。这些都是阿南打游戏的闲暇之余钻研剧情设定的时候买来看的。另外,还有许多废了不少心思才搞到的有关裔族的书。
只不过他和帝望都只是在主机游戏大厅里打游戏才会联系,平时根本就没有视频过,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的长相。
“哦,我长什么样?你说。”
“呃。该怎么说呢。”帝望语气犹犹豫豫。明显是被问住了。阿南潜意识里是愿意相信对方不是正常人的的,毕竟正常人怎么可能拿那么多速通奖杯?早就肝硬化了。
“尽管说。我自觉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阿南嬉笑着。
“那我就真说了。”帝望的语调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正经,这是很少见的,即便是挑战高难度关卡时也没见他这种语气,“你,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帅。”
“这冷笑话尬得我脚趾头扣穿鞋底了都!”
“你屁股上有一个胎记。很像序文数字。”
“.......”他说的是真的,阿南屁股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与其说是胎记,更像是有人在他小时候拿刀刻上去的图画。这件事连他的姑姑都不知道。网线对面的帝望却知道这件事。
“太恶心了!你这个人,拉黑了,拉黑了。以后不联系了。”
“别别。别啊!开个玩笑嘛、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小秘密吧。”
“说。”阿南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这口气把对面的男孩逼的更紧张了。
“其实我啊,啧。挺不好意思的。”帝望又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也有块胎记,和你的是同款,不过长在左手手心里。你也是左撇子吧?”
“嗯。确实。说完了?说完我删好友了。再见!”
“等等等等等等等!看来事到如今我只能通过互联网时代最极端的手段来表达我的惬意了。”帝望装作一副下了很大的觉悟的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将告诉你我的真名,以此来表达我的诚意。我,的,真,名,叫,郭,子,规。”
“哦,你好,我叫醉淮南。”一边说着,阿南在好友资料界面把光标从删除好友挪到了添加备注。
“等等,你怎么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了?”
“哦?顺口说出来了,大意了。抱歉啊。”
“啊!那这种道歉就没意义了。诶对了,我今年是十四岁,你应该是比我大的吧?”
“啊对,我虚岁十七。”
“那我认你做大哥,我在家中行九,你也可以像我哥一样叫我阿九。”
“网络世界总就是虚拟的。我还是老样子叫你帝望的好。如果你要是女的,我现在能多个妹妹倒是能开心不少,但你......喂!不要在个人资料里改性别!好恶心啊!”
“嘿嘿!”
“帝望,你说你是,呃,裔族。那你们平常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阿南接触裔族这个概念其实比大部分同龄人都要早,这还有赖于他那对素未谋面过的父母,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二老是从事遗迹科研工作的,这也让阿南有机会阅读大量的裔族有关的资料文献。相较于平庸枯燥的义务教育课程,这些充满冒险精神的瑰丽世界实在是让人神迷。
“我劝你不要有太多妄想。就我和我哥个人而言,身为裔族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医保报销幅度比普通人低很多。”
“为什么?”阿南懵了,是真的懵了。
“我也是听我哥说的。我们裔族在治疗特殊疾病时会有专项减免,但相对应的,普通医保就大幅减少。”帝望的声音离线了一会,似乎是有人来催促让他早点睡觉了,不多时,他又回到了麦克风前,“就这么说罢,普通的裔族在未启明前就是身体素质强一些的普通人,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但只要通过启明,觉醒能力后就会被‘龙门’和‘九曜’记录归档。因为战区那点众所周知的破事,现在是天洲的‘九曜’管的多一点。九曜对裔族的监控遍布国土的各个角落,唯一的要求就是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使用能力。”
“那要是遭遇突**况,遇到危险,或者有机会用能力救人的时候呢?”
“那就靠自己的身体素质莽过去就完事了。”帝望那边传来撕塑料包装袋的声音,看看表,也到了吃夜宵的时间了,“稍微受过一点训练的裔族轻轻松松打十个。自保没问题,但如果你想在突发事故中用能力救人,那想都别想!龙门早就明文禁止了所有裔族以个人意志干涉社会的死命令。”
“为什么?如果空难发生时正好有有能力阻止灾难发生的裔族在场,也只是让他站那眼睁睁看着吗?”
“很遗憾,是这样的。不过这几年修改了规则。如果在场有三名以上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裔族公民合意表决,那么是可以干预这些事故的。但如果干预失败,或者因为这些干预使事态更为严重的话,这几个裔族就要对这次事故负全责。所属的家族也要承担连带责任。相应的,就算成功救下了也不会有任何表彰。”
“好像还是很不合理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个规定。”
“嗨~~你是不知道,这些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些序言灵......哦,我哥生气了,我该睡觉了!先下了!”
帝望的头像变成灰色的了。阿南还坐在屏幕前发呆。
“序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