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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程大巴的最后一排,阿南紧抱着自己的背包,实际上,那是他唯一能抓紧的东西。书包并不大,里面装的是三日份的脏衣服。那些熟识的同学在车厢内高声交谈,回忆往昔如何如何,畅想未来如何如何……阿南的视线透过那些表情各异的脸庞,落到了飞驰的车窗上,延伸向奔流的街道里。
就在这样略显伤感的气氛中,阿南结束了他的中考。虽说在百日誓师大会上誓词念的气贯如虹,全校都振奋精神,搞得真像战前动员,但是真到考试前那一周,却又觉得稀松平常。学校根据省里的安排向学生通知考场、分批乘大巴前往市区、下榻学校安排的旅店,一路嘻嘻哈哈,气氛轻松得像是参加团建。阿南他们几个同学甚至在考试前一晚从窗台溜出去,找了个网咖玩到后半夜。
直到坐在返程的大巴上,都有点没缓过来劲。就?结束了?我怎么上的考场?我又是怎么下来的?就感觉像是饿过劲的人,在熬过最难忍的饥饿后,就回莫名其妙地失去感觉。
正在想着,大巴司机突然猛打方向,几个急转让车内的学生们东倒西歪,尖叫连连。某个爱闹事的男孩趁机把惦记很久的破窗锤拔了下来,引得车内警报不断,才悻悻然地物归原处。老师已经管不住他们了,除了朝他瞪眼也不好再说什么。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这话有失偏颇,但在这个环境下却相当占理。学校为了升学率一直采取高压政策,所以每年毕业季总不乏好勇斗狠的学生半道报复自己的班主任或者教导主任。当然,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只要临近毕业,学校就见不到这几号人,就连带领学生赶考的老师也都是些副课老师或兼职教师。
正想着,大巴以极其潇洒地姿势停在了校门外,车门刚一打开,就被等候多时的家长,亲友们围得水泄不通,毕竟,对于平均只有小学,初中学历的农民家长而言,他们这些已经顺利参加过中考的好后生已经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阿南费了些力气才从喧嚣的人潮中挤了出来,颇文艺范的甩甩头,顺了顺发型,才掏出偷买的手机,在今天的日志中写下了一句又闷骚又文艺的话:“人生的悲欢离合,才刚开始。”打完这句话,阿南转身为那看腻读厌的校名照了张相作为配图,那大门上赫然写着:淅岗市第十二中学。
略过正在和恩师依依惜别,哭成一团的矫情女生,还有抱着哭闹小孩闹哄哄围作一团的亲友团,阿南一边把手机藏到背包夹层一边往家赶去。此时手机的群消息就没断过。
“晚上出来吃烧烤!!!!!”
“几点?”
“六点半,老地方见。”
“先说好,不喝酒。吃头孢呢。”
“头孢配酒!越喝越有!”
“阿南说他先回家了,晚点问问他来不来。”
“那行吧,那我订场子了。晚上谁要鸽了,就别来往了。”
“群名称已被阿南更改为:鸽潭”
阿南住的离学校不远,也就百步之遥,也正得益于此,他才不用早早地在学校直逼牛马的寄宿寝室里睡大通铺。他家,准确地说是他姑姑家位于街中心的主干道上,邻居都张罗个门店,做点小买卖,但他姑姑偏不,而且不出租,两间门面成天关着,那些想来租房的还成天找不到人。阿南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姑姑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没亏待过阿南吃穿,在加上他寄人篱下,自然不好过问。
阿南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父母了,从他记事起就跟着姑姑生活,虽然平常也见不到她人就是了,这就导致阿南年轻轻轻就成为了事实上的空巢儿童。但这并不影响姑姑远程关心他的学习。不过总体而言,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的阿南,除了不爱说话,性格早熟,沉稳内敛以外也没什么大毛病。
打开大门,屋内漆黑一片,看样子也是有些时日每人居住过了。穿过玄关,客厅的桌子上用纸巾盒压着一张字条,那是他和姑姑之间主要的交流方式:
“临时接到集合通知,回来那天不能接你。考完试好好放松放松,但要注意安全。趁着最后这么一段时间,和那群狐朋狗友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给你留了点钱,顺便去换部好点的手机,方便我以后联系你。成天揣着那部破手机,还以为我不知道。懒得搭理你。”
落款是姑姑的名字……阿南把手指插到头发里,来回搅动,耳根也骚的发红,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阿南简单地把屋子收拾一遍,起码让这个房子看起来是有人住的,然后又把脏衣服收拾出来,往洗衣机里一丢,就匆匆出门了。
仲夏躁动的夜五光十色,不同于发达地区不近人情的冰冷虹光,这市井烟火气熏陶的街头,倒是让人们不由自主地捏着鼻子走到一起。一条风尘四起的窄窄马路,一边是浓烟翻腾的烧烤摊,另一边是低音炸响的广场舞阵地。前些日子中考,家长们联名要求广场舞暂缓攻势,这几天可把舞者给愁坏了,这不今天刚结束,晚上他们就又出来“兴风作浪”了,还添了个庆祝中考考生的名头。
路灯下几只飞蛾在扑烁着,这一桌小伙子才将将凑齐。
阿南样貌清秀,有些轻微近视,随身带着那副半框眼镜经常是摘了又戴,平时也不会打扮,简简单单地穿着件胸前有口袋的白色衬衫,他的眼镜成天都在那里面搁着。这身打扮偏偏给他徒增一种忧郁文青的气质。
块头最大,最白的那位,绰号叫“大奔杨”。整天乐呵呵的,没见过他生气。像个弥勒。如果问外号的来历那就大可不必。一,他姓杨,二,他家开大奔。仅此而已。
紧跟着下一个就是身高逼近一米九的“生面孔”。人长的高大挺拔,玉树临风,以前经常被网吧老板戏称为小白脸,同学们也依次来调侃他,这一来二去,就用生角来称呼这位。
坐他旁边那个看起来从头到脚散发这一股子精明气质的微胖男孩被戏称为“会计周”。仗着一副憨厚老实的面相和谁都自来熟,但背地里里花花肠子可不少,平时恨不得一块钱拆成八瓣分这花,但真正到用钱的时候却总是拿不出手。
身材瘦小,羸弱中带着几分灵气的男孩就是今天晚上的少东家,出手豪爽的阔绰人家,也是被哥几个调侃最狠的所谓地主家的孩子。作为圈子里的吉祥物,大家对他的称呼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赐名为“长不高”。
反正都是阿南用他独特的审美给起的外号,也不管本人同意不同意,反正他就是这么用了,
几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求学,对于彼此都是知根知底,互相称其为“冤种”兄弟。至今为止的小学、中学还能时常见到,但一到高中,各自去处不同,只怕是除了寒暑假就没有什么聚首的机会了,才怪。
“老高你真的要留级吗?好不容易熬到头了,走了算了!”大奔杨喝的微醺,半开玩笑地吵吵着,“知道你喜欢勾搭学妹,也犯不着专门留级呀。”
对方倒是没有生气,吃着羊肉串娓娓道来:“明年中考改了你知道啊?从明年开始,初中生中考就可以报裔族学校。我舅说了,上那个以后准吃香。哥几个听我的,也回来复读。总比在这淅岗卷个带专强。是不是啊?阿南?”
“我姑不让我复读,我也不想复读。能早点走就早点走。这初三啊,我是再也不想待下去了!”阿南打了个嗝,为这句话添了几分份量。
“咋咋咋?我也没说在这乡下初中复读啊,我爸说了,到秋了在开学就去城区一初中里头。”
众人一齐附和地笑笑,都不反驳少爷。
想想也就在几年前,天洲冷不防地突然宣布要实行新的发展规划。重新开发遗迹,处理裔族问题。起初人们都不在意,以为这是新上任仇书记的三把火。但当这第一把火就烧垮了玩火的“焚亏”后,就在没有人质疑新书记的决心。在很短的时间内整顿机构,敲打裔族,在整个天洲范围内接管龙门职权,展开许多专项行动。在社会间普及遗迹相关的知识,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免费接种遗迹疫苗。同时也在全国各地进行新一轮的遗迹探测,同时也与“喇芜若亚”学院合作,向普罗大众开放招生渠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近几年内发生的。
“阿南?你不是一直挺喜欢这玩意儿的嘛?你咋不复读呢,你跟你姑好好说说。”长不高内心还是期望有一个老相识陪自己一块复读的,于是极力怂恿阿南和他一块。
“她老人家当然希望我早点毕业出去挣钱,多上一年学比杀她都难。”阿南夹着花生米,摇着头。这套人前说辞不忠不孝,但背后原因只有他和姑姑明白。
“诶?你们谁见过裔族吗?长啥样?是不是和小说里一样?”会计周插话道,“我以前听家里老头说的都是打仗那会儿的事。说他们都是天上的神仙,又是呼风唤雨,又是移山填海的。说的玄乎得很。”
“那毕竟还是少。要都是那种人,那狗大户焚亏能被办了?”生面孔接茬继续往下说,“晓得龙门是干啥的不?那就是监视裔族的,看着他们不能暴露身份。我说啊,就该这样,不然那些人不就是无法无天了?”
“我就纳闷了,这些人都这么厉害了还怕龙门,那就不怕龙门反了,谁在管着龙门?”阿南挠挠后脑。
“笨啊,当然是龙门掌门。”众人一口同声受到。
“那是谁在管着龙门掌门呢?”
阿南问了句。众人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到兴致高傲的男孩们,毕竟此刻最要紧的问题是,现在这种状态下的小伙子们到底还能不能去网吧战一个通宵?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天色已暗,为了安全考量,几人按照往常的习惯,让住的比较远的几人直接睡在阿南的家里。就这样,再三更半夜反复地肠胃过激反应中,众人迎来了各自的暑假。
阿南不喜欢户外运动,除非有朋友来主动找他否则是不会出门的。阿南曾经发扬了一阵的葛朗台精神,花了两年时间攒了一台ps4,如今中考结束,那叫一个放虎归山。
其他的几个朋友也各有各的打算。生面孔要南下檀樟找他的父亲,在那么个南方城市过暑假让阿南这个怕热的人感到不解,当然也拒绝了他的邀请;大奔杨也要和家人南下,不过他们要去的是羊城,听说他父亲被派去到那里准备谈一笔生意;会计周则在家里帮着长辈干活,听他平时抱怨,据说是连蹲在厕所玩手机超过十分钟都会被揪出来;至于长不高,则是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去到律灵参加一个不知名的夏令营,据说参加的都是裔族同龄人。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南和几个朋友的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毕竟对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凡尔赛罢了。
……
这天,独居在家的阿南正在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的刷着罐头式开放世界,为了虚无缥缈的白金奖杯,不厌其烦地刷着无聊又重复地图问号。正在这时,一个好友给他发来了消息:
“?”
“!”
“1?”
“1!”
在一阵加密通讯般的流畅对答之后,阿南接通了的电话。这个朋友是他打游戏认识的,这一壮举直接打破了所谓的“主机游戏好友列表不可能有好友”的魔咒。这位网友的昵称是“帝望”,是少有的让阿南觉得好听的名字。阿南某由于些原因不喜欢使用真名,才时常半开玩笑地在私下里给他们起外号的。虽然起的外号也不能让自己满意就是了。
这位“帝望”在天洲游戏圈子里可是一个传说——速通传说,同样是上百小时的游戏流程,他次次都在别人刚上手准备推主线的时候宣布速通完成,并且在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白金成就并对该游戏做出辛辣的评价。由于这家伙肝的过于离谱,一度被国内攻略组联名声讨,要求官方彻查他的账号,可毕竟是主机游戏,不存在作弊的可能,再加上游戏机厂商对“帝望”的官方认证,彻底让他在游戏界封神,不过在那之后他也消停了不少,除非真的被垃圾游戏和恶心的厂商激怒,否则一般不会公开发表什么言论。不过要是有人细心观察的话,仍能发现他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首通着那些新解禁的热门游戏,白金奖杯的数量也在同不增加。
而阿南与这个帝望也是因游戏相识,当时阿南在某款游戏里遇到了恶性BUG导致存档坏死,在玩家社区发帖求救,引来了一众热心玩家的围观帮助,其中咖位最重的就是这位“帝望”。两人也因此互加好友,在这之后,两人也经常一起打游戏。
“你们是不是刚中考完?恭喜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比阿左年纪还要小。
帝望此时正在演示着所谓的“残局处理”,为了不影响他判断战局,阿南本来不想回答,但还是随口接了一句,“上周考完,马马虎虎吧。”
“诶?我记得你们那的裔族预科是明年才招生啊。”帝望说话间完成了一穿五的残局教学,赢得队友们的满堂欢呼。
“我不考预科。”
“哦,我们这边的预科班今年就招生了,我刚好能赶上。”
“这么好个机会,那你还不抓紧学习拼一波?”
“哈哈哈,笑死,我哥都不让去上中学,上哪拼一波?”
“诶?”阿南也没想到这句玩笑话竟然触及到了对方的家庭状况,在普遍实行义务教育的当下,不去上学八成是家里出了问题了,阿南想道个歉然后转移话题,但好死不死,这次他的嘴比脑子转的快了,“哦这样啊,怪不得你有那么时间打游戏呢?”
“……我现在人就在大学里。”回应阿南的是六个漆黑的省略号,“不过说正经的,凭你的脑子不去上裔族大学真的很吃亏,”对面帝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正经,说的像是少数的那几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才会说的掏心窝子话,“你家那边不是考生多嘛?竞争压力那么大!我要是你说什么也要跑路。而且……你们那马上就要出大型遗迹了,现在投身这片蓝海,之后那还不是前程似锦?将来随便下嫁个裔族千金,成为最强赘婿还不是绰绰有余?”
“你想的太容易了!”由于这话说的过于离谱,阿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我很认真的。我说的事一般都很准。”帝望开心的大笑着,那笑声让阿南听得很亲切,“我这有几份裔族的基础通识材料。你有兴趣可以入门教材自学一下,等会我发你邮箱里。”
“喂喂?一会儿该不会有龙门暗裔踹我的门吧?”
“多读书看报!现在这年月是应该九曜踹你家门才对!”.
玩闹归玩闹,帝望还真的把一大堆基础资料通过游戏账号的邮箱发了过来。这人似乎是诚心诚意地希望自己学好?这什么情况?对面心意都摆出来了,那阿南也不好意思拒绝,照单全收咯,而且阿南在玩腻之后竟然真的会去翻看那些资料书。以此作为无聊暑假的星星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