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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稀碎的星光透过枝叶撒向地面。桌前的稿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序文,把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破译调序后得到的是一份详备至极的离谱报告。麒也是在通读好几遍以确定自己完全理解之后才去找的奠,准确来说是找的从巳。
这份资料详细记载了九年前焚亏前往战区向“裔”购买“恶童”的经过。这份资料本身就可以看做购买凭证或者说产品介绍一类的东西。事无巨细地介绍了批次,型号,以及将来准备进行所谓“质检”的地点,巧得很!预定选址刚好就是羊城,而且开始时间也恰好是在不久之后。况且这一批次的代号“唐璜”越念越觉得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一股恶寒从心底攀上后脊、这不是说麒他自命不凡,而是这一切巧合得几近离奇。这份资料就跟那线性游戏的流程中必得的关键道具似的。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麒和从巳的人生,这是麒最不期望看到的,但现阶段他又无可奈何。眼看着这份资料上标注的最后“质检”日期马上就要到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如果他想进一步查明自己的身世的话,就必须顺着这条线索,在他这个“质检”程序里走一遭;又或者当这一切没发生过。把拓印来的信息全部毁掉,装作无事发生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在焚亏的操纵下当一辈子工具人。
对于麒来说,这似乎不是一道选择题。
......
一段时间以后,羊城。
羊城的冬天总是悄悄地到来,要不是天洲新年的日益临近,人们常常会忘记时令的转变。尺接管位于羊城的通讯站已经有些时日。尽管她自己不想承认,但她的的确确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危难之间。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能勉强在天洲政府的强势侵入下保持一个立锥之地。要不是那位贵人出手相助,她们这个站点早就不复存在。说到他......
尺揉了揉眉间的皱纹,瞟了一眼桌上的台历,火红色的记号笔圈起了今天的日期。她从座位上起身,做着简单地拉伸动作。黑色的苦咖啡倒映出她黑色的眼圈。尺站在落地窗前,盯着手表发了一会呆,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和一个神色凝重的中年人。
尺强行把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才转身与来者见面。
“重叔,好久不见!”
“怎么样了?还是联系不到遗迹里面吗?”郑重直接开门见山,不打算过多停留。
"一周前我们短暂地与遗迹取得联系,孩子们都没受伤。您举荐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优秀了。我时常有一种疑问......"
“就当是我对焚亏的一种报复,这也是你想看到的。我们想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所以我们合作。”郑重以一种极冷静又极沉稳的口气强调了一遍他与尺的关系,“我现在不代表任何一方,只是以一个普通的,充满仇恨的父亲。在焚亏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过去补了两脚。”
“我们会尽全力完成委托,但是还需要时间。”
“你们没多少时间了,他们已经发现了异样,可能不久之后就要发起寻找了。我劝你们加快进度。”
“可是我们真的需要时间!仓促行事到导致计划败露对你也没有好处。”
“关我什么事?我一连几个月没出过先贤祠了。连那个孩子都没见到过。我能有什么好处?”
“呃......”
"哈哈啊哈,逗你玩的,丫头。我又不是那帮只会欺负娃娃的无赖。"郑重这种诙谐和严肃自由切换的风格倒是和他的家人们很像,不管他本人是否愿意承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知道你们上面给你的期限是什么时候,但我建议你们最好在腊月前结束这一切。”
突然,尺被同事从背后拍了一下。她本人也从发呆状态中惊醒,刚才与郑重的会面就像是“领域”中的一场梦。听着下属的汇报,尺望着桌上咖啡升腾的水汽,不知在想着什么。
......
有一点麒必须承认,那就是他的确不擅长理工科。虽然在物理上他和从巳共用同一个脑子,但是他还是不擅长运用那些遗迹工程学的知识。只给他一个坐标,就要他钻到遗迹里,比塞给一个初中生线性代数教材让他解拓扑题还要天方夜谭。但凭借着蔡歆然留下的完整资料,麒还是勉勉强强地弄出了一个盗洞。毕竟把数据带入方程再计算这种小事让初中生来做做还是可以的。就这样,再蔡歆然的秘密基地又偷摸着霍霍了几个晚上之后,麒终于如愿以偿的踏入了这片位置的遗迹。
对诶,“裔”早就掌握了巡游遗迹的技术并拥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蔡歆然知道这个消息会做何感想呢,不过这个领域对于“裔族”来说确实是一片空白......希望她不会被“裔”盯上,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一边想着,麒进入到遗迹的门中。
......刚进入遗迹没多久,麒就看到有个人影远远地朝这边跑来。麒皱着眉头思索着说辞,匆忙间打了个腹稿:我在大街上遛弯,突然间,‘唰’地一下,我就进到这里来了。
麒无疑是一个蹩脚的演员,世上如果只存在两种蠢人,那么他们分别是让麒撒谎的人和相信麒鬼话的人。
这片遗迹的内部是普通的稀树草原,当然这是相较于上个巡游遗迹而言。起码这里的自然景观是符合常理的。麒在进入遗迹后不久就遇到了另外一行人,或者说是分别遇到了这么一批人。
一个瘦弱的男孩主动朝麒跑过来,一副与他很熟的样子。麒眯着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唐璜。麒才想起那个因为闲得发慌而造成一系列荒唐事件的下午。
“大哥上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迫于生计。上次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大哥尊姓大名。”唐璜穿着一身制式的工作服,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脏兮兮的样子,气色也比记忆中好了不少,虽然实力对于麒来说还是不值一提,但提升迅猛,但考虑到他的名字,麒多少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呃,我叫......”麒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报哪个名字。
“这鬼地方也能遇到熟人?”另一个男孩从稍远些的地方走了出来,他个子很高,但绝对超不过十四岁,脑后束着个小辫,一副大墨镜在太阳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走得步子说好听点那叫六亲不认,情商低点那就是“牛二逛街”。不过他穿的倒都是专业的狼猎装备,一只手插在尼龙织带的战术腰带里,而那里正插着一把狼猎枪。如果他只是傲慢,那麒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他正有傲慢的资本。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年纪稍小的女孩,一个是应该是唐璜的妹妹,他们之前见过,麒现在还有关于那条胳膊的幻痛;另一个则完全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这种穿着为出席晚会而准备的小礼服就不应该在遗迹中出现。刚才麒打的那篇腹稿给他使更合适。不过她也聪明,知道紧紧地跟在那个男孩身后。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选择......麒忽然回想起记忆深处一些不好的事情。
“生面孔?你这种层次的同龄人我不可能没听说过。”男孩围着麒踱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着麒的每一个部分,“我叫梁云亮。”
“从巳。”麒报出了那个可怜虫的名字,也许是这个名字让他重新找到了一些玩弄人心的感觉,麒不耐烦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嗯?”这算什么鬼名字?听起来跟序言灵的名字似的,“......长话短说。你现在被困在一个未经开发的特殊遗迹里。信不信由你,这个遗迹是存在‘序言灵’的。我们要避开它们前往界点,才有出去的可能。”
“就靠你们?”麒双手抱胸,挑着眉毛看着他身后那几人。
唐璜想说些什么,但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悻悻作罢。
“不,靠我们。你和我。我见识过很多我这个层次的同龄人,我一向看人很准,我们两个合作,脱离这里不是什么难事。”
麒果断拒绝:“你承认我实力的同时又只让我保护你一个?你可太恶心了!”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梁云亮哪受过这份委屈?谁敢跟他说这种话?要不是看不透这鸟人的来历,他早就把他收拾了。
“刚好,这边有三个孩子需要我。那个谁,唐璜,还欠着我人情呢。”
“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危险!我们两个强强联手......”
“在我看来你还算不上‘强’。如果你真的‘强’那也不用和......”
回应麒的是破风而来的拳头,速度很快,但还不够。如果是考场上这绝对是完美的一击,但很可惜,这里不是考场。
麒这会儿还真想使着性子跟这小伙碰碰,他也不躲闪,伸手钳住他的拳头,对方见势不妙想收拳,但不管怎么使劲都像泥牛入海,动弹不得。对方见状立即掏出一把短小的猎刀。麒顺势反折胳膊,对手上半身也跟着仰了过去,麒紧跟一记鞭腿将猎刀踢掉,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一只上了膛的狼猎M1911已经抵在了他的下颚上。
“诶!诶!诶!大哥,大哥,点到为止!不要冲动。”唐璜迎着笑脸跑到正在角力的二人身前,但一时也不知道拉谁合适。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同时朝尖叫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翻滚的铁红色浪潮。那是如潮水般行军的遗化赤蚁。要是被行军中的赤蚁吞没,搞不好连骨头架子都不会剩下。
“跑!”不知是谁尖叫一声,较劲的两人同时推开对方。唐璜和他妹早都跑到前面去了,那个梁云亮跳到一旁捡被踢飞的猎刀。那个走错片场的大小姐颤抖不知所措。
“敢乱动就把你丢下去!”麒半威胁半无奈的口气指着她告诫一句,然后麻溜地将其扛在肩上。速度还不算慢,不一会儿就跟上了领先的三人。
“有什么计划没有?强者?”麒不仅游刃有余,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反正我能一直跑下去。只要肩上这位小姐不反对。”
梁云亮瞪了他一眼,开始操作手腕上的智能终端。
“我不反对。”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麒憋笑之余也在暗自佩服对方的心理素质。
“哦,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麒说起话来甚至不带喘的。
“上官谦。谦逊的谦。”
“好了!一会儿再自我介绍吧。我找到一个营地,应该是某个子遗迹坍塌前留下的前哨站。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跑,梁云亮开始有点吃不消了。另外那一对兄妹的情况也差不多。
“你怎么就确定那里的阻隔设施能用?”麒往后看了看,身后赤色的潮水无边无际,“你根本不知道这个遗迹坍塌了多久!”
“我当然知道!因为信息备注栏里面填了你的名字。看,'土木天师——从巳'!”梁云亮大声咆哮着,“你该不会经常在遗迹里面逛大街吧?”
“呃。”麒当然知道那个备注是怎么回事,“嘿,老梁,我发现你这人其实能处。”
......
毕竟麒也算是这个营地的半个建筑者。一行人在他的指挥下迅速重启了“高墙”,整个营地化身成一尊礁石,硬生生劈开赤红的潮水。
“唐璜,你带着她俩重启营地的设施,我和这位单独谈谈。”梁云亮拍了下从巳后背,递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请吧,土木天师。”
“......”麒耸了耸肩,带着他走进储存物资的帐篷。
所有的设备都保存的很好,就跟当初从巳架设时一模一样。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沾染上多少。这里的食品更是新鲜地跟刚摘下来的一样。虽然这里面堆地都是些罐头食品罢了。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我不是一个恶童。我父亲生前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实现他的意愿。我是纯血半神,先祖就是‘者羽’。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他的眼神坚定且锋锐,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十分有份量。单跟这种人打交道就不能被他的气场带跑偏。
“我清晨起来晨跑,然后突然感觉脚底像踩空了一样,摔了下来。脚还差点崴了。”
“......”看着麒手舞足蹈地描绘着“当时”的场景,梁云亮只是挑挑眉毛,并不满意。
“......我来这里调查自己的身世,我在收养我的家庭里找到了一份他们过去收养过‘恶童’的线索。那一批次的代号就叫‘唐璜’。我早些时候跟那个自称为唐璜的倒霉孩子见过一面,是在羊城的难民营里。他不该出现在那。”
“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再用编号就没有意义了,新站长批准他以唐璜自称。”
“他妹妹不是吗?”
“你是说‘竹’?那算一个失败品,没有人会在乎的。”
你不是还在乎这嘛?这不还记得她的名字呢。
“那另外一个女孩呢?”
“我不都说了出问题了么!在‘破门器’方圆数里达标的适龄儿童都会被吸入进来。”
卧槽?早知道就咬死自己是遛弯时误入这里的了!
“该我问你了,这个营地是怎么回事?别跟我扯什么重名的借口。你这怪名字都能重名那就见了鬼了!这里的规模其实并不大,只能维持两个人的生活和工作。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应该达成合作。我希望你多少能说两句真话。”梁云亮知道眼前这个人其实有很强的责任心,他必然会强迫自己对那几个孩子的安全负责,仅凭他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办到的。
“啧,这里是我和我朋友搞科研的地方。她已经拿着成果去‘学院’报道了。”
“所以说是他把你踹了是吗?那你可真够惨的。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项目。以你这个年纪,这种项目会不会太夸张了?”
“巡游遗迹。你的话我原样奉还。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是也不太正常?”
“......”
“......”
“呵呵......等等!你说的不会是行星论吧?这可是‘裔’的绝密技术,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在这里发现的,还有,连你都能知道的秘密也远称不上绝密了吧?”
行星论?这个名字也挺贴切的,还以为会拿某某科学家的名字来命名。
“看来我们各自都需要有一些小秘密。那我就默认你愿意和我们一同行动了。前往遗迹界点,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梁云亮撩了撩发梢,郑重地向从巳做了个标准的截眉礼。
麒耸耸肩,同时以礼还之:“不过我提前提醒你一句,你真的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吗?最后恶童可是要与‘序言灵’共存的!让那种东西折磨你一辈子,你能忍受那种痛苦吗?”
“那你确定自己准备好接受真相了吗?当发现事实与你的预期截然相反的时候。你确定自己已经能够承受真相的重量了吗?”
“......”
“......”
两人对视数秒,随后相视一笑。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这个台词真帅!”
“谢谢,你的也一样!”
两人进帐篷前还是剑拔弩张,谁都不服谁。可两人再出来时已经是勾肩搭背,谈笑自如了。这不多大会儿的功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竹表示困惑。她把自己的发现通过手语告诉了他哥。
唐璜翻了个白眼,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靠近后才询问起刚才的情况:为什么要再那种情况下故意倒掉尺送的饵料?
“劝架。”
“很好的思路,没有人就不会有问题。”唐璜使劲搓了搓脸,“剩下的密封包装好给我!别让任何人发现知道吗?”
“发现什么?”麒从唐璜肩膀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踮着脚偷摸地问着。
“呃,没,没有。嘿嘿。”唐璜心跳很快,他的被吓到了,要不是他主动说话,自己永远不可能觉察到他的存在。
“你和那个梁云亮以前认识?”
“不认识,我的意思是,我进遗迹前几分钟才见到他。”唐璜知道他想问什么。刮了刮鼻子,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打不过他,他就让我跟在后面帮忙。接着,我们几乎同时撞见了你和上官谦。”
麒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一股子怨念,他跟梁云亮之间的芥蒂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聊点事情。半夜三点,后面储仓。”唐璜搓着手,不敢直视麒的眼睛。
......
“开饭了,开饭了!”上官谦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摆弄不了营地里的设备,唐璜便请她为大家准备晚餐。
无月无星无光的漆黑的夜,五个陌生人挤在最大的一顶帐篷里吃着罐头汤。凭唐璜的生活经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一个普通女孩竟然不会最基本的食品加工。要不是竹亲自出手帮忙,她掰扯的那些东西估计连饿急了的麒也不会动筷子。
帐篷里的气氛沉闷,营地外的荒野更是死寂。没有人说话,就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很少发出。与之相反的是人们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起码唐璜是这么感觉的。
“呼~现在总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梁云亮放下空碗,长舒一口气,“唐璜,营地里的设备运行的怎么样?......”
“一切正常。正在绘制地形图,测算界点位置。不过这个遗迹实在是太大了。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哦对了。我们几个多少也算是熟人,唯独这位误入此处。”梁云亮一副领导人的样子,尽心尽力地为新团队做着破冰工作。
“等会,你在哪换的衣服?”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上官谦早就换了一身遗迹工作专用的防辐射制服,还是经过专门裁剪的女款童装。上官谦穿上正好合适。
“我再营地里找到的,一共两件。另外一件还在旁边帐篷里放着呢。”上官谦说到这里不自然的顿了顿,把目光落在穿搭随意的麒的身上,“两套衣服看起来跟情侣款似的。”
“从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那个朋友是个女孩?”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