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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公教的玻璃天井下，站着的、坐着的，密密麻麻挤满了幸存的学生。氛围十分凝重，空气里弥漫着焦躁和恐惧。
为了防范寄生虫，他们把大门用纸壳箱、胶带和从厕所隔间上硬掰下来的门板封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一侧，几张桌子靠着墙拼在一起。
他们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演讲台。
“我敢打赌，他就是罪魁祸首！”剑洛生气地指着那个正欲登上演讲台的高胖男生，“他肯定就是那帮匪徒的头子。这个混账东西，抢劫、杀人、强……无恶不作！只要我能……”
“嘘！别出声！现在你拿他们没办法。”曲晓卿也很闪着愤怒。不过她还是用力握着剑洛的手，生怕身旁这个姑娘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情来。
“那又能怎么办？现在不赶紧干掉他，他的势力范围会越来越膨胀，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他的奴隶！”
“那也不行……你看看周围这群人吧，还有几个去维护刘青云同学！”曲晓卿悲哀地说，“刘青云只会维护公平、法理和道德……但他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谁能带给他们食物和水，他们就跟随他，哪怕这些物资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甚至是生命之上的！”
“但……”剑洛还想继续据理力争，曲晓卿却突然凑了过来，一手环住她的脑袋，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的嘴。
“唔唔唔……你干什么！”
剑洛一把推开了曲晓卿的身体，赶紧擦了擦嘴角亮晶晶的湿润液体，两片可疑的红霞飞上双颊，一脸惊诧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班长。
但班长的视线越过了她的肩膀，向她后面望去。
她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的男生。男生惊讶地瞪大双眼，仿佛在说“不好意思打扰了”，随后装作没看见，咳嗽了两下，赶紧开溜。
“看见没，那家伙昨天晚上绝对也跟着干了坏事。这帮人混迹在学生中充当眼线，倘若你说了什么不利于他们的话，今天晚上就得遭到报复。”曲晓卿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你刚才声音太大，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
“……那也太胡闹了！”剑洛抱着双腿，“就算想堵住我的嘴，干嘛非要选择这种方式！”
“我本来想做手势让你安静、或者直接把你的嘴给捂住。但那样太令人起疑，他立马就知道我们在聊什么。”曲晓卿得意地阖上眼睛，转着食指，“我刚才那样做，不会让他起疑，还能加深他的印象，让他产生一种‘我只看到两个女生在接吻’的错觉。”
“太……羞耻了……可恶……曲晓卿，我杀了你！”
她们乱糟糟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走上讲台。虽然在场的都是学生，顶多就二十来岁，他却染上了一股子社会的气息，面对目光毫不怯场。黄褐色的卷发下，轻蔑的小眼睛扫视着周围。
他拍拍手：“安静！”
有人仍然在窃窃私语。从角落里窜出几个手持利器、凶神恶煞的男生，高声恫吓着那群“扰乱秩序”的人。
讲台上的男生撅起嘴，静待骚乱的平息。两分钟后，几个人被放倒在地，门厅里终于不再吵闹。剑洛看到了褚瑟那张胖乎乎、沾满汗水的脸。他奋力抵抗，但还是被好几双手给牢牢按在地上。
“有人妄图破坏咱的团结气氛，他们会受到惩罚的。”讲台上的男生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想鞠个躬，但又没能完全俯下身子，“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王朔，大三，金融专业——呃，格非，接下来该怎么说来着？”
立刻有一个穿着风衣的修长身影凑近他的耳朵，然后又迅速跳下讲台，消失在围观的学生中，如同鱼儿跃入水中却没溅起一朵水花。剑洛完全没看清他的脸。
“格非？于格非？”曲晓卿警惕地小声说道，“现任的学生会主席？怎么会在那个家伙的手底下办事？”
剑洛对学生会、社团活动这类体系的了解堪比凤毛麟角，也不好回答，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呃……现在外面是什么鬼样子，咱心里也清楚的很。正所谓群龙不能无首，没有个好领袖，光在公教里像没头苍蝇般打转也不是好办法。”王朔嘿嘿地笑了几声，“但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能把大家聚集起来，统一听从命令，一块儿尽最大的可能性活下去。”
一片沉默。他想要成为新一任领导人的野心，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小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起来：“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生怕成为下一个被针对者，成为他杀鸡给猴看的倒霉蛋。
他又接着说：“相信大家在前一任指挥者手底下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吧——挨饿，忍让，吃苦——仅仅是为了服从他心里那点藕断丝连的旧世界道德——”
“闭嘴！”一个女生高声吼道。
隐藏在边角的刽子手们刚想行动，被王朔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所有人都为这个勇敢的女孩在手心捏了一把汗。
“伊牧！”曲晓卿惊叫道，“她在干什么！”
剑洛认识伊牧。她们是一个班的同学。虽说剑洛性格孤僻，但好歹也把所有人的脸给记清楚了。
在她印象里，伊牧是个爱看动漫、活泼开朗的小个子女孩，普通女生极难驾驭的公主切和红色的挑染是她最瞩目的特征。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集体事务，她都争当除班长之外的第一人，普通人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谁在破坏我们学生间应有的信任，谁趁着黑夜的掩护夺人性命，别以为大家都不清楚！”伊牧站起来，用手指着王朔的鼻子，“刘青云同学可从来没对我们做出过这种事情！”
“空口无凭！你……”王朔瞪大了眼睛。
“瞧瞧地上那八具尸体吧！除了被害的五名大一新生，剩下的三个断了气的家伙，哪个不是你的狐朋狗友！”伊牧气势汹汹地嚷着，“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这也就是特殊时刻，才能让你兴风作浪。等救援队过来了，非得判处你十个死刑不可！”
又是一片混乱。
王朔恶狠狠地抬起头，使了个眼色。
“喂喂，你干什么！”
“坐下！”
哪怕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矛头就能刺穿他那个党羽的喉咙了。可一左一右两名力气很大的男生拽住了剑洛的衣服，她的腰还被一个人紧紧抱住——曲晓卿面色苍白地靠在她的背上，使出全部力气，不让她再往前踏出一步。
“放开我！”剑洛大声说。她知道自己必须去伊牧身边保护她。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一位勇敢的伙伴受到迫害。
越过人群，伊牧远远地朝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当然，她没事。
因为不止剑洛一个人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