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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是宝贵的,阳光是温暖的。美好的记忆会从天际飘落而下,人们会看见梦里的场景。那个时候,人们会跑出家门,互相拥抱庆祝,或者只是单纯的望着那片蓝天。
就像在旧时代人们追逐日食和月食的影子,晴天成为新纪元人类追逐的奇特天象。实际上晴天并不如日食或月食稀少,然而它们大多数出现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再加上气象系统的退化,导致大寒潮之后目睹天然晴天的人非常的少。在一些保留了旧时代人工降雨设备的地方,人们也会在特别的节日,比如春节,十月节之前进行“人工降雪”,这样在当天,人们就能沐浴在阳光下。
——《后寒潮时代民俗演变考察》第11页
向阳合上了手里的书,望向了窗外的天空。阴天一直在持续,然而这回,人们可以透过云层看见太阳模糊的轮廓了,这是一件颇为“吉利”的事。
在经过大约一个星期的休养后,朝苍和向阳坐上了蒸汽列车,前往波留什卡。他们乘坐的列车虽然简陋,但是车上只有车组人员和负责补给的同志,所以这个客车车厢差不多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倒还是很舒适的。而且在车厢里都有火种制暖。
现在并不是交通的忙季,从北界到波留什卡,这种蒸汽列车大概要走一天多,从早上到晚上。这算是他们最闲的时候。现在,不论是补给站的补给,还是他们的自己补给都已经到位,可以说是整装上阵了。
向阳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他找到了餐车的厨子,借用了一下车上的锅。
“朝苍,还记得我们上次吃辣椒是什么时候么?”向阳笑着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袋子辣椒,有红的也有青的,个头也不一样,有的像小拇指一样小。“这十几年来搞得不坏,至少有点辣椒。”
朝苍看着他洗菜,切辣椒,倒是没有注意到他说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向阳又把他一直珍藏的“南界红肠”拿了出来,切成了片。餐车上的基本调味料也不缺,不一会,一阵相当呛人的味道从锅里炸了出来——是的,这味道几乎一下子就充斥了整个车厢。不过向阳倒是不动声色,反而非常享受的样子。很快一道香喷喷的“小炒红肠”就做好了。
“没有豆豉和味精,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向阳一边装盘,一边说。他打算给常年吃劣质列车餐的工作人员打打牙祭。用车上的菜,他又勉强做了点菜,这些做好,前前后后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对于无法离开岗位的同志,他还特意打包了不少份。可惜,有些菜实在是不够。午饭时间,同志们聚在餐车。
“对于日升联盟,我唯一没法批评的大概就是菜了。”一个扎着飞仙髻的同志大声评论道。向阳听见声音,感觉颇为熟悉。
向阳定睛一看:“卫生员同志,你怎么在这?”
“这个星期我轮值列车的卫生任务。”她有些难掩兴奋:“没想到,没想到还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呜哇!”
向阳和朝苍,还有其他同志都笑了起来。
向阳首先说:“导师教导我们,‘饭要吃饱,要吃好。’‘早饭是上午的劳动力,午饭是下午的劳动力。’(注1)同志们今天一定要贯彻指示啊!”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有互相猜疑,也没有勾心斗角。是啊,供产主义并不是那么高大上的,充满了华美辞藻的圭臬。而是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供产主义的萌芽在深深的黑暗里萌发,是最现实的生活的变化。人终于成为了人自己的主人,不再被铁链,土地,金钱,权势所异化和支配。想要实现它,不能等待空前的风潮,而是在生活的每一刻里,切切实实的踏出普通却不同凡响的那一小步。
想到这里,向阳高举起水杯(其他同志工作不能喝酒),说:“致敬劳动者!致敬每一个人民!”
大家都把杯子高高举起:“致敬劳动者!致敬每一个人民!”,然后以水代酒,一饮而尽。
当饭菜渐渐吃尽,大伙却发现火车渐渐停了下来。照理说吃饭的话,只要减速就行了,没必要就这样停下。
一个同志见状伸出窗喊道:“瓦列里!怎么啦?”
对面大声回复道:“雪!”
那位同志把头从窗子里缩回来,朝大家说:“不管什么原因,铁路被雪堵了,悲,我们得去铲雪啦。好在不是下雪天。”
刚刚正在兴头上的同志们并没有觉得气馁,而是更有劲头的投入了工作之中。
向阳从车上一跃而下,一股凛冽的风一下子刮在了他的脸蛋上。在货车车厢,正在分发铲子。向阳握紧了手里的工具,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在冬国联盟境内参加劳动。
在火车前面不远处,一侧是山丘,另一侧是冰封的河流。雪堆大抵就是从山上滑下来的,还挺大一堆。已经有几个同志正在铲雪了,算上向阳一行人,全列车一共有八个人,他们都会参加铲雪的工作。
大抵是因为心情大好,所以人人都工作投入,没有说什么话。除了向阳,基本上都是新人类,简直比得上铲雪车。向阳也不甘心劳动少,一铲一铲的不停清理着铁轨。
一边工作,向阳想到了劳动。很长时间以来,劳动都只是谋生的手段。劳动被异化,“劳动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是为工人生产了赤贫。”(注2)。而终将有一天,劳动将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会给我们带来幸福与满足。而今天的劳动不就是未来理想的的萌芽之一么?
向阳正伏着身子劳动,却感觉到背后一阵微暖。紧接着,金黄色的光芒在雪地上浮现了。
是太阳,太阳出现了!向阳忍不住抬起头,他心中仿佛响起辉煌的交响乐。那是蓝天,天空多么深远而宁静!那是太阳,太阳多么宏伟而壮丽!晴空中,万道光芒轻轻飘落下来,比落叶要轻柔万分。一瞬间,无尽的寒冬仿佛被融化,他来到一个古老的早已被抹除名字的山巅上,看见太阳巍然站立在悬崖的边沿上。太阳照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灰尘的飞舞也在光芒下变得美丽。他驱赶了每一个直白或伪装的寒冬。
向阳已经不记得为何他的名字叫做向阳,但是他现在的确向阳而生。
“同志们!继续工作吧,我们等会在火车上慢慢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喊醒了发呆的大家。
所有人都立刻投入了工作中,效率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倍。如果有人在一边观看,那人的下巴一定不保。原本可能需要一小时的剩余工作,在半个小时以内完成了。铲雪的工作一共花了两个小时半多一点。
经过这番经历,车上的同志们的关系无形中上升了。更不用说向阳和朝苍这两个相依为命的同志了。
蒸汽列车在夕阳下,缓缓开动起来。这一副在夕阳下开动的场面,是文字无法描述的。万物都好像到达了从前没有过的境界,好像有光芒从一切中迸发出来。
除了司机,几乎所有人都一直趴在窗前,脑中充满各式各样瑰丽奇异的幻想。在半个小时后,人们还目睹了晚霞,晚霞就像一把格命的烈焰,太阳点燃的烈焰。渐渐的,蓝紫色爬上了天际,太阳落下了。尽管如此,他们未见过的漫天繁星涌现出来,就像是太阳的继承者,永恒的热烈的闪动着。向阳知道,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太阳。
半个小时之后,沉闷的乌云像是不耐烦似的,一下子席卷了天空。夜里,车里的火种放出暖红色的微光,同志们像聚在壁炉边一样聚在一起。司机同志拒绝了离开岗位休息的提议,仍然在火车头劳动着,出于关心,一位同志去帮助他。
晚上,同志们从日常到政论无话不说,空气快活。朝苍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润:
“阳光啊,不知道几时才能再看到呢。”
向阳答道: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太阳啊。”
注1:出自毛《在第一次郑州会议上的讲话》(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二日的讲话)
注2:出自马《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附:每一章的名字都是一首歌的名字,在看的时候可以一边听,也可以听类似风格的。本章的话是维克多·崔的《》,然而后半段太阳出来的那一段则推荐《太阳照常升起》。如果还要推荐的话,入夜之后的片段推荐《漆黑的夜》。相信我,阅读体验一定会上升几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