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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阳逐渐沉入墨丘利的暗影，一轮明月在天空中高悬。
朔月静静地处理在沙发前，她空洞的眼瞳扫过瑞香与咏梦凭空消失的位置，然后转向沙发上拽着肩头，轻哼着遥远歌谣的可可亚。
在可可亚的歌声中，朔月半跪在她面前，如骑士一般伸出右手，她的表情平静得令人恐惧。
可可亚的歌声被她的唐突的动作打断。
粉发的少女苦涩一笑，恋恋不舍地松开抓着肩头的左手，将颤抖的手送入朔月掌中。
在她们的手即将接触时，可可亚的睫毛一阵颤动，猛地收回手。
沉默中逃避着现实的少女，用她早已充满觉悟的灰色瞳孔，扫过朔月那不不带任何感情、空虚而沉重的脸。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咏梦吗？”可可亚发出颤抖的声音，问到。
“她也是同类，她会明白的。”
朔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不明白。”
可可亚追问着，她想要从朔月的回答确认，确认这一切是否值得。她没有自信，所以才必须从他人的话语中判断真伪。
可惜，她眼中的朔月，却与‘温柔’沾不上半点关系。
朔月忽视了她的意志，站起身，强硬地搂起她的脖子，拦腰抱起来可可亚。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反抗，可可亚不得不任由她摆布。
抱着她走到窗边，朔月凝望着远方。
可可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能看见扫过沉入‘海底’的光明。不知她空无一物的眼瞳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景色。
“我必须去履行自己的使命，”朔月平静地说，“我能给她的，只有能沉溺其中的，一时的温柔……她也选择了一样的做法，只是，现在谎言已经结束了。”
可可亚没办法从朔月无懈可击的外表里，找到她的瑕疵。她也分辨不出朔月的话语，是否夹杂着谎言。
那些话语，让可可亚有些惆怅。在可可亚眼里，朔月是不近人情的统治者的代表。
她的统治，正如她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可是，在金发的少女面前，她却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温柔和包容。
可这样的朔月，却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感性，全都交到了对方手里。
可可亚不理解她的选择。但她卑微的意识力，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又一次什么也没有得到。
“时间到了，该改变墨丘利的一切了。”
朔月的话，劈开了墨丘利令人心醉神迷的晚霞。
“开始最后的‘仪式’吧。”
————
这是……什么？
身体的异状给我带来的冲击，远不如对未知的恐惧。但这份恐惧，也随着好奇心逐渐消散。
我的双目不禁被绚丽的‘夜空’所吸引，紧盯着曾经是人类一部分的躯体。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告诉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没有思考的打算和余裕，原本浑浊的意识却一片通透。在‘夜空’之中，我看到了无数的‘自己’。
她们的身影，如息屏的老式黑白电视一般，消失、出现，循环往复。然后，每个消失的‘我’，都留下一串如泡沫一般、却闪烁着夜空光芒的奇异球体。
遗留的球体逐渐缩小、湮灭，而后，一个崭新的‘我’，又在其中诞生。
我屏息凝神，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地打算告诉我什么，我，却在这炫目的光芒和奇异的景象中，放弃了思考。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需要理解，我不能去理解。
就在我的念头涌出脑海的片刻间，我才注意到瑞香的惊呼声。
她的惊呼不为其他，我那只摇曳扭曲的‘手’，已经从她手中滑落，快要脱离我的身躯。
我立刻意识到，当时在可可亚身上发生了什么——当时她眼中的世界，与现在我眼中见到的，完全一样。
这是一扇‘窄门’。门后的路艰难险阻，一旦穿过这一扇门，就无法回头了。
给我滚开……！！
我原本想大声叫喊，但我的声音，却仿佛从意识的深处涌现。飘渺的肢体，在这一声叫喊后，为止一滞。
随后，扭曲的肢体表面、那无垠的星空中，所有的‘泡沫’一起破碎。
祂们的呼唤声霎时间无影无踪，充斥在静止时空中的光芒，顷刻间消失无踪。
我逐渐消失的手，立刻受到敕令，从令人厌恶的恶心姿态，扭转着、挣扎着，逐渐回到了属于‘人类’的形态。
泡沫撕碎了现实，撕碎了时空，也撕碎了降临于现实的不纯之物，不断朝四周喷发着紫色的雾气。
蕴含氤氲的雾气，将我和瑞香包裹其中，又顷刻间散去。
在这超常的‘现实’面前，我和瑞香都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直到氤氲和雾气消散，周遭完全变了颜色，广播室的‘外皮’一层层破碎，碎裂的时空，把我们抛向了未知的空间。
然后，我们开始下坠。
瑞香立刻反应过来，把我拉近怀里，但没等到她动作完成，我们就跌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
一连串超现实的体验，让我们的思考都为止停转，数秒后，瑞香才呆愣愣地拉着我从那奇怪的‘柔软’的东西上站起来。
那是一张床垫，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瑞香和我都一眼看出了我们身在何方。
这里是红魂对策部门，全知为瑞香建设的房间。
我立刻在房间里寻找起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出意外地，在床边见到了脸色苍白的全知，以及我并不想见到的林心照。
全知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在她身后，林心照发出一声赞叹，心满意足地推了推眼镜。
“你们……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全知气喘吁吁地说。
她圆润的脸蛋，靠在床垫上，看上去都要‘融化’了。
“我长话短说吧，咏梦，朔月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林心照则毫不关心我们的状况，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说，“黑暗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对林心照，我可做不出什么好脸色。
我可是差点就与世长辞了，这家伙还在这里补刀，我马上回了一句：“你……是什么意思？”
林心照沉默片刻，抱着臂膀，表情黯然地叹息一声，解释道：
“朔月刚才为了仪式，解除了学院的屏蔽法术，我们才得知了现状。朔月，以及可可·罗菲莉娅·修卡，现在正在雅典娜学院举行真正的召唤仪式，我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那可可亚之前举行的仪式是什么？”
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是为了把可可亚变成你的‘同类’，因为原本是打算让你进行仪式。”
全知马上满脸不爽地说：“朔月……那家伙一开始就是不择手段的人，咏梦你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这次事件，从头到尾就是朔月自导自演的。我被召唤到可可亚的仪式现场，也是出于她的安排。
我在她眼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已经没有用了。
但还没有结束。
我马上跳下床，冲向站林心照，扯住她的袖子。
“林心照，你有老王电话吧？快，现在还来得及！”
林心照不耐烦地甩开了我的手，她把麻花辫尖端的头发绕在指尖上，冷冰冰地回到：“我拒绝。你先冷静一点，咏梦。让老王阻止她，现状就会对我们不利。”
“冷静……？我……”
林心照话音一落，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没错，我们并没有阻止朔月的理由。倒不如说，让朔月的仪式成功，反倒会让墨丘利的局势向我们这边倾斜。
老王和万神殿就会失去绝对的统治地位，让墨丘利获得了新的局面。
可是……为什么我要这么焦急？
我摇晃着身子，退后了两步，腿磕到床沿，一下脱力地坐在床沿。瑞香慌忙扶住我的肩膀，才让我不至于就这么倒下。
我喘息着，考虑着我此行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不过是被当做工具一样使用，又被当成工具一样抛弃……就像她一样。
“可可亚……会怎么样？”
我喃喃自语着。
“作为‘群星’的子嗣，和阿斯加德的魔神沟通。幸运的话，不会有什么大碍。”
林心照别过脸，一反常态地贴心解释着。
“但对那位魔神来说，如果不是你这样脑子缺根弦的家伙，而是可可·罗菲莉娅·修卡那种欲望清晰明确的孩子，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林心照走上前来，她伸出食指，抵着我的额头。眼镜的反光下，能瞥见她恨意和愤怒交织的眼神。
她冷声说道：
“你已经失败了，咏梦。失败的时候应该考虑的，是下一个计划，而不是郁郁寡欢，想着怎么弥补失败。”
我呆愣着望着她冷峻的脸。
失败？是啊，我没能在结束之前理解事情的全貌，白白浪费了改变的机会。
哪怕我最开始接受了瑞香的提议，让她一起潜入学院，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但是……
我长舒一口气，平复着这一系列奇特事件给我带来的冲击。它们差点就让我大脑完全死机了。
我猛地伸手，拍开她的食指，咧起嘴角，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还没有输。”
“梦话就留到床上再说吧。”
“可可亚不会继续执行仪式，还有时间。”我如此断言。
我唐突又自信的话语，让林心照冰冷的脸上动容了分毫，不禁又皱起眉头。
“你有什么根据？”
林心照一天到晚就逮着机会嘲讽我，我总算也有报复的机会了。
我歪着头，竖起食指，在脸上挂起笑容——做完这一系列标准连招，我才不急不慢地说：
“哎呀，墨丘利的魔女，竟然理解不了吗？这就是‘自由意志的谎言’啊。”
‘性格决定命运’，人们坚信的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相不过如此。
可可亚，一开始就对墨丘利的变革什么的，没有一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