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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一下，老王到底为什么急着想要把我除掉？
从显而易见的目的上来看，他一直把我当做某种威胁。根据他一直以来叫喊着的‘改变’，‘外来者’之类的词汇，他断然把我当成了和朔月目的类似的外来变革者。
认定我与朔月目的类似，并忌惮现在、将来的我。担心我会做出有损墨丘利的利益，亦或是成为打破现状的主要力量。
“我对你们的权利斗争没兴趣，老王。我一点也不想被你们卷进来，”
我尝试着向他陈述自己的立场。
“我当然知道。”
暴风雨来临时，没人能置身事外。老王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毫不顾忌在场的学生，摸出卷烟叼在嘴里，满不在乎地应道。
摇晃着手指，跃动的火花在他的指尖窜动，帮他点燃了卷烟。他深吸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后，才继续说道：
“但……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四处搜集万神殿惧怕的‘红魂’，联络董事会代表，建立新的部门，在会议上顶撞董事会，把红魂占为己有……从你的行动里，我看不出你行动的逻辑性。就算我打算相信你，我也找不到理由。”
看着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就算是我也有些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冷哼一声，厉声应道：
“是吗？伊希塔布·莫拉事件，背后也是你在捣鬼吧？我猜刑侦科也是给你打下手的吧？我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不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吗？”
“寻常人可不会为不熟悉的人做这么多事情。”
老王夹着烟头的手指晃了晃，他咧开嘴，摆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
“而且，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魔女狩猎’。只不过是给你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把你们游街示众，告诉大家事件解决罢了。”
他关于‘魔女狩猎’的话，实在有些诡异，我从中感觉到一股违和感。
事件解决？‘游街示众’？他说的事件……又是什么事件？不对劲，这些话语没有统一感，只是……只是我擅自把他口中的‘魔女’，当成了我理解中的代称。
甚至像是有人故意向我们隐瞒了关键信息，最后因信息缺失而导致的一场误会。
意识到这件事，我立刻从嘴里抛出了一个疑问。
“老王，你真的知道这次事件是由谁引起的吗？”
“……可别和我耍花样，你的‘胡言乱语’对我可没有影响。”
老王冷笑一声，猎人一般的双眸扫过我和沙发上沉默的可可亚。
果然如我所料，他正不断警戒着我。
他的信息和我的信息完全不对等，甚至有人蓄意向老王误报了某些信息，让他错判了某些形式，所以……他才会唐突对我展露出敌意。
在他的耐心耗尽前，我得找到他‘认知’的突破口。
我抬起头，摊开手，坦然地说道：
“我的红魂，并没有能操控人心的能力。只能让人产生‘错觉’。”
面对我的‘坦诚’，老王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依旧谨慎地打量着我们。
或许，之前我强大的‘机动力’让他心怀顾虑，此刻才没有轻易出手。
我平复着心情，继续向他灌输着，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红魂能力。
“……比如，适时出现在失意少女身边，作为一个毫无利益关系的第三者，倾听她们的心声，就能让她们产生‘这相遇一定是命运’的错觉。换句话说，也可以在适时的时候像魔王一样登场，让所有人都把矛头怼到我身上来。”
老王一开始还在谨慎地注意我们的动作，但很快，他就被我的话语所吸引。
观察着他神情的一举一动，我便继续着自己的‘弥天大谎’。
“我对自己的红魂了解并不多，甚至无法主动使用它。只是，我推测这是一种‘模因污染’。说实话，我至今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他眉头上的褶皱越来越深。听到最后，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一凌。
“你难道想说服我，你没有参与这次事件？那个生物，和你没有关系？”
成功了……！
听到他的回应，我终于解开了这一团乱麻的‘线’，把事情引导到了对我有利的方向。在他产生疑问的一瞬间，已经是我的胜利了！
他接下来依旧不会太信任我，但只要引起老王的疑问，我就不再是他眼中的首要的目标。至少，暂时能抱住我的性命。
我立马反问他，说：
“我反而想问你，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参与了？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攻击我。瑞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朔月在和她战斗？我连这些基本的消息都一概不知，从我今天早上进入学院之后，我就和外界完全失去联络了。”
老王眉头一挑，他微微颔首，退后了两步，把手搭在门框上，守着大门。
他陷入了沉思，一边自言自语一般的地说：
“你说得没错……我的情报里，也有能证实你的话的内容。但为什么……”
说着，他摸着下巴，眼睛也看也不看我一眼，低沉的声音继续问道：
“你说你一早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络？下午又是怎么和刑侦科联系上的？信号确实是从专用设备传来的。”
“学校范围内的电力供应和信号都出了问题。我本来打算让莫拉保护我，但她因为电力遭到了削弱，我只能让她去传递的消息。”
我老实地回答。
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估计整个墨丘利都知道莫拉现在听命于我。
“我姑且相信你，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刑侦科从接到信号，营救你之后，接触了朔月。你与柳德米拉分别，到我来到体育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那些学生又是怎么回事？”
老王问出了最为核心的一个问题。
从老王的话来看，老王是接到了柳德米拉的情报之后，才赶来雅典娜学院。
他只是恰巧出现在体育馆，恰巧目睹了我和水母一起出现吗？这个时机未免也有些太巧合了，如果没有安排，我实在难以相信。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知道的一些情报，我闭上一只眼睛，立刻把准备对刑侦科说的话，说给他听。
“我不知道。你可以从罗素嘴里问到更具体的，我……本来和罗素会和了，但……我找不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就突然出现在体育馆里，和那只大水母一起。”
在我提到罗素的名字后，老王显然犹豫了起来。
无关的第三者的证词，显然更为重要，老王并未打算在我的一面之词上纠结。
他指了指一直一言不发的可可亚，问道：
“她又是谁？她怎么受伤了？”
老王的疑问让我有些意外。
我原以为，身为墨丘利统治阶级的一员，老王多多少少会知道可可亚是谁，但他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表情。
“她是这里的学生。在我面前被奇怪的水母……融化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想大概是某种特殊能力，我检查过她的……断肢截面，不像是有外伤。”
老王听我的话，只是瞟了一眼可可亚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一眼就望到，可可亚的肩头，在那里只有平整光滑的截面。随即，老王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一手捂着脸，神情复杂的望了我一眼，随后哦说道：
“……虽然我不想相信你，咏梦小子。但我现在判断，你完全是被算计了。”
“我想也是……所以，你到底接到了什么消息，才打算把我当成事件的主谋？”
我讪笑着应了一声，继续问道。
老王犹豫了片刻，便点点头，把烟头随手扔在地上，两手揣进兜里。
“说来话长。你首先需要知道，我是直接受万神殿命令，负责清除外来威胁的‘特殊部队’的总指挥。就是……都市传说里那些，你应该猜到了一些吧？”
“你来这里，是万神殿的直接命令？！”
面对我的惊讶，老王眯起眼睛，随后点点头。
“接到刑侦科的消息，以及万神殿捎来的‘异常’报告，我才选择亲自跑一趟。你也许不清楚……在朔月当上董事长之前，我们是一起负责这类事件的。”
又思考了稍许事件，老王才咳嗽一声，阴着脸继续说道：
“咳咳，不得不说，你确实出现得实在太巧了……我也是。™的……这么一想，这两天确实有很多事情都一股怪味……”
“我已经明白了，老王。”
我苦笑着摇摇头，看向眼前单纯的男人，说出了我脑海中一瞬间就解明的现实。
“老王，你是接到了柳德米拉的消息，才知道这次事件和红魂有关的，对吧？”
“嗯？是啊，怎么了？”
果然啊……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刑侦科接到的具体任务，和我接到的任务，并不是同一个。”
“你说……什么？”
老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从V和朔月那里接到的任务，是调查书籍是否与红魂有关联，并判断是否需要红魂部门介入。并且，是朔月提出的任务，她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事件与红魂有关。向你转达刑侦科任务的，是谁？”
老王面色铁青地退后了两步，他马上意识到，被算计的不只是倒霉的我，还有他。
“是V……确实是……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瑞香在和朔月战斗？她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
“我……不知道。”
我抿着嘴唇，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朔月为什么在和瑞香战斗？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难道又是一次意外？
朔月和瑞香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事情，最好还是向老王保密。我很清楚V和朔月的目的。
是为了瞒着万神殿，平安回收的可可亚。
朔月的行动失败了，猜测V也是与她一同行动的。他们本来打算召唤出异世界的魔神，并授予墨丘利的居民，使用‘魔法’的智慧。
原本预定要召唤魔神的人……是我。
因为林心照的突然失踪，临时变卦的他们也预料到，仪式可能会出差错，甚至向可可亚坦然交代过……所以，那时，可可亚才会对我说‘会失败’。
他们利用了我和刑侦科的信息差，V假借董事会的名义，让负责处理‘外来者’的老王，前来处理此事，最开始，老王也是打算‘回收’，而不是‘清理’。
唯一一件我不敢确定的事情，是我被拉到体育仓库，到底是意料之中，还是单纯的意外？
毕竟，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老王现在及他所说，早就处理完一切，一无所知地帮助朔月和V回收了可可亚，一切皆大欢喜。
但若不是我，可可亚说不定已经和水母一起消失在墨丘利的时空里，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了。
而这些……自然是不能向老王细说的。
现在，我只有一个选择。
“另外，自从水母出现后，学院里的学生们就变奇怪了，一直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老王，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件事。”
我伸出手，在可可亚惊愕的眼神中，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她为何惊讶，这不仅意味着我会包庇她，也意味着……这些学生和老师们，很可能会成为老王的‘清理’对象。
“啊，我会处理的。”
老王退后了两步，他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用警告一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咏梦小子，虽然这次和你没关系，但我还是趁此机会和你坦白了吧。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危险的家伙。倘若之后，你再牵扯进这类事情里，我依旧不会手下留情。你……明白吧？”
也不等我答复，一阵风便从窗外吹进来，撩起我的长发。
我伸手摁住遮住眼睛的头发，再定睛去看时，老王已经从我眼前消失。我立刻伸出触须，确认老王已经远去，才松了口气。
看来……总算是活下来了，放松下来，我立刻去扶手边的沙发，像一条死鱼一样，浑身脱离地挂在沙发靠背上，佝偻着背。
正在沙发另一面，是仰躺着的可可亚。
我的发丝和身前的触须，顺着沙发靠背垂到她脖颈旁，她神情复杂地别过脸。
我盯着她的脸，有些戏谑地笑起来，说：
“这下，我们……就算是共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