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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人类、看官、智慧生命体。你们明白什么是自由意志吗？
我相信，各位有拥有自己的意志。不过，我肯定各位也明白，自由意志一直是一个伪命题。
没人能证明自由意志存在。也没有人敢肯定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受人影响。
自由意志、人类千百年来想研究透彻的问题。
各式各样的主义、多种多样的组合。再多的话、再多的语言，再多的研究，能总结出来的，无非是自由意志的坚定拥护者、以及与之相反的虚无之人。
千百年来，折磨了一代又一代人，让人类怀疑自己，让个体的完整性分崩离析。
自由意志，不过是个谎言。
所有个体、都在环境的影响下，改变自己，戴上面具。
一席语言、一个笑容、一点接触、一个拥抱……人类强大的大脑处理能力，会擅自将那些亲密的接触、看似真诚地言语，当做自由意志最大的错觉。
……名为爱的错觉。
我笑着伸出手，向梅尔菲。
“紧张吗？”
她懵懵懂懂的从阴影中探出头来，怯生的面庞上，少有的了坚定改过了懦弱，她轻轻将手放进我的掌中。
勒在肩上的吉他背带，对她来说，也许已经不再沉重了。
“……嗯……有点。不过，没关系的。”
随着舞台上歌声、在余音缭绕中渐去，她扶着我的手站起身，望向光耀四射的前方。
她的指尖从我的掌心滑落，回到主人的怀抱里。
“没关系的，舞台就在前方。”
这里没有她的敌人，每一个人都是为她而来，为了一睹她的真容、为了让自己期待的事情成真……为了让毫不讲理的现实，能有个还算过得去的结局。
他们想要的，不是舞台上那个成功得理所当然的、耀眼的身影。而是在这一连串可悲的事故和事件里，找到一个自己希望得到的解释。
他们想要的，绝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偶像’，而是一位在平时、和台下的每一个人一样，会哭、会笑，会耍小性子、任性，也会独自躲在角落哭泣的，普通的少女。
望着梅尔菲离去的背影，瑞香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的她伸着懒腰，身体往两侧倾斜。
只可惜她贫瘠的身材，并不足以支撑起妩媚的动作。她轻松地说道：
“哎呀呀……总算结束了。”
我摇摇头，向她竖起食指。
“只不过是‘开始’的‘结束’罢了。”
瑞香有些后怕的拍着胸脯，她看上去比面对林心照都要累。能利用整个墨丘利能源的莫拉，对她来说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吧。
她歪着头，问道：
“至少近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在你眼前就有呢。”
难得看到瑞香后怕得模样，我玩心大起，颇具神秘感地闭上一只眼睛，侧着脸看着她，说道。
“呃？还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如说全都是问题。”
“……我不太懂，你没说服梅尔菲吗？”
看着瑞香疑惑地眨眼，拉着长袖掩面的模样，我摇摇头，一屁股坐到一旁的老式音箱上。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吧……我所做的，不过给予陷入绝望中的人，不得不品尝的‘猛毒’，一般，人们称其为‘希望’……梅尔菲就算相信我、愿意放弃舞台，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你是想说……她对还是万神殿容不下的威胁吗？”
不愧是瑞香，她立刻理解了我的‘谜语’。
我闭上眼睛，手撑着脸颊，点点头。
“刚刚成立的红魂对策部门，能否得到处理红魂的权利还是未知数……往最差的情况考虑，我们现在就得开始想想离开墨丘利了。”
欢呼声，吵闹的现场和沸腾的音乐，打算了我的话和思绪。
准备室的屏幕里，开始播放着舞台上突然出的神秘身影。
赤红色的身影，漂浮在她身边，如同她的姊妹、灵魂，她的半身，在她周身悬浮，与她并肩。现场一片哗然之际，歌声就已经响起。
天衣无缝的配合、和声，刻入骨髓的习惯，吉他和电子音的轰鸣，刻入每个人的骨骼。
我轻哼一声，一阵令人眩晕涌上来脑袋，差点失去平衡音箱上摔下去。
下意识间，我用触须抓住了音箱，好不容易把自己失衡的身躯拉了回去。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瑞香的声音在我的耳中逐渐变得模糊，我摇摇晃晃地想要坐稳，眼前的一切却颠倒……
颠倒……转动……世界似乎在产生什么变化……
梅尔菲的‘愿望’实现了，不是靠女神，也不用靠‘万能’的方舟……
我感到我在下坠。
伴随着我下坠的，还有一道赤红的身影。
在我眼前忽明忽现的身影，伸出手，捧起我的脸颊，那一瞬间，下坠的感觉顷刻间消失无踪。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红魂，可以说是人类一直以来积累的知识和记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们得以成功。】
【红魂并没有意识……我也并不是红魂本身。】
‘我知道。’
我刚想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具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我自己。
【我是莫诺的人格、是她的面具、只不过是借用红魂的能力，拥有部分表达机能、连个体都称不上的存在。】
【……我是‘梅尔菲’。】
‘我知道。’
我沙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没有尽头的无底深渊，我依旧在坠落。
尽力转过脸去，只能看到那红色的身影的怀中，紧紧抓着一条锁链。
【抱歉……我一直在骗你……连我的身份也是……连名字都像是加的……】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就能……按自己的想法……自由地活下去了吧……】
【我真是……自私……】
‘我知道。’
无力地想要挪动身躯，可这如梦如幻的一切之中，我掌控不了任何东西。连哀嚎都发不出来，连指尖都挪动不了。
祈祷没有任何作用，世界也不会因为无力的我，有任何改变。
【不过……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吧……也只是我的任性。】
【……我会把我的一切给你的，我的生命、我的力量……我存在的意义……你可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夺走啊……】
红色的身影，轻轻松开手里的锁链。在离开她怀抱的一刻，那条锁链便灰飞烟灭。
漂浮在空中的她，轻柔地将我拥入怀中。
【谢谢你……真是场好梦啊……】
在我堕入无尽深渊之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分崩离析，最终，黑暗笼罩了我的全部。
就像被推入泳池里一样，我下意识地挣扎着，终于能‘张开’眼睛。
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瑞香恬静的脸庞，多亏了她一贫如洗的身材，我才能第一时间确认自己还算安全。
后脑勺靠着的柔软的东西，大概是她的大腿吧。
见我张开眼睛，她一向冷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
“没关系吗？你突然晕过去了。”
“我没事……”
我扶着头坐起来。
向四周看去，我还在之前的准备室里，只是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看来并没有过去很久。
方才奇特的体验，还停留在我表层的记忆中。我担忧地看向舞台的方向，一边问瑞香。
“梅尔菲那边怎么样了？”
回答我的，只有瑞香的沉默，以及准备室里的电视上、梅尔菲清晰可闻的声音。
“诸位，在享受今天的演出、在享受墨丘利便利的生活时，你们有没有想过，无尽的能源、资源都是从何而来？！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我不得不披着虚拟偶像的外皮，辗转来到各位眼前？”
屏幕上，那个之前畏畏缩缩的少女，正张开双臂，义正言辞地向她的观众演讲。
那确实是梅尔菲的声音，她与以往不同的高昂腔调和坚毅神情，却让我不寒而栗。
“……方舟部门，高高在上的万神殿、和所有肆无忌惮宣泄着自己权力的墨丘利高层！墨丘利一直向各位隐瞒着‘红魂’的存在……没错，我正是被红魂附身，又被墨丘利夺走一切的人！！！”
“红魂正是因为方舟系统而来……方舟系统并不是用能源制造物品的万能工厂，而是从其他世界榨取资源和其他一切的邪恶系统！！”
“在新董事长上任的如今，那位董事长却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利、也没有方舟的权限，只能任由万神殿宰割。万神殿、方舟部门……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各位继续维持墨丘利的存在，好让他们继续利用方舟部门，向其他世界榨取资源！！”
“我举办这场演唱会的目的，便是为了逃离墨丘利高层的耳目，向墨丘利的各位民众、各位因墨丘利失去理想、梦想和归宿的人，告诉你们真正的敌人在哪里！！”
“来吧！诸位！镣铐已破，现在正是追寻未来之时！！向墨丘利……举起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