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

　　清晨的一丝亮光透过建筑的缝隙照到了陈昀依的脸上，她慢慢睁开眼睛，东面刚刚微亮，还看不见太阳。
　　她慢慢爬出睡袋，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陆垣的影子，他的睡袋已经收好了放在地上，旁边的电热片上放着两杯咖啡，正冒着热气。
　　陈昀依能猜到陆垣在哪里，于是拿着两杯咖啡向天台走去。
　　天台上，正陆垣趴在西边的角落里用望远镜四下张望，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正好看到陈昀依从楼梯间的门口走出来。
　　“以为你再过一会儿才会醒。”
　　陈昀依走到陆垣身边把咖啡递给他：“一晚上没做梦，睡得很好。”
　　“是啊，这一晚上确实很平静，那边也没再弄出什么大动静来。”陆垣指了一下编组站那边继续说：“现在已经看不见那帮家伙了，货运列车也没看到，大概都走了。”
　　“那咱们也准备一下吧。”
　　“对，咱们也该出发了。”
　　两人收拾好行装，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继续上路了。不一会儿阳光开始洒向地面，昨天的阴云散开了，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由于赤首藩的人昨天夜里就撤走了，所以陆垣也就没刻意绕路，继续按照原计划的路线前进，早上10点钟的时候就已经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遇上了新的问题，一条河。
　　在战争时期，桥梁是首要攻击目标，摧毁桥梁可以切断防守部队的补给和增援。因此，这条河上的所有桥现在都躺在河水里沐浴。
　　几个桥墩还立在河水中，其他的水泥部件则破碎散落在河床上，个别大块的碎片在水面上露出一角，大部分碎片在河底若隐若现。一些钢制桁架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插在水里，表面布满棕褐色的锈迹。
　　望着河里缓缓流动的河水，陈昀依拿着自己的地图很纳闷：“在这条河上应该有一座浮桥的啊。”
　　“幸亏没有浮桥。”
　　听陆垣这么一说，陈昀依更纳闷了。
　　“能在这里架浮桥的，只有赤首藩。你卫星图上的那座浮桥肯定是他们临时假设的，为了让车辆通过。”陆垣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你看那边的轮胎印，还很新，当时浮桥确实在这里。不过现在浮桥没了，我觉得这可是好事。“
　　“那咱们怎么过河呢？”
　　“只能弃车了。”
　　“你不会想游过去吧……”
　　陆垣拉过陈昀依手里的卫星图，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陈昀依恍然大悟：“隧道？！”
　　“这条线路正好穿过这条河，而且挖的很深，不容易被摧毁。车子肯定没法从这里面过河，但我们走过去是没问题的。这里离目的地也就只有4、5公里的路了，顺利的话，走过去只需要1个半小时左右。”
　　陆垣隐藏UTV和轮胎印花了一些时间，然后两人便来到了一座站的入口。
　　这是一座突出于地面的单独入口，没有和附近的建筑融为一体，只是被瓦砾覆盖了一部分。入口处的金属卷帘门已经被豁开，看来想到从这里过河的人不只有他们。
　　从入口望进去，里面黢黑一片，还有冷风不断吹出来，即便是在今天这样的一个艳阳天里，也让人有点背脊发凉。
　　陆垣拿出了手电筒，陈昀依则又戴上了“眼镜”，两人一前一后小心地朝深处走去。
　　站的里面已经非常破败，向下的斜向通道台阶残缺不全，两边墙壁上的饰板也有大面积破损。但看得出来，这些破损并不全是因为战争，而是战前已经疏于维护了。
　　看到这番景象，陈昀依念叨着：“这里真是破败啊，看起来战前就荒废了一样。”
　　“听说战前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很少使用了，因为新兴的城市交通体系完全可以满足日常出行需求，自动驾驶技术极大地提高了地面道路的同行率，不会拥堵，所以也就没什么人乘坐了。”
　　“哦？还真是战前就荒废了啊。”
　　“那倒没有，只是保持最低限度的运行，毕竟穷人还需要廉价的交通工具。”
　　“明明都在同一个城市里，但生活还真是天差地别呢。”
　　听到陈昀依这么说，陆垣耸了耸肩，心想，现在不也是天差地别吗。
　　这条线确实挖的很深，用了将近10分钟的时间，两人才离开坡道，进入站厅。
　　拐进站厅的时候，阴森的感觉再次袭来，刚才手电的光线还能照到墙壁，而在空旷的站厅里，光线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除了近处的墙壁和前方10米远处依稀可见的闸机外，剩下的地方只能看到空气中白茫茫的一片灰尘。到了这里，两人都不再说话，似乎是怕惊动了这里的什么东西。
　　凭感觉，陆垣带着陈昀依跨过了闸机，旁边能看到玻璃已经破损的售票亭，上面贴满了各种广告以及一些涂鸦。
　　继续往里走，有两条通往站台的电动扶梯，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扶梯的金属踏板走了下去，随着他们的离开，上层站厅又被黑暗笼罩了。
　　在候车站台，轨道边的玻璃屏蔽门有的半开，有的全开，有的破碎。陆垣照了照墙上的指示牌，看了一下两侧轨道的方向，又拿出指南针对照了一下，确定了应该朝哪个方向走。至于走哪边的轨道，陆垣选择了离得近的一边。他找了一个完全打开的屏蔽门，照了照下面的轨道，确定没问题之后跳了下去。然后回过身伸出手，陈昀依则一手搭在陆垣的手上，也跳了下来。俩个人顺着轨道旁边的步行板，靠着墙壁前进。
　　隧道灰色的墙壁泛着水汽，两条生锈的铁轨中间的排水沟里也时不时有积水，混杂着机油形成了奇特的气味，在这种气味中陆垣还能隐约闻到一丝丝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而且这种味道这两天他似乎总是能闻到。
　　离开站台没多远，轨道就向一侧微微弯曲，在这里，两边的隧道靠拢在一起，中间只有一堵水泥墙隔开，墙上悬挂着成排的电缆，而且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个门洞，连通两侧的上下行隧道。
　　走了大概几百米之后，隧道前面出现了点点反光，以及朦胧的一团黑影，那一团影子堵住了整条隧道。走进了才看到，那是一列停在隧道中的列车，车头上的逃生门开着，从这里可以进入列车穿过去。
　　车厢里面凌乱不堪，这台车也许是战争爆发或者紧急疏散的时候停在这里的。两人的脚步声在车厢里面回荡，无比清晰。
　　在快走到车厢尽头的时候，陆垣透过驾驶室的玻璃能看见前方的隧道里有两个橙色的亮点，忽明忽暗，于此同时陈昀依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两个亮点。
　　陆垣正在思考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阵香烟的味道传到了他的鼻子里，陈昀依眼镜上的灯光也正在朝亮点的方向聚焦。在陆垣反应过来的时候，10几米外的两个亮点也被照亮了，暗灰色的隧道中，两团极不相衬的红色出现在橙色亮点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