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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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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缪兰卡因帮她挪开身上的重物时,芃尔妮才发现,自己远没想象中伤得那么严重。
  白亚川没能护住她,但尽力为她抵挡了部分冲击,再加上安全装置多少起了些作用,芃尔妮虽然感到了强烈的疼痛,身上却没有明显的外伤。缪兰卡因在靠近时,已经通过共感图景探知到芃尔妮的大致情况,因此才能在姐妹重逢后保持冷静。
  对于妹妹表现出的明显排斥,缪兰卡因只当她是小孩子撒气。先是不明不白地遭到绑架,来到一个陌生的星球,然后又经历了种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哪个女孩能不委屈。何况,芃尔妮本身就是个娇气的孩子,性格孤僻而又多愁善感,总让人放心不下。因此,缪兰卡因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来。
  “芃尔妮,姐姐在这呢,不要害怕,”她轻拥芃尔妮入怀,尝试安抚她。这个行为似乎起到了效果,芃尔妮没有继续反抗,“我们走吧,回家去。”
  这当然是一句谎话。
  缪兰卡因会想办法将妹妹送回异尘,可她好不容易来地球一趟,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原有计划,随便同芃尔妮回去。
  “他们……在哪?”
  “什么?”
  “别装傻,和我同乘一架机体的人,还有其他人,他们在哪?”
  “他们是不存在的。”缪兰卡因保持着抱住芃尔妮的动作,爱抚她的头发。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芃尔妮的耳畔,无比温柔,芃尔妮却听出几分薄情与冷酷。
  “我听不懂。”芃尔妮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她用余光扫视四周,确实不见其他人的影子,至少白亚川应该在附近啊。
  说出这句话后,芃尔妮立刻反应过来,她们正身处共感图景中。崩塌后,她已于不知不觉中被缪兰卡因的力量牵扯,舞会的画面便是经由共感图景出现的往事。这属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用过去的记忆碎片抵挡过量信息的冲击,避免精神因承受不住产生错乱。
  对于缪兰卡因来说,这简直像个骗局。脑内所思所感并不能反映完全的自己,她再清楚不过。脑机就像一个过滤装置,在不知不觉间为异尘人摒除无用的“杂念”。当然,大部分人对此一无所知。她虽然明白,但不代表她会拿妹妹去冒险。
  “所以,你把我们两个之外的人都排除出共感图景,你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芃尔妮拼命忍住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用尽全力推开缪兰卡因,踉跄地站起,芃尔妮想要挣脱共感图景,与姐姐想比,她的精神力量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至少要看看他们的情况……最后,芃尔妮选择了顺应,她唱起歌来,在共感图景中注入自己的力量。她的使用还不熟练,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尝试,如果能扩大共感图景的范围,说不定就能看到白羽鸠队的其他人。
  她忘记了一切,全身心投入到歌唱中,这不成调的曲子连接伸展,像一只尽力挣破蛹的蝴蝶。芃尔妮的泪水未能流出,其中的酸楚淌到歌声中,疼痛重新席卷而来,顿时神昏意乱,但她不敢停止。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她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报,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出现在共感图景,隐约可见是其他几人。芃尔妮终于停住了歌声,她已筋疲力尽,此刻却是喜悦之情占了上风。
  然而,她一扭头,看见了缪兰卡因似笑非笑的脸。
  “很厉害啊,我的芃尔妮,居然进步到这种程度。”
  明明是鼓励的话语,芃尔妮却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骗人,是你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芃尔妮能感到另一股力量在旁推动,更显讽刺。
  “反正我不可能比得过你,你就尽情地笑话我吧!”芃尔妮蛮横地撞向缪兰卡因,从她身边逃开。缪兰卡因毫无防备,勉强维持住平衡,险些因这突然的一推摔倒在地。
  钢铁丛林的重力分布不均,芃尔妮又跑得着急,迈出的步子跌跌撞撞。突然,她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立在原地。她终于意识到,通过共感图景看到的不一定是发生在身边的。能看到又如何呢,她碰不见摸不着,芃尔妮头昏眼花,她努力平复住呼吸,尽管如此,也不想坐以待毙。
  “我得去找他们……”白羽鸠队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其中以希莱利亚和白亚川最严重。爆炸中,作为最后一道保险的弹射装置启动,加上钢铁丛林各处高低落差不一,他们分散在不同地点。幸而其他几人离得较近,唯独芃尔妮落在另一处来。
  “芃尔妮,跟我回去吧,我们是家人啊,”面对妹妹,缪兰卡因有着十足的耐心,“营救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到时情况会变得更复杂。跟我回家吧,我会处理好后续的。”
  末了,缪兰卡因再加上一句话:“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事。”实际上,她并不打算管这群陌生的地球人,更不想探讨他们和芃尔妮之间有何过往。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稳定芃尔妮的心情,让她乖乖听话。缪兰卡因暗暗抽出藏起的神经麻痹针,这本是她防身用的,如果芃尔妮不愿听话,就只能采取极端手段了。
  缪兰卡因慢慢靠近芃尔妮。趁她愣神的工夫,不动声色地对准她的后颈处。眼看就要得手,芃尔妮猛地转身,打落她手中的神经麻痹针。
  “你才不是我的家人!”芃尔妮急得狠了,张口咬住缪兰卡因的手腕。缪兰卡因怎会知道,孱弱的妹妹近来一直在接受士兵标准的训练,身手依然平平,但多少具备了些自卫能力。缪兰卡因一时大意,竟被芃尔妮识破了。
  缪兰卡因甩动手腕,欲挣脱芃尔妮无理取闹般的啃咬。芃尔妮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一股无力感袭来,就算她想拖延时间,等到学院派出的救援队,然后呢?且不说当下其他人的情况,缪兰卡因确实是自己的姐姐没错,若想带自己回去,哪里轮得到她出言反对?毕竟,她连留下的理由都不明不白。
  长时间内积蓄的忧惧一股脑喷出,芃尔妮想要大哭一场,她又不愿将难堪的一面暴露给姐姐。这份复杂的感情不断地横冲直撞,最终化为歌声。
  芃尔妮的呼喊变为“歌”,势如海中暗流,响彻云霄。缪兰卡因惊讶地注视着拼命歌唱的芃尔妮,她担任了圣歌队的领队一段时间,这样的歌者素质是极为罕见的。缪兰卡因曾动过心思,要把芃尔妮培养为圣歌队的继任者,自己找个借口离开,避开风头,在暗处控制圣歌队。
  芃尔妮生性软弱,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她绝不可能逃离家庭,因此,缪兰卡因有把握拿捏住她。这样一来,芃尔妮也有了更加体面的对外身份,父母对她的管束反而会放松,可谓皆大欢喜。
  只是她从来都忘了,要问一问芃尔妮本人的意见。
  芃尔妮从未在缪兰卡因眼中看到真心的关爱,不过是一个演员在饰演属于“姐姐”的角色,她甚至不是时时需要有“妹妹”这个身份来配合演出,芃尔妮本身实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芃尔妮的情感倾泻而出,虽然外面是深夜,共感图景中明如白昼。芃尔妮不知要如何操控,她仅仅想尽快赶到其他人身边,希望其他人脱离危险。
  和你比起来,他们才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在歌声中,缪兰卡因听出了弦外之音。
  “有人正在靠近,我们得赶紧离开。需要我们的帮助吗?”侍从通过脑机传来消息,很明显,留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
  既然如此,芃尔妮,我对你今后的成长,拭目以待。
  缪兰卡因勾起嘴角,静静地离开了。
  “按照备用计划,分开行动。”缪兰卡因通过脑机下达命令。所谓的备用计划,其实是个草率的方案,缪兰卡因设计出来后,从没想过真的能用得上。好在侍从由她一手培养,从来不会提出质疑。
  侍从走后,缪兰卡因关闭共感图景,放缓步伐,神经长时间紧绷着,即使是她,也不免感到疲惫。
  既然启动了备用计划,那就不必着急,缪兰卡因自我安慰道。这个备用计划自然有其危险之处,包含相当多的不安定因素,缪兰卡因正是这样的人,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再为此焦虑烦恼,而是坦然地接受,并且享受充满未知的过程。
  没想到的是,计划中的第一个插曲远比她想象中出现得早。
  “站住。”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发出。缪兰卡因能察觉出,那人举着一把枪。
  俗套的威胁方式。缪兰卡因知道,面对此情此景,地球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应对方式,举起双手,但那未免太不雅观。缪兰卡因微笑着转过身来,毫不惊慌地说道:“有事吗?”
  “你不是学院的人,你是谁?”
  “比起这个,你应该先去看看自己的伤口吧。”昏暗的光线中,缪兰卡因看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腹部伤口很深,即使经过简单的包扎,情况仍不太乐观。然而,那人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没有退让的意思。
  缪兰卡因不免起了恻隐之心,既然选择了备用计划,轻易伤人可是下下策。她抽出另一根神经麻痹针,演起戏来:“他们都要杀了我,绑架我来这里,然后杀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连你也要杀我?”
  缪兰卡因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眼角挤出泪水。她没有向后退缩,反而往前挪步,主动贴近枪口。
  缪兰卡因看清了那人的脸,还有他别在胸口处的,一枚珐琅材质的花型胸针。
  “橘,你去哪了?你的伤很严重,别乱跑啊。”另一个属于女孩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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