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茨毕迅速拋掉手里的机枪,同时用手肘连干了身后那个死人几下,伴随着身后发出痛苦的沉吟,她抄起地上一个酒瓶砸了过去。
然而,死人的裸绞愈发收紧,对方从地上抓起一枚玻璃就要刺向茨毕。
“死纳粹……终于逮到你了。”女人用幽怨的声音低沉地说道。她的口音,能听得出她刻意纠正过发音,但还是藏不住镌刻在声带上的乡音。
她一定是把茨毕小队当成乌军了。作为一支渗透小队,茨毕小队穿着缴获而来的乌军军服,头盔上的标识带也是乌军的黄色。
“自己人!自己人!”茨毕连忙喊道,用的是镇子本地的口音。
女人一霎那的失神让茨毕抓住机会挣脱了出来,下一秒,三名队员立刻压了上去,狠狠地把女人压制在地上,后者只能做出些无谓的挣扎。
女性已经成年,从装束上看应该是逃难的平民。但刚刚老谋深算的伏击明显不支持这一点。
士兵快速扯开了她的衣服,极力寻找后背上是否有纹身,那是辨别她是否来自于私人武装最好的办法。
即便女人的脸被摁在了土里,茨毕仍然能听见她发出的咒骂,于是开口叫住了下属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士兵。”
透过黑暗,女人从地上缓缓爬起,抬头和茨毕相望,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像狂风卷走了林间的落叶,蛰伏其中享受猎物的生物睁开了眼睛。
“安戴菈,长官。安戴菈·列娃·帕什金科夫。”
“你的狗牌呢?”
“……”
“我不是士兵。”
安戴菈的回答立刻激起了旁边队员的不满:
“队长,她是个逃兵。”
拙劣的谎言被揭穿,安戴菈毫不在意似的干干笑了起来,令周围的气氛紧张了不少,其他两名队员已经找好了掩体,时刻警惕敌人的袭击。
“你的队伍呢?其他的人呢!?”
队友结实的枪托狠狠地砸在了安戴菈身上。安戴菈哽咽一声跪倒在地,吞吞吐吐地说:
“她们死在密林里。那里有蝴蝶雷,每二十分钟就会美国无人机扫过,我们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你们是上一支队伍?”
安戴菈看了茨毕一眼,冷嘲热讽地呵呵笑了起来:“死在那的队伍太多了,你们……会是下一队。”
语毕,安戴菈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阴翳。
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心里都不好受。
“今天?今天还不是时候,因为今天是我生日,寿星是要长寿的。”
茨毕抿抿嘴满不在乎地说道,进到她肺部的空气忽然变得湿润粘稠。
她从背带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签下了安戴菈的名字和自己小队的番号,递给了安戴菈。
“你归队了。”茨毕冷冷地说道。
安戴菈伸手拿走便条时,茨毕指了指她脖子上蝴蝶形状的吊坠。
“让我看看。”
安戴菈无动于衷。
茨毕叹了一口气,走上去毫不客气地把它拽了下来,放在柔和的月光下细细检查起来。来历不明的奢侈品常常会成为针雷的藏身处,那些禁不住诱惑的家伙就是它的冤大头。
吊坠做工相当精致,用金边框住了四个色泽润纯的蜜蜡当做翅膀,金属框边上还精心雕刻着稻风的纹理。
虽然没在吊坠后面找到足够支持针雷安装的结构,但茨毕看到了一个刻痕,上面镌刻着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安戴菈。
身后,尽管安戴菈在刚刚的挣扎中已经筋疲力尽,但见挂坠在茨毕手里,仍然低声嘶吼着想要夺回。
茨毕的神情有所触动,她仿佛猜到了什么。如果是这吊坠不是她的,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蝴蝶的主人,可能是安戴菈的血亲,也有可能,是她已故的战友。
“我替你保管了。”茨毕说着,把蝴蝶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茨毕并不是不懂成人之美,她们都有各自的责任......这决定了她们有时没有选择。
“现在,入列,士兵。”
恰在此时,前方警戒的队员呼唤了茨毕的代号。
茨毕应声赶过去,发现队友拦下了一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对方头上裹着头巾,胳膊挂着一个被粗布盖住的篮子。
“奶奶,这里很危险,你快往那走。”队员为对方指明了方向,那是森林的东北面,一直走就能看到一个平民互助镇。
“你们是哪里的军队?”老太太自顾自地问,声音很沙哑。
“卢甘斯克民间武装,第4摩步旅马扎伊营……'祖国人'战术穿插小队。”茨毕一字一咬地回答。
夜幕下,茨毕看不清老太太的表情,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而空洞,她声音很激动地问茨毕:“你看见谢谬沙了吗?那是我的孙子。”
茨毕和队友面面相觑,随后拿出便签认真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是什么时候入伍的?”队友问。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本该在学校上学的,大前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奶奶,我要拿起我的步枪,用它保护大家……他一定是加入了下游镇子的游击队。”
“他是个好孩子,他从来不对人说脏话,他也没得罪过任何人,他从来不跟别人打架。”
“为什么他们要叫他恐怖分子,他很善良……”老太太不禁啜泣起来。
茨毕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安戴菈。
如果没记错,这附近的游击队都接到了和自己的小队同样的指令,然后长眠在了路上。
茨毕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温柔地说道:“等我回到营里就会报给班长,我们会让谢谬沙回家找他奶奶的。”
“好的,好的,谢谢你姑娘。”
老太太抿了抿嘴,眸子里的怅然若失仍然挥之不去。她想把篮子里的几条干面包递给茨毕让她带给谢谬沙,为了能让老太太快点离开,茨毕只好强笑着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篮子。
等把老太太送走,茨毕需要找个树底把它们暂存在那,她不是炊事班,不可能带着这样的负重上前线。
“奶奶,快离开这里吧。”队员催促道。
老太太最后看了茨毕一眼,看样子是在留恋什么,然后慰然地转向东北方向准备离开。
“奶奶,要是碰见乌军,就把乌克兰国旗拿出来说乌克兰必胜!”茨毕喊道。
老太太没有回应,也不知是否听清了茨毕的话,她只是自顾自地挪着步子,而茨毕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被黑色的森林吞没。
……
黑暗中的黑森林令人毛骨悚然,周遭通天的黑木如同鬼魅般,在阴风的鼓动下徘徊在这片鲜血灌溉的土壤上,贪婪地汲取着战争带给它们的养料。
湿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和火药味,前方没有人类的踪迹,只有无尽的树林,仿佛茨毕小队双脚踏入了地狱。
一路上,茨毕让安戴菈走在队伍中间,自己则跟在队尾,以防她偷走吊坠一去了之。
“前面,有蝴蝶雷。”安戴菈突然说道。
“全体立定。”茨毕立马跟进,小跑到队伍前面四处观察,注意到前方的腐叶量明显增加了——这令他们难以发觉到陷阱的存在。
“看来我从这里跑出来后,敌人的追击就封锁了这条路。真是抱歉,没想到是指挥部的行军路线。”安戴菈淡漠地笑着说。
茨毕听出了临阵脱逃的意味。
她拿出地图,片刻思考后,她向队员提出返回支流。距离她们离开镇子才不到一百来米,折返也来得及。
“可,那里没有任何掩护。如果回到向日葵田,那里的颜色反而会暴露我们。”队友发问。
“我们进入河流前进。水流会推着我们,这样速度也会加快。”
茨毕说着,看了一眼脚下泥泞的土地,每一次抬脚都会连带起一大块湿泥,就像是这片土地想要吞噬他们时分泌的唾液。
“那里没有任何掩护,如果在潜水里,有可能在下一次换气的时候和敌人碰个正着。”另一名队员发出了担忧。
“到时候遭遇战,我们根本没法躲。”
听着大家的疑问,茨毕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没关系,我们用战友的尸体做掩盖。”
“从上游飘下尸体,对他们再正常不过了吧,浅滩那里就有三具。死去的战友会为我们保驾护航。”
“他们的灵魂永远与我们同在。”
安戴菈的眉间跳动了一下,嘴唇轻轻张开,却没再多说什么,眼底的阴翳再次蒙住了她的眼睛。
再次穿回小镇,茨毕没有故作停留,而是带着队伍按照计划潜入支流。
故乡的水流将自己包裹,与过去的涉水不同,河水很温暖,令茨毕少有的回想起了母亲的怀抱。
而茨毕的小队也在河流的指引下一路向南,顺利切入了敌军西北方向的哨岗……